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廈門大學 藝術學院,福建廈門 361000)
織體存在于樂曲中,是樂曲表達核心樂思的一種表現(xiàn)形式。音樂作品織體形態(tài)以不同研究視角產生了各種分類體系。其一以縱向邏輯將織體分為三種:單聲部織體、復調織體和主調音樂織體;其二以形態(tài)樣貌將織體分為四種:分別是線狀織體、點狀織體、塊狀織體和復合織體;其三將主調音樂織體分為和弦式織體和音型化織體,復調音樂織體分為對比復調和模仿復調兩種。無論何種分類方式都無法將織體概括詳盡。織體的復雜性和靈活性造成了目前學界研究和認知的困難。手風琴樂曲織體無法用上述分類方式概括詳盡,將通過作品分析,找出其內在的連續(xù)性和邏輯性。
筆者通過分析各類手風琴音樂作品總結出以下五種特有且常見的織體形態(tài)。
1.半音階表達
格里金《烏克蘭民歌主題變奏曲》20-25小節(jié),此段變奏性格堅韌、執(zhí)著,將旋律音置于半音階中,以和弦式打破平滑的半音階,偶爾以五度大跳增強旋律的力度感和躍進感,整段鏗鏘有力、躁動不安。
2.分解和弦表達
格里金《烏克蘭民歌主題變奏曲》160-207小節(jié),此段變奏性格飄忽不定,旋律音置于分解和弦中,分解和弦圍繞調式音上下運動,使調式音獲得強調,整段音樂波瀾不驚。
3.隱伏旋律表達
馬雷金《詠嘆調》34-39小節(jié),音樂中傳達彷徨、不知所措的情感。旋律置于中聲部,在保持和聲進行(S-D34/III-III-D56/S-D7-t)不變的情況下,于高聲部構建平行六度的對置旋律,并在高、中聲部添以回旋音和倚音,深化第一段的情感,以表達內心痛苦又糾結的情緒。
4.音階表達
謝苗諾夫《卡琳娜·克拉斯娜婭》77-92小節(jié),為進一步強調樂曲悲傷、憂郁的情感,在旋律中添以下行音階與總的進行方向相反,似乎在制造某種阻力,促使旋律不斷發(fā)展,更強調總方向向下進行的必然趨勢,加強了整體情感的傾向性,形容陷于困境中無法脫身的人,直至離去。
5.裝飾音表達
(1)多個倚音同時出現(xiàn)
格里金《烏克蘭民歌主題變奏曲》138-159小節(jié),手風琴是烏克蘭民族樂器,在烏克蘭民歌中喜用裝飾音與其手風琴特點有直接關系。手風琴演奏半音階是用食指滑動三排琴鍵演奏。此曲在同度音反復中加入半音關系的倚音,短小的倚音使旋律不至于單調、乏味。短促的八分音符與低聲部柱式和弦交錯出現(xiàn),和弦起到推動旋律進行的作用,使旋律前進短促有力。
(2)多種裝飾音同時出現(xiàn)
謝苗諾夫《保加利亞組曲》第三首35-36小節(jié),保加利亞民歌曲調常帶有豐富的裝飾音,此曲多種裝飾音似乎在描繪節(jié)日慶典的場景。倚音位于重拍輔助和弦音出現(xiàn),經(jīng)過音和先現(xiàn)音成為此段旋律的“銜接者”。相比13-20小節(jié),裝飾音與和弦外音出現(xiàn)的次數(shù)更多,以兩小節(jié)為一個樂匯,T—S循環(huán)的變格進行采用逆分型節(jié)奏收尾,具有明顯的停頓作用,樂句結束于屬和弦,形成半終止。
1.持續(xù)音型
(1)主持續(xù)音
謝苗諾夫《保加利亞組曲》第一首1-8小節(jié),此曲帶有保加利亞民族昂揚向上的精神風貌,將主持續(xù)音置于低聲部,與三和弦同時進行模仿行進隊伍有力的步伐聲,主和弦的大小三度交替帶有明暗色彩效果。
(2)屬持續(xù)音進行
戈爾卡·艾默薩《安南探戈》105-133小節(jié),受拉丁音樂風格影響,將屬持續(xù)音置于中聲部,采用同音反復進行,使旋律在3+3+2節(jié)奏中不失單調又緊湊有致。
2.音階式
格里金《烏克蘭民歌主題變奏曲》126-137小節(jié),伴奏織體以音階式級進下行,旋律是強而有力的柱式和弦,并由逆分節(jié)奏帶動進行,上下聲部節(jié)奏形成鮮明對比,音樂顯示出飽滿的精神。
3.分解和弦式
謝苗諾夫《保加利亞組曲》第二首1-6小節(jié),采用統(tǒng)一的固定音型為伴奏織體,三聲部織體以逆分節(jié)奏和分解和弦為主導,分別延長了低音和中間聲部的時值,彌補了跳進所帶來的空缺,由此更好地輔助主導音調進行。主導音調以毗連型節(jié)奏級進上行后用延留音型保持一定高度,接著再次以同樣的節(jié)奏循環(huán),逆分型節(jié)奏弱化了原有重拍的強度,使音調連綿不斷,舒緩、流暢,偶爾使用三連音使平穩(wěn)的旋律略有起伏。
4.固定和弦式
佐洛塔耶夫《奏鳴曲二號》全曲采用固定和弦音型伴奏,每個和弦根音和三音構成三度關系,以穩(wěn)定的八分音符節(jié)奏變化和聲進行??焖偾矣辛Φ暮拖乙粜褪挂魳飞鷦?、充滿活力。
1.連貫旋律與平穩(wěn)的柱式和弦
謝苗諾夫《卡琳娜·克拉斯娜婭》61-76小節(jié),主導音調以級進的調式音毗連進行,整體感受松弛又自然。偶爾出現(xiàn)切分節(jié)奏、逆分型節(jié)奏和點分型節(jié)奏使旋律作向上或向下運動,為穩(wěn)定的柱式和弦增添趣味,仿佛置身于舒適又愜意的環(huán)境。
2.旋律與伴奏都為柱式和弦
格里金《烏克蘭民歌主題變奏曲》1-8小節(jié),烏克蘭民歌中常以切分節(jié)奏和附點節(jié)奏強調重音。旋律的點分型節(jié)奏多以同度附點節(jié)奏形式出現(xiàn),其后伴隨逆分型節(jié)奏,重音數(shù)量多導致音樂分割性質更為強烈,旋律進行緊湊、有力。
3.旋律與伴奏為復雜的柱式和弦
弗拉索夫《步伐》39-41小節(jié),此曲為搖擺樂,為表現(xiàn)帶有舞蹈性的爵士樂風格,旋律織體清晰、豐滿,多以倍分型節(jié)奏、切分節(jié)奏和逆分型節(jié)奏形成。短音符常表現(xiàn)得更為緊湊、尖銳,使旋律獲得向前跳躍的效果。連續(xù)切分節(jié)奏或逆分型節(jié)奏使重拍后移,用以描繪人們狂歡亂舞的場景。
手風琴復調音樂作品的織體與其他樂器不同的是聲部數(shù)量更多、聲部間距大、長音旋律居多,這與樂器本身特點有關。
1.模仿復調
謝苗諾夫《卡琳娜·克拉斯娜婭》14-18小節(jié),高聲部是一個下行二度之后向上跳進的音調;中聲部在此基礎上做三度的模仿旋律,低聲部與上兩聲部相反,以綿延的長音為旋律。三個聲部共同制造平緩、寧靜的感覺。
2.對比復調
謝苗諾夫《卡琳娜·克拉斯娜婭》93-108小節(jié),副樂段共有四個聲部,第二主導音調位于高聲部,第二聲部則使用第一主導音調,兩個主導音調并排進行。第三聲部使用平穩(wěn)的柱式和弦加強音樂的厚度,低聲部將第一主導音調放慢倍速,以持續(xù)的長音進行。第一、二、四聲部的旋律交織于一體,音樂上帶有連綿不絕地效果。
1.持續(xù)音型、固定和弦式與隱伏旋律型相結合
馬克歐恩《超越時空》1-40小節(jié),樂曲以主持續(xù)音為動機,由八個三十二分音符為一組音型構成。這種非旋律化動機在開始便拋頭露面并一直持續(xù)著,低聲部以均勻的和弦音型變換和聲節(jié)奏,從單音漸漸疊入至三和弦,再由三和弦回到單音,形成一種由遠及近再由近及遠的效果。而主旋律以舒緩的長音符隱藏于兩個聲部之間,三個聲部各司其職,在相互襯托之下營造出神秘的效果。
2.分解和弦式、固定和弦式與隱伏旋律型相結合
馬克歐恩《超越時空》61-77小節(jié),分解和弦織體是從原來主持續(xù)音發(fā)展而來,以八個三十二分音符為一組,密集的音符使主旋律富有厚重感和豐滿的音響。其中連續(xù)使用下屬調的七和弦,中途出現(xiàn)意外進行(Sii/s—Dvii/s—D/sii—TSVI),以平穩(wěn)方式不斷切換和聲。整段以固定的八分節(jié)奏和弦為基點,中聲部隱伏舒緩級進的旋律(C-B-A)。隨著上下兩聲部間距離擴大,低聲部在三和弦基礎上漸漸加入低音,預示著情緒越來越激烈,原本八分節(jié)奏改為附點節(jié)奏使音樂不斷前傾,最后以長音的主和弦停止運動。
通過以上總結得知手風琴音樂織體形成與樂曲的音樂風格、音樂性格和音樂情感相關。以音樂風格設計織體,如《安南探戈》一曲以拉丁音樂風格節(jié)奏為基點,全曲圍繞3+3+2節(jié)奏型展開;以音樂性格設計織體,如《烏克蘭民歌主題變奏》一曲根據(jù)烏克蘭民歌所蘊含的精神風貌而創(chuàng)作,采用裝飾音與和聲小調等帶有烏克蘭民歌特性展開變奏;以音樂情感角度設計織體,如表述傷感情緒有馬雷金《詠嘆調》等作品。這些樂曲的織體形態(tài)可能相似,但都曲中承載著不同情感色彩,這對于手風琴創(chuàng)作具有一定參考價值。
音樂織體形成也與巴揚琴鍵排列有關。由上述總結得知,手風琴自由低音系統(tǒng)適合演奏五度距離以上的分解和弦、三度關系音程、六和弦和三和弦;手風琴傳統(tǒng)低音適合演奏連續(xù)三和弦或七和弦;手風琴右手部分適合演奏快速分解和弦型、用輪指演奏同音反復型、用滑動琴鍵演奏半音階等。
手風琴樂曲織體研究意義在于更深入地理解作品中承載思想與情感,更深刻地認識手風琴樂器特性以及手風琴演奏特色,這對手風琴音樂多元化發(fā)展和創(chuàng)作有極大的促進作用。
指導老師:鄭靜雅教授
注釋:
①隱伏旋律是指旋律隱藏于某個聲部或某種特定音型中的音樂織體。
②合唱式織體指具有四個聲部或四個聲部以上、多以柱式和弦為主的音樂織體。
③綜合形態(tài)是指出現(xiàn)上述兩種或兩種以上的織體類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