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義珍
剛搬進新家時,不禁感嘆:空間真大。眼睛所到之處,簡潔明快。但心里有個聲音,把新家定義為新的大房子。
裝滿一個空間容易,建造一個家,卻總不免讓人絞盡腦汁。
人總是按自己的需求、喜好、角色,用心裝扮自己的家而不自知。也直到裝扮完成的那一刻,你對房子的認(rèn)同感,在你心里漸漸地清晰為“一個家”,到最后,哪怕和我一樣,每年讀一次山下英子的《斷舍離》,也難以下定扔?xùn)|西的決心。
人一旦與物品建立起感情,則意味著這件物品,不止有來歷和用途,還承載著你對某個人、某件事的記憶。
所以,別人的東西難以觸動你,你自己的東西,卻難以瀟灑地丟棄。小時候的日記本,藏著你不愿與人分享的秘密;結(jié)婚時買的家居服,鮮艷、喜慶,不舍得把它穿舊,也一年又一年地選擇珍藏;少年時養(yǎng)過蠶寶寶,它留下的蠶蛹,令人感嘆造物主之神奇,久久看一次,會心一笑;弟弟去內(nèi)蒙古買的木雕手鐲,大得戴在手上會掉,收起來因這是他的美好祝愿。
在感情中,物件的用途不是他們被丟棄的理由。只要你內(nèi)心深處珍惜這段人生經(jīng)歷,與之相關(guān)聯(lián)的東西,就記錄著曾經(jīng)的你,就是彌足珍貴的。
生命來來往往,來日并不方長。
人們憑著美好的回憶,細(xì)心保護著自己的老物件,哪怕這些東西在別人眼里毫不起眼,甚至一文不值。物件的有用與否,的確能幫很多搬家的人,更快地厘清自己與過往經(jīng)歷的相關(guān)物品的關(guān)系。
但“有用”,如果只是判斷一件物品的留存必要,那難免太過膚淺。
曾經(jīng)去一位朋友家里,發(fā)現(xiàn)搬了新家的她,還保留著小時候的貝殼工藝品,現(xiàn)在看著土氣,但是它是一段回憶,多年前就曾受其他小朋友羨慕眼光的洗禮。
我自己扔過一雙穿了七年的羊皮鞋,其實利用率最高的,不過是買的前兩年,但是它是我漲薪水后給我自己的激勵。第三年至第七年我就算極少穿,每次看到,都能想起第一次漲薪水時的欣喜之情。后來的幾次漲薪水,終究是不一樣了,境遇變了,人成熟了,人的心情很難被打動或打擊,回不去了。
我佩服那些能快刀斬亂麻、果斷扔?xùn)|西的朋友,這樣的“極簡主義”,每天都不會被物品牽絆,去哪兒都能輕裝上陣。
但我也佩服那些大掃除時,把物品擦干凈放回柜子里的朋友,她們不是不懂東西有用與否,只是不喜歡以物品的價值決定去留。在他們的心底,有一間屬于自己的“博物館”,記錄著無法言說、自己珍視的舊時光。
或許,經(jīng)歷是每一個回不去的自己,別人不理解不要緊,自己清楚,選擇銘記,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