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旭, 付子軾, 陳桂發(fā), 蔡 敏, 崔娜欣, 周 麗, 鄒國燕*
1.上海市農(nóng)業(yè)科學(xué)院生態(tài)環(huán)境保護研究所, 上海 201403 2.上海低碳農(nóng)業(yè)工程技術(shù)研究中心, 上海 201415
隨著社會經(jīng)濟的不斷發(fā)展,工業(yè)和城市現(xiàn)代化進程加快,大量的工業(yè)和生活污水排入河湖水體,造成水體氮、磷濃度過高,湖濱帶水生植物不斷退化,水體富營養(yǎng)化日趨嚴(yán)重[1-2],成為世界各國面臨的重要水環(huán)境問題之一[3-5]. 湖濱帶是水-陸生態(tài)交錯帶的一種類型,具有保持生物多樣性、凈化水質(zhì)、水土保持以及防洪減災(zāi)等功能[6]. 水生植物在生長過程中會吸收水體中的氮磷等營養(yǎng)物質(zhì),同時分解、凈化水體中的其他有害物質(zhì)[7-9]. 水生植物修復(fù)技術(shù)目前已廣泛應(yīng)用于農(nóng)田面源污染、城市污水處理以及富營養(yǎng)化水體治理[10],具有成本低、見效快、管理維護方便等優(yōu)勢,同時水生植物的布置也具有一定的觀賞價值[11-12].
水生植物可以有效凈化富營養(yǎng)化水體,由于不同植物對水質(zhì)的凈化能力存在差異[13-14],通過植物的合理配置,一方面可以提高其凈化效果;另一方面也有利于水生植物的生長建群[15-17]. 目前,對于單一植物對水體氮磷凈化效果的研究較多,而對于多種植物組成的植物群落在自然條件下對氮磷的凈化效果則報道相對較少[18]. 雖然植物群落對水體氮磷的凈化效果優(yōu)于單一植物[19-20],但在配置過程中往往忽視了水生植物的生活習(xí)性、觀賞價值以及有效保護湖泊水體安全的功能,且大多數(shù)研究是通過配置試驗水池進行人工模擬試驗,試驗周期短,一般在30~45 d之間[21-22]. 大量研究表明,我國大部分湖濱區(qū)水生、濕生生物多樣性大幅降低,湖濱帶生態(tài)系統(tǒng)存在不同程度的受損、退化等生態(tài)問題. 因此,加強湖濱帶水生植物的篩選和優(yōu)化配置研究,對于提升水生植物在污染水體中的凈化效果以及湖濱生態(tài)系統(tǒng)修復(fù)與保護具有重要意義. 該研究選取多種水生植物構(gòu)建不同湖濱帶植物群落,在野外自然條件下,研究各處理對水體氮磷的凈化效果,以查明高效植物群落模式,為湖濱生態(tài)系統(tǒng)對污染水體的凈化研究提供理論依據(jù)和技術(shù)參數(shù).
試驗點位于上海市農(nóng)業(yè)科學(xué)院莊行農(nóng)業(yè)綜合實驗站內(nèi)(30°53′N、121°23′E),為北亞熱帶季風(fēng)氣候,年均氣溫為15.8 ℃,年均降雨量為1 178 mm,雨水主要集中在春秋兩季. 常年無霜期為225 d. 試驗期間,夏季(6—10月)水溫較高,在25 ℃以上;冬季(12月—翌年3月)水溫較低,在10 ℃以下,年均水溫為19.1 ℃.
1.2.1供試植物
挺水植物:蘆葦(Phragmitesaustralis);浮葉植物:荇菜(Nymphoidespeltatum);沉水植物:以苦草(Vallisnerianatans)和黑藻(Hydrillaverticillata)為優(yōu)勢種,間有(少量)馬來眼子菜(PotamogetonwrightiiMorong)、金魚藻(Ceratophyllumdemersum)、狐尾藻(Myriophyllumverticillatum)等(見表1). 蘆葦取自上海市農(nóng)業(yè)科學(xué)院莊行農(nóng)業(yè)綜合實驗站,浮葉植物和沉水植物取自江蘇太湖(30°57′N、120°20′E).
表1 水生植物種類及生長特性
1.2.2供試水體
試驗用水為上海市農(nóng)業(yè)科學(xué)院莊行農(nóng)業(yè)綜合實驗站內(nèi)自然水體(楊家溝),多種水生植物群落自然排序(NSC)、多種水生植物群落逆向排序(RSC)、單種挺水植物群落(PAC)和空白對照(CK)處理水體本底值如表2所示.
表2 供試水體水質(zhì)
1.3.1試驗設(shè)計
在自然條件下,水生植物由岸到水方向一般按照挺水、浮葉、沉水植物的順序依次生長. 但在一些風(fēng)浪較大的地方,沉水和浮葉植物常常直接遭受風(fēng)浪襲擊和沖蝕,造成其無法正常生長并逐漸枯萎和死亡. 為此,筆者所在課題組研發(fā)了RSC湖濱帶恢復(fù)技術(shù)(將自然演替植物群落進行逆向配置),成功地恢復(fù)了淀山湖湖濱帶植被的同時,起到了消浪的作用. 以此為基礎(chǔ),筆者所在課題組進一步開展了不同類型湖濱帶植被恢復(fù)以及其水體凈化效果的研究. 該研究共設(shè)4個處理,每個處理面積為200 m2,即長×寬為20 m×10 m,構(gòu)建3種不同植物群落組合和1個空白對照:①多種水生植物群落自然排序(自然式,natural succession community zone, NSC). 按湖濱帶水生植物群落自然演替模式,由岸到水方向依次種植挺水、浮葉和沉水植物,比例各為1/3,區(qū)域內(nèi)植物覆蓋率為100%. ②多種水生植物群落逆向排序(逆序式,reverse succession community zone, RSC). 將湖濱帶水生植物群落自然演替模式進行逆向處理,由岸到水方向依次種植沉水、浮葉和挺水植物,比例各為1/3,區(qū)域內(nèi)植物覆蓋率為100%. ③單種挺水植物群落(蘆葦,P.australiscommunity, PAC). 比例為1/3(由岸到水方向),其他2/3區(qū)域為空白. 該處理是為了模擬由于風(fēng)浪的干擾,導(dǎo)致沉水和浮葉植物無法存活的情況,作為NSC和RSC的對照,即保持蘆葦起始蓋度一致. ④空白對照(CK). 不種植任何植物.
植物在野外采集好后,立即運輸至試驗地點,選取長勢良好、大小一致的植株并清洗干凈,隨后栽植于對應(yīng)的小區(qū)中. 在該試驗中,不強調(diào)每個處理中各類型植物的起始生物量是否一致,而是保持其起始蓋度一致. 不同植物間用高30 cm的控根器進行分隔,以防止優(yōu)勢植物的無限擴張. 創(chuàng)建自然條件下的挺水植物生境條件,及由高到低的基底形狀(NSC和PAC沿由岸到水方向、RSC沿由水到岸方向),占總小區(qū)面積的1/3,最深處抬高基底至常水位水深1 m. 空白區(qū)域沿岸帶全部用木樁和控根器進行固定,嚴(yán)格限制區(qū)域內(nèi)各種植物的生長.
1.3.2樣品采集與測定方法
2018年6月1日—2019年6月1日,每月1日采集一次水樣,歷時12個月. 采用“三點法”于水下30 cm處各采集水樣1份,然后混合成一個樣. 每次采樣點保持一致. 采用過硫酸鉀氧化-紫外分光光度法和過硫酸鉀消解-鉬銻抗分光光度法分別測定水體TN和TP濃度[23];使用AA3連續(xù)流動分析儀(SEAL、德國)測定水體NH4+-N濃度. 水中氮磷去除率計算公式:
R=(C0-C)×100%/C0
(1)
r=Re-RCK
(2)
式中:R為氮磷去除率,%;C0為氮磷初始濃度,mg/L;C為氮磷終期濃度,mg/L;r為氮磷去除貢獻率,%;Re為植物群落組合的去除率,%;RCK為CK的去除率,%.
數(shù)據(jù)分析通過SPSS 11.5的單因素方差分析(One-way ANOVA)實現(xiàn),不同處理間的多重比較采用LSD檢驗; 使用Origin 8.5軟件進行繪圖.
圖1為不同處理水體TN濃度隨時間的變化曲線. 由圖1可知,RSC、PAC和NSC水體TN濃度均明顯低于空白對照(CK),且變化趨勢基本一致. 6—12月,各處理TN濃度波動較大,但總體呈下降趨勢,由初始的1.021~1.185 mg/L降至0.179~0.446 mg/L,達到GB 3838—2002《地表水環(huán)境質(zhì)量標(biāo)準(zhǔn)》規(guī)定的Ⅱ類水質(zhì)標(biāo)準(zhǔn),其中RSC水體TN濃度達到最低值(0.179 mg/L). 試驗初期,水體環(huán)境發(fā)生劇烈變化,植物體系尚未建立,導(dǎo)致各處理水體TN濃度波動較大[24]. 11—12月,各處理TN濃度均急劇下降,可能是由于降雨量較前期顯著減少,外源輸入的氮也隨之大幅減少. 而12月—翌年6月,各處理TN濃度趨于穩(wěn)定,介于0.205~0.443 mg/L之間. 一方面,由于供試水體已達到Ⅱ類水質(zhì)標(biāo)準(zhǔn),水體中氮的含量較低;另一方面,進入冬季后,植物逐漸開始枯萎死亡,其凈化能力也隨之降低,同時部分氮會隨著植物的枯萎和腐爛逐漸釋放出來[25-26]. CK水體TN濃度也有所下降,這表明水體自身對氮具有一定的自凈能力,其原因可能是水體中存在硝化菌和反硝化菌,通過硝化和反硝化作用使得水體中的氮得以去除[27-28],在基本沒有外源輸入的前提下,水體TN濃度呈持續(xù)下降趨勢. 另外,雖然使用控根器進行固定和隔離并定期對空白區(qū)域進行清理,但空白區(qū)域還是會有少量沉水植物生長,這也有可能是導(dǎo)致CK水體TN濃度下降的原因之一.
圖1 試驗期間水體TN濃度的變化Fig.1 Variation of TN concentration during trial period
注: 不同小寫字母表示不同植物群落處理間在P<0.05水平上差異顯著. 下同.圖2 不同植物群落處理對水體TN的去除率Fig.2 Removal rate of TN by different plant communities
圖2分別為6—11月和12月—翌年6月各處理對水體TN的去除率. 由圖2可知,試驗前期,RSC的去除率相對較高,為39.74%,且與CK之間存在顯著差異(P<0.05),表明在試驗前期RSC對TN的凈化效果相對較好;試驗后期,RSC、PAC和NSC的去除率均顯著高于CK(P<0.05),其中,RSC的去除率最高,為76.41%,但這3種植物處理之間無顯著差異. Fraser等[29]通過對4種濕地植物進行組合研究,發(fā)現(xiàn)不同植物組合對水質(zhì)凈化效果無顯著差異,這與該研究結(jié)果基本一致. 至試驗結(jié)束,RSC、PAC和NSC對水體TN的去除率為53.37%~61.13%(去除貢獻率為7.47%~15.23%),高于CK的45.90%;RSC、PAC和NSC中蘆葦?shù)纳锪坎町惒淮?,而RSC中沉水+浮葉植物的生物量為269.5 g/m2,高于NSC的230.2 g/m2. 各植物群落處理去除TN能力依次為RSC (15.23%)>NSC (11.90%)>PAC (7.47%). 總體來看,湖濱帶植被恢復(fù)可以有效提升水質(zhì)凈化能力,雖然3種植物群落處理間凈化效果無統(tǒng)計學(xué)差異,但總體上RSC好于其他處理,表明可以通過適宜的植物群落優(yōu)化湖濱帶水質(zhì)凈化效果[30].
圖3為不同處理水體NH4+-N濃度隨時間的變化曲線. 由圖3可知,各處理水體NH4+-N濃度呈現(xiàn)先急劇下降后平穩(wěn)的趨勢. 6—7月,各處理NH4+-N濃度變化較大,由初始的0.830~0.929 mg/L降至0.448~0.690 mg/L;12月—翌年5月,各處理NH4+-N濃度變化不明顯,但有一定的波動性. 至試驗結(jié)束,RSC、PAC和NSC水體NH4+-N濃度為0.100~0.145 mg/L,達到Ⅱ類水質(zhì)標(biāo)準(zhǔn). CK水體NH4+-N濃度也有所下降,表明水體自身對NH4+-N具有一定的自凈能力[31],植物吸收并不是污染水體NH4+-N去除的唯一方式[32],也與生物同化吸收、微生物的硝化與反硝化作用、氨揮發(fā)等有關(guān),其中有研究表明細(xì)菌硝化與反硝化作用對氮的去除率占總?cè)コ实?5%以上[33];另外,夏季溫度較高,也有利于增強硝化細(xì)菌的降解活力[34-35].
圖3 試驗期間水體NH4+-N濃度的變化Fig.3 Variation of NH4+-N concentration during trial period
圖4為不同處理對水體NH4+-N的去除率. 由圖4可知,RSC的去除率最高,為77.67%;CK相對較差,為58.94%. 總體來看,至試驗結(jié)束,RSC、PAC和NSC對NH4+-N的去除率為71.36%~77.67%(去除貢獻率為12.42%~18.73%),均顯著高于CK(P<0.05). 各植物群落處理去除NH4+-N的能力依次為RSC(18.73%)>NSC(15.92%)>PAC(12.42%). 可見,RSC對污染水體中的NH4+-N具有更好的凈化能力. 相對于CK來說,植物群落處理對NH4+-N的去除率較高,說明通過種植水生植物可以有效提升湖濱帶水體對NH4+-N的凈化效果[36-37].
圖4 不同植物群落處理對水體NH4+-N的去除率Fig.4 Removal rate of NH4+-N by different plant communities
圖5為不同處理水體TP濃度隨時間的變化曲線. 由圖5可知,各處理水體TP濃度變化趨勢基本一致,主要呈現(xiàn)先降后升再降的趨勢. 試驗初期(6—7月),RSC、PAC和NSC水體TP濃度下降較快,由初始的0.163~0.164 mg/L降至0.047~0.067 mg/L,達到Ⅱ類水質(zhì)標(biāo)準(zhǔn),之后在0.010~0.059 mg/L之間波動. 這可能是由于6—7月供試植物處于生長旺盛期,對磷的吸收固定能力也隨之增強. CK水體TP濃度的下降,可能是由于水體中的磷通過沉淀和微生物固定等方式被去除[38-39]. 試驗后期(12月—翌年4月),各處理水體TP濃度均有所升高,這可能是由于該階段氣溫較低,水體中微生物活性降低導(dǎo)致水體自凈能力降低,同時該階段處于植物非生長期,植物逐漸凋亡腐爛,對水體TP的吸收能力也隨之降低;另外,有研究表明植物吸收氮磷只是臨時存儲在自身體內(nèi),當(dāng)吸收的氮磷達到一定閾值后便會隨著植物的枯萎逐漸釋放出來[25-26,40]. 其后,隨著氣溫升高,水生植物重新生長,對水體TP的凈化能力也開始恢復(fù)[41].
圖5 試驗期間水體TP濃度的變化Fig.5 Variation of TP concentration during trial period
圖6為各處理對水體TP的去除率. 由圖6可見,RSC的去除率最高,為74.60%,CK相對較差,為65.55%. RSC和CK之間存在顯著差異(P<0.05). 總體而言,至試驗結(jié)束,RSC、PAC和NSC對TP的去除率均為70.45%~74.6%(去除貢獻率為4.90%~9.05%). 各植物群落處理去除TP的能力依次為RSC(9.05%)>NSC(8.04%)>PAC(4.90%). 由此可見,水生植物對水體TP的凈化同樣起到了促進作用[42],其中RSC對污染水體中的TP具有更好的凈化能力.
圖6 不同植物群落處理對水體TP的去除率Fig.6 Removal rate of TP by different plant communities
結(jié)合圖1、3、5可以發(fā)現(xiàn),水生植物對水體TN、NH4+-N、TP的凈化能力存在明顯的周期性,溫度影響植物代謝過程的強弱. 6—10月溫度較高,植物處于生長期,對水體氮磷的凈化效果較好;而12月—翌年3月,溫度較低,植物逐漸枯萎,對水體氮磷的凈化效果也隨之降低. 可見,水生植物的凈化能力與自身生長周期和溫度密切相關(guān).
綜上,在該試驗中多種植物群落(NSC和RSC)對水體氮磷的凈化效果優(yōu)于單一植物(PAC). 一方面,在蘆葦蓋度(占1/3)相同的情況下,擴大湖濱帶植物的覆蓋面積(即種植浮葉和沉水植物)可以增加植物的類型和生物量,從而提升對水體氮磷的凈化效果;另一方面,不同植物的生長速率和代謝功能不同,導(dǎo)致其對氮磷的吸收特性也不同,不同植物間可以形成優(yōu)勢互補,從而提升對氮磷的凈化效果[30]. RSC的凈化效果優(yōu)于NSC,可能是由于RSC基底形狀的改變?yōu)槌了透∪~植物以及微生物提供了更好的生境條件[43-44],從而促進沉水和浮葉植物的生長. RSC湖濱帶植物恢復(fù)技術(shù)對水生植物的恢復(fù)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
a) 水生植物對水體氮磷的凈化能力存在明顯的周期性,其凈化能力與自身的生長周期以及溫度密切相關(guān),供試植物在生長季(5—12月)的凈化效率明顯高于非生長季. RSC去除水體TN速率較快的時間為6—7月和11—12月,NSC為6—7月、8—9月和11—12月,PAC為8—9月和11—12月. RSC、PAC和NSC去除水體NH4+-N和TP速率較快的時間基本一致,均為6—7月.
b) 3種植物群落處理對水體TN、NH4+-N、TP的去除貢獻率分別為7.47%~15.23%、12.42%~18.73%、4.90%~9.05%,凈化能力依次為RSC>NSC>PAC.
c) 種植水生植物可有效提升水體對氮磷的凈化效果,相同植物不同的排序方式(NSC、RSC)對水體氮磷的凈化效果存在差異,RSC對水體TN、NH4+-N、TP的去除率顯著高于CK,NSC對水體TN、NH4+-N的去除率顯著高于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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