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歲的樊錦詩深居大漠57年

華妹

2015年，香港嘉華集團主席呂志和捐出20億港元，設(shè)立“呂志和獎”，一年一評，獲獎者能獲得2000萬港元（約1800萬元人民幣），是諾貝爾獎的近2倍。袁隆平就是第一屆“呂志和獎”得主。這些年得過獎的，還有美國前總統(tǒng)卡特、全球可再生能源鼻祖漢斯·約瑟夫·費爾和世界氣象組織等名人及重要國際組織。不過，今年有一位81歲的女士，“爆冷”拿到了這個獎項和2000萬港幣的獎金。

她就是樊錦詩。

說“爆冷”，是因為她和她的故事在之前，社會大眾很少有人知道。

這位81歲的老人守了敦煌57年

這位81歲的老人，深居大漠57年，一生只做了一件事：守護敦煌莫高窟。

位于甘肅省河西走廊西端的莫高窟，人稱“沙漠中的大畫廊”。它承載了中國1500多年的歷史變遷和藝術(shù)沉淀，也見證了最初的東西文化融合。

莫高窟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公元366年（東晉時代），現(xiàn)在有735座洞窟、2000多尊造像、4.5萬平方米的壁畫……是中國現(xiàn)存規(guī)模最大，內(nèi)容最豐富的古典文化藝術(shù)寶庫。

著名的日本放送協(xié)會（NHK）專門拍了一部介紹敦煌莫高窟的紀錄片，名字就叫“美的全貌”。就在這些炫燦的壁畫背后，是一代又一代莫高窟人的堅守和奉獻，而樊錦詩就是其中之一。

敦煌莫高窟與許多文化遺產(chǎn)一樣，既有珍貴稀有的價值，又有脆弱易損的特點，漫漫戈壁灘，敦煌莫高窟長期經(jīng)受著風沙的侵蝕，57年來，樊錦詩堅守大漠，敦煌是她奮斗一生的事業(yè)。她曾說：“我心歸處是敦煌”，這種責任感、使命感讓人動容。

樊錦詩，是現(xiàn)任敦煌研究院院長，在看似體面的工作背后，她又有著怎樣的辛酸？和“敦煌的女婿”之間又有怎樣的故事？

相識未名湖、相愛珞珈山、相守莫高窟

樊錦詩1938年7月出生在北平，后來全家搬遷到了上海，學習成績優(yōu)異的她順利考入了北京大學，可能是從小受到父親影響，偏愛歷史的她，毅然選擇了“冷門”考古系。

1962年，樊錦詩成為去敦煌實習的一員，這是她第一次來到敦煌，她曾回憶當時情景“初見敦煌，驚艷無比?！钡鼗偷目嗤瑯恿钏捏@，洞外黃土漫天，簡直像“住在土里”……她曾想趕緊“逃離”這里，但又放不下莫高窟的一切，她想著，一代又一代的莫高窟人都能堅持，為什么我不行？

在這種環(huán)境極其惡劣的情況下仍然堅持的樊錦詩，由于身體太過瘦弱、水土不服，最終提前結(jié)束了實習返回學校。

她本以為今后再也無緣回到敦煌工作，但沒想，她畢業(yè)的時候，敦煌研究所向?qū)W校提出，讓她去敦煌工作。這一消息被樊錦詩父親知道了，父親擔心她羸弱的身體，又舍不得女兒去那么遠的地方受苦，希望學?？梢灾匦路峙涔ぷ?，于是寫了一封請求信希望女兒可以帶給學校領(lǐng)導，然而這封信卻被樊錦詩留了下來。她說“祖國的需要，就是我的志愿?！?/p>

她不僅“舍棄”了北京上海的安定，還“舍棄”了戀人彭金章。彭金章與樊錦詩是大學同學，畢業(yè)后，彭金章被分配到武漢大學，樊錦詩也服從分配去了敦煌。那一年9月，她去了敦煌研究院就再也沒離開過。

因為愛得深沉，就算相隔千里，距離和時間也并不能成為他們的阻礙，從敦煌到武漢，從武漢到敦煌，一份份滾燙的信件就是他們愛的見證。

四年后，樊錦詩假期來到武漢，他們在彭金章武漢大學的宿舍，舉行了婚禮。至此，兩人開始了長達19年的分居生活。

他們婚后育有兩個兒子，由于樊錦詩工作太忙，根本沒時間照顧孩子，后被彭金章接回武漢，他又當?shù)之攱專珡奈幢г惯^妻子一句。

1977年，樊錦詩被任命為敦煌文物研究所副所長。為了成全妻子的事業(yè)，為了改變這種不正常的家庭局面，1986年，已經(jīng)快50歲的彭金章做出了最艱難的決定——放棄武漢大學的一切，奔赴敦煌。

那時，他已經(jīng)是武漢大學歷史系副主任、考古教研室主任。來到敦煌，一切就得重頭開始，這對一個男人來講，是多么大的事業(yè)犧牲！

終于，在時隔19年后，他們一家在敦煌相聚。

在敦煌，彭金章開啟了自己從未涉獵過的考古方向。后來在他的主持下，莫高窟有編號的洞窟數(shù)量從492個增加到735個，同時，還在莫高窟北區(qū)挖出了回鶻文木活字、景教十字架、波斯銀幣等等，所作貢獻為世界矚目。

樊錦詩曾說過那么一句話：“你對它有深深的愛，就會想盡一切辦法去保護它?！?/p>

為了讓敦煌“永生”、莫高窟“容顏永駐”，60歲時的樊錦詩提出要為每一個洞窟、每一幅壁畫、每一尊彩塑建立數(shù)字檔案，用高清數(shù)字化內(nèi)容向全球展示敦煌之美。經(jīng)過不懈努力，2016年5月1日“數(shù)字敦煌”正式上線，這時的樊錦詩已經(jīng)78歲了。

全球網(wǎng)友只要點擊鼠標，便能免費觀覽莫高窟30個經(jīng)典洞窟的高清數(shù)字化內(nèi)容，就像在石窟中游覽一樣，甚至比石窟中看到的更加清晰。

2017年7月29日，“敦煌的女婿”彭金章先生去世，享年81歲。

對于相伴一生的愛人，樊錦詩說道：“我們家先生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好人，遇到這樣的好人，是我一生的幸運?！?/p>

他們倆曾經(jīng)的誓言是：“相識未名湖，相愛珞珈山，相守莫高窟。”他們用愛和生命踐行了這樣一個神圣的誓言。

借用電影《尋夢環(huán)游記》中的一句臺詞：死亡不是真的逝去，遺忘才是永恒的消亡。所以彭先生肯定會永遠活在樊錦詩的記憶中。

她仍然繼續(xù)著“敦煌夢”

雖然彭金章先生離開了，但樊錦詩總覺得丈夫還在身邊，帶著丈夫的那份愛與支持的力量，樊錦詩繼續(xù)著她的敦煌夢。

半生黃沙為伴，深情守護敦煌，她對促進敦煌文物的保護事業(yè)作出的貢獻，得到了學術(shù)界的一致認可。學術(shù)大師季羨林在極力稱贊樊錦詩時，用到了一個詞：功德無量。

面對網(wǎng)絡(luò)上對她“不離不棄堅守敦煌”一系列鋪天蓋地的報道，她在10月12日，國家文物局舉辦的“莫高精神”宣講報告會上，面對600多位聽眾，主動打破光環(huán)，說道：“我不像很多報道中寫到的那樣厲害，我是服從國家分配去的敦煌，幾次想離開都沒有離成?！狈\詩說完，臺下聽眾都笑了，嘴上總說著要離開，卻從未離開半步。

對于名利得失，樊錦詩也早已看淡?！耙嬢^得失，我早就離開敦煌了。”在現(xiàn)在這個浮躁的社會，人們總是抱怨獲得的太少，但樊錦詩卻看得開，“生不帶來，死不帶走”。

樊錦詩到了60多歲才在上海借錢買了自己的第一套房，但她一直忙于莫高窟的工作，很少回上海，最后把房子給了自己的孩子。

說起“呂志和獎”的獎金，她說：“我對這個錢沒有別的盤算。我在想，怎么用這筆錢去做更有意義的事情，能為這個世界的和諧與發(fā)展作貢獻?！?/p>

在她寫給北大新生的信中，她提到“我?guī)缀跆焯靽鼗褪咿D(zhuǎn)，不覺寂寞，不覺遺憾，因為值得。我這一輩子就做了一件事，無怨無悔?！?/p>

其實，樊錦詩的背后站著一代又一代的莫高窟人。他們把保護莫高窟當成了自己的青春，是他們的堅守和奉獻，才將一座重煥光彩的藝術(shù)寶庫呈現(xiàn)在我們面前。

而對于我們每個普通人而言，文物和文化遺產(chǎn)的保護，并不僅僅是這些專家的工作，我們每個人都有責任和義務去保護好這些藝術(shù)瑰寶，讓它們能得到更好的保存和延續(xù)。

責編：王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