閑寂古池塘,
青蛙跳入水中央,
撲通一聲響。
——《古池》
月明如晝,
門前涌入潮頭。
——《犀川》
章魚在陶罐,
猶自沉醉黃粱夢,
夏夜月滿天。
——《蛸壺》
詩歌賞析
俳句是日本獨創(chuàng)的一種古典短詩,被稱為“世界最短的詩”。詩句很短,只有三行。但要求嚴格:第一,由五、七、五三行十七個字音組成;第二,詩中要有“季語”,即表達春、夏、秋、冬等季節(jié)特點的字,或者是“蟬”“菊”等有季節(jié)代表性的動植物。這些精煉短小的語句,往往能帶出深遠的意境,記錄著剎那間的靈光。人們形容它“就像短刀一樣,一刀刺入,驅(qū)散陳腐的空氣,劃開亮麗的美感,穿過亂石蕪雜的心靈”。
日本歷代寫俳句的名人很多,但唯有江戶時代的松尾芭蕉被日本人尊為“俳圣”“日本的李白”,他隨性、浪漫、感性、細致、智慧,擁有開闊的想象力。他的俳句中,最有名的就是《古池》,有好多種譯本,比如“蒼寂古潭邊,不聞鳥雀喧,一蛙穿入水,劃破靜中天”等,乍一看,它似乎只寫了一只青蛙跳進古池里發(fā)出聲響,但仔細玩味,給人留白的余地很多。唐代大詩人王維寫過“鳥鳴山更幽”,用鳥鳴反襯深山的幽靜?!豆懦亍穭t多了一層池塘,且是“古老寧靜的池塘”,給人以永恒之感。隨著“青蛙入水”以及發(fā)出的清脆聲響,一瞬間的“動”定格為整個畫面的核心。電光火石間的喧鬧結(jié)束,一切聲響戛然而止。最后的意境在“水聲”后雖然沒有直述,但情理之中、自然而然的流露正是俳句獨特的魅力所在。西方作家卡爾·列維特將它翻譯為:“人生如同蛙躍造成的聲音,引起了一點兒喧聲,但很快消失了,依然是極端的寧靜籠罩在古池上?!?/p>
后兩首俳句則是對自然風物的細微記錄,畫面感極強:芭蕉庵靠近隅田川的河口,滿潮時,月光映照潮頭。雖寫實景,也有一種勃勃的生命力;章魚喜藏于洞穴,當?shù)貪O民多用陶罐捕捉,白天把陶罐沉入海里,章魚誤以為是巖洞而鉆入,美美地做著大夢。此時鏡頭緩緩拉遠,一輪夏月掛在天邊,清輝灑向下界,平靜而和諧。作者拿這只做美夢的章魚打趣,透露出一種樂觀與豁達感。
詩人故事
松尾芭蕉是日本江戶時代最著名的俳句詩人。他曾經(jīng)在深川的一棟草庵隱居,并在門口種植了弟子所贈的一株芭蕉,他的草庵因此得名“芭蕉庵”,他也將自己的名字改為“芭蕉”。松尾芭蕉一生大多在旅途中度過,他所作的俳句卻有苦中作樂的幽默和豁達,有時溫婉細膩,有時清寂靜穆,有時描述溫柔浪漫的風景,有時彌漫著旅途之中淡淡的憂傷,有時又是見到常人不可見之美景的驚嘆?!傍B羽沼田上,雨冷雁聲喧?!薄鞍}皚白雪下,當歸冒紫芽。”……日本文化中的“侘寂”,在松尾芭蕉俳句中體現(xiàn)得最為明顯。侘指滿足于樸素的生活,寂指能欣賞不完美的事物。在松尾芭蕉看來,所有景色都是當下應該發(fā)生的,悲喜均衡,生活中最細微的感悟都值得記錄,讓生活融入禪意,一切都是剛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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