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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之洞督鄂與湖北“中學”及“中國文學”

      2021-05-20 02:44:37余來明黃姣雪
      江漢論壇 2021年3期
      關鍵詞:中國文學國粹張之洞

      余來明 黃姣雪

      摘要:張之洞為清末學制、教育轉型關鍵人物,考察其督鄂期間湖北“中學”教育狀況,前后經歷了三個階段:傳統(tǒng)書院期,兩湖、經心與江漢書院以科舉考試為教學導向,分別課以經史和制藝,教員多由張氏幕僚及舊式文人擔任;書院改章期,隨著張氏科舉改革的推進,中國傳統(tǒng)知識體系在西學沖擊下逐漸邊緣化,僅兩湖書院授經史之學,教習為江蘇、廣東地區(qū)古學專家;新學堂時期,科舉廢止,各學堂重設經史、文學課,“中學”教習多為鄂籍兩湖、經心畢業(yè)生??v觀近代知識、教育轉型的歷史脈絡,清末湖北地區(qū)“中學”教育的演變雖為地方經驗,卻因張之洞在晚清學制改革中的關鍵地位而具有普遍意義。張之洞倡行的“保存國粹”思想及文學觀,對近代中國人文學科課程設置、“中國文學”歷史形態(tài)的早期建構有重要影響。

      關鍵詞:張之洞;“中學”;科舉;國粹;中國文學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招標項目“中國文學史著作的整理、研究及數(shù)據庫建設”(17ZDA243)

      中圖分類號:I206.6 ? ?文獻標識碼:A ? ?文章編號:1003-854X(2021)03-0084-08

      在近代知識轉型進程中,新式教育的興起扮演了重要角色。與傳統(tǒng)書院重科舉制藝、輕實學不同,新式學堂學制多兼采中西,課程設置以實用為主,旁涉語言、經史。作為晚清學堂教育和學制改革的重要推動者,張之洞督鄂期間(1889—1907)積極革弊書院舊習,興辦學校努力使之適應時代需要,在客觀上改變了學校教育的課程結構和知識體系。在此過程中,張之洞基于辦學經驗,效仿日本學制規(guī)劃鄂區(qū)新學制體系,由此構筑現(xiàn)代教育學科結構的基本模型。

      關于近代轉型期張之洞與湖北教育改革的研究,學界已有所關注,如馮天瑜《張之洞與武漢大學》①、《作始也簡,其成也巨——武漢大學校史前段管窺》② 指出張之洞督鄂期間所創(chuàng)辦的兩湖書院、自強學堂、湖北總師范為國立武昌高等師范學校、國立武漢大學重要源頭,在湖北甚至全國的教育近代化過程中貢獻卓著。王雪華《晚清兩湖地區(qū)的教育改革》認為兩湖地區(qū)在19世紀末最后十年后來居上,其實業(yè)學堂和普通學堂創(chuàng)辦數(shù)量和教學質量均高于他省。在張之洞的努力下,湖北成為教育示范省,湖南成為新學最活躍的地區(qū),這些恰好構成中國近代化和革命因素成長的重要動因。③ 孫勁松《晚清至民國時期的湖北國學教育》分時段梳理晚清至民國時期兩湖書院及新學堂課程設置情況,認為經史之學始終為兩湖書院學科之重,新學堂也新舊兼顧,未忽視國學④。本文以張之洞督鄂期間湖北教育改革實踐為考察對象,在科舉沿革與學制演變中探察鄂區(qū)“中學”教育的歷史變遷,由地域性傳統(tǒng)知識教學的考察追索以張之洞為中心的晚清“中學”教育的全國性意義,開啟一段對現(xiàn)代學術分科形成的探源之旅。由此說明傳統(tǒng)的經史之學與現(xiàn)代文學、歷史、哲學等分科體系進行對接,實有復雜、多重面相,而并非只是“西學東漸”的結果。

      一、書院舊制下湖北“中學”教育的一般情形

      晚清書院與科舉制度密切相關,在士林科場逐名的背景下,鄂區(qū)書院教育承襲舊制,江漢書院及張氏新建的經心、兩湖書院,初期均以科舉應試為主要導向。傳統(tǒng)書院時期(1889—1897),各書院以課試方式傳授中國傳統(tǒng)知識,兩湖書院、經心書院重經史、考古實學,江漢書院重時文,均不脫科舉習氣。充當書院教習的,主要為張之洞幕僚及舊式文人。

      光緒十六年,張之洞于經心書院舊址新建兩湖書院,以培養(yǎng)“出為名臣,處為名儒”⑤ 的傳統(tǒng)型人才為目標。各書院采取課試與會講相結合的教學方式,維持科舉舊態(tài)。各院每月定期舉行課試,分教不開堂授課。學生或三五成群到分教房中請教,或由分教擬定時間地點講授具體專題,學生集體聽課,分教所授各就其所長⑥,“兩湖書院課書向系專門教習,以己學講授”⑦,會講專題依教習所專而定。因此各書院無統(tǒng)一教材,惟“朔望兩課,限五日交卷”。此時兩湖書院的課士之法,“分經學、史學、理學、文學、算學、經濟學六門”⑧。因缺乏教習,算學、經濟學兩門虛懸多年,實際上只有經、史、理、文四科。經心書院“課經解、史論、詩賦、雜著”⑨,江漢書院“專課時文,時仍其舊”⑩。作為中國第一中西學堂的自強學堂,此時雖已引入西學,但也“以中學為主,西學為輔,注重中文”{11}。

      課試內容方面,傳統(tǒng)書院不脫科舉考試范疇。清代仍以制藝設科,而“鄉(xiāng)會后場、學政考試,旁及經解、策論、詩賦,殿廷則兼用之”{12},大體沿用明代舊制。其時雖以時文取士,然“自童試及科歲試、鄉(xiāng)會二試,以至各朝考、散館、大考、考差皆有詩,小試間作賦,散館、大考皆先作賦,則詩賦未嘗廢也。自科試至鄉(xiāng)會試、殿試皆對策,自童試以至進士、朝考、大考及考軍機、御史皆作論,則策論未嘗廢也”。光緒二十一年以前,童試正場前須先考經古一場,“經古題初為經解、史論、詩賦”{13}。康有為《桂學問答》曾論“科舉之學”云:“應制所用,約計不過經義、策問、試帖、律賦、楷法數(shù)者。若能通經史、解辭章,博學多通,出其緒余,便可壓絕流輩。”{14} 表明除了制藝,詩賦、策問、經解同樣是晚清科舉的重要考察項目。

      從當時齋課實際情況來看,張之洞改革鄂區(qū)教育時,三大書院課試試題分時文、經解、策論、詩賦、考史數(shù)種,與科考名目基本一致。光緒十四年冬,當時主講經心書院的左紹佐將一年所得諸生官課課卷匯編成《經心書院集》四卷,其中卷一、二為經解,有《鄭君箋詩多以韓易毛說》《禹河故道遷徙考》《辟雍解》《千乘之國解》等10題,選49篇;卷三為論著,有《荀卿論》《讀韓昌黎〈守戒〉書后》《勸桑樹議》《科舉論》等7題,選22篇;卷四為詩賦,有《謁曾文正公祠》《擬杜工部諸將五首》《苦熱行》《擬陶淵明〈讀山海經〉詩一首》《積雨賦》《惟楚有材賦》等16題,選46篇。此時作為兩湖書院前身的經心書院,課試內容由經解、論著、詩賦三部分構成,學生日間誦讀經史典籍,研習詩文義法,而“以治經為先”。光緒二十一年,時任經心書院山長的譚獻“賡續(xù)裒集官師課作,得文筆三百篇”,編為《經心書院續(xù)集》。該集共十二卷,分說經、考史、著述、辭章四部分,卷一、二“說經”29題44篇,卷三至卷五“考史”48題89篇,卷六至卷八“著述”34題70篇,卷九至卷十二“辭章”65題109篇。在序文中,譚獻指斥世俗之士以帖括自封,不誦經書,不睹史籍,朝廷雖以《四書》《五經》義取士,而“提學試有經古,春秋試有策對”{15},認為八股帖括并不能完全應付科舉,而時常課以經訓文辭,對科舉之經古、策對深有裨益。光緒十八年,時任江漢書院山長的周恒祺匯集光緒辛卯、壬辰兩年諸生課卷編為《江漢書院課藝》(兩冊),所收均為四書文,也主要為科舉八股制藝服務。

      這一時期兩湖書院課試情況,還可由唐才常遺留下的數(shù)十篇課卷窺見一斑。唐才常于1894—1896年在兩湖書院肄業(yè),所作課藝有《古之學者為己今之學者為人說》《孝經為六藝總會說》《說論語賦》《歷代商政與歐洲各國同異考》《錢幣興革議》《中國鈔幣必如何定制綜論》《征兵養(yǎng)兵利弊說》《唐租庸調法得失考》《漢書藝文志群經次第與史記儒林傳不同考》《閑傳釋例》《元史宗室世系表太祖子封地當今何地考》《問土蕃回紇不得志于唐而契丹女真蒙古皆得志于宋能言其故歟》等篇{16}。唐才常曾在家信中稱“二月望課揭曉,兄經史二卷均第一”,“所應諸課,差幸不居人后,居第一者已五次”,其所作課卷可以大體反映當時兩湖書院的整體學術傾向:從內容看,既有面向傳統(tǒng)經史之學保守錮閉的一面,又有面對時代環(huán)境開放務實的一面??此泼?,卻恰顯示出兩湖書院融新舊之學為一爐的教學思路,也預示此時舊書院已出現(xiàn)學術轉型征兆。唐氏課卷分考史、經解、詩賦、策論四類文體,與經心書院略同??梢妰珊赫n試允許學生在思想方面對傳統(tǒng)有所突破,而形式上則不離科舉這一“舊瓶”。

      除制藝外,晚清兩湖、經心書院所課試的經史、詞章也屬科舉考察范圍??涤袨橹髦v萬木草堂,每月三日、十三日、二十三日練習義理、經世、考據、詞章試題,八日、十八日、二十八日練習《四書》、《五經義》試帖、《四書義》策問、《四書義》律賦等功課{17},采取經史、詞章與制藝并重的中和策略。鄂區(qū)傳統(tǒng)書院同樣未能徹底與科舉劃清界限,雖然兩湖、經心書院已規(guī)定不準課試時文,但張之洞并不反對兩院學生到經心書院應課。有論者指出,湖北經心、兩湖書院承學海堂緒余,專治經史、考古之學,對晚清學術不無影響,“但是從教育推廣的觀點看,張之洞并沒有采取積極的政策使之普及。因此,湖北極大多數(shù)的書院,仍舊以準備科舉考試為目標”{18},兩湖、經心書院諸生如江漢書院學生一樣應課并參加科舉考試。張氏先后創(chuàng)辦的廣雅、經心、兩湖書院,雖然出發(fā)點在于拯救學術空疏之弊,但其課試的策論、詩賦、經解等也是科舉考試的重要部分。這樣的措置,與明清時期科舉改革一脈相承。

      三大書院或課以經史、詩賦,或課以時文,不離科舉試策考察范圍,惟兩湖書院唐才常課卷常與時局緊密結合,顯示出超前的眼界和開放的格局。這種現(xiàn)象的出現(xiàn),除唐才常個人因素外,還與兩湖書院教習構成有關。江漢書院山長周恒祺,經心書院主講左紹佐、山長譚獻為舊式文人,而兩湖書院教習多為張氏開明派幕僚,各科分教“前后任經學者,為易順鼎、楊裕芬、錢桂森。任史學者,為楊銳、汪康年、梁鼎芬、姚晉圻。任理學者,為鄧繹、周樹模、關棠。任文學者,為陳三立、屠寄、周錫恩、周樹模、楊承禧”{19}。諸人均為新舊學兼通的飽學之士,大多思想通達,力贊革新。如楊銳為張之洞在四川尊經書院時的學生,熱心時務。陳三立、汪康年為維新人士,后參與康、梁變法。周錫恩熱衷于致強之道,張之洞曾稱:“予老門生,只汝一人提倡實務?!眥20} 緣于張之洞中西、新舊兼容包并的教育理念,兩湖書院中教習以重時務的新派人士居多,一定程度上對受業(yè)學生思想傾向的形成產生了潛移默化的影響。

      傳統(tǒng)書院與科舉制共存亡,經史、詩賦等“中學”內容,應科舉考試之需,在晚清舊書院中仍大行其道;而后隨著書院改章、科舉改革的推行,“西學”進入科舉考試范圍,技術、語言等類專門人才受到重視,由此對中國傳統(tǒng)知識教學產生巨大沖擊,從而促使傳統(tǒng)經史之學向分科演化。

      二、書院改章時期湖北“中學”教育的演變

      在知識界大力引進“西學”的同時,教育領域的改革也隨之而來。張之洞一方面主張改革科舉,另一方面在書院中推行“中西并制”的課程體系。書院改章時期(1897—1902),湖北書院的教學方式改為集體授課,課程設置逐漸“西學”化?!爸袑W”之理學、文學從傳統(tǒng)知識教學中退場,經史之學僅在兩湖書院教授,且于“西學”普被浪潮中被邊緣化。前期“中學”教習或投身變法運動,或赴任他省,張之洞不得不在教育較發(fā)達的廣東、江蘇地區(qū)另聘經史專家擔任教習。

      張之洞秉承“經世致用”教育理念,通過引進“西學”,縮減“中學”科目,推進科舉改革。這一時期,各書院逐漸向學堂轉變,教學方式由分授變?yōu)榘嗉壖w授課。光緒二十三年春,張之洞新定兩湖書院學規(guī)課程,規(guī)定各科教師須到堂上課,學生亦須住堂肄業(yè),外出需請假,給假不得超過半日,除鄉(xiāng)試外不準給假應試。{21} 同時,實行更為嚴格的獎勵考核制度:學生每月獎金等級由平日讀書筆記、分教隨時面加詢考時的表現(xiàn)、官課成績三部分決定。書院將學生二百四十人分八排,以單雙日輪課方式分習經、史、地、算四科,“前四排單日經、史,雙日地、算;后四排單日地、算,雙日經、史”{22}。經心書院則“酌照學堂辦法,嚴立學規(guī),改定課程,一洗帖括詞章之習,惟以造真才濟時用為要歸”{23},由原來課經解、史論、詩賦、雜著,改為分習外政、天文、格致、制造四門。第二年,完成第一次書院改章的張之洞在《勸學篇·變科舉》中提出變革科舉初步構想后,上呈《妥議科舉新章折》,得到朝廷認可。隨后下令依照張氏所擬,全國科舉不得考時文,鄉(xiāng)、會試分三場分別測試中國史事、國朝政治論五道,專問五洲各國之政、專門之藝的時務策五道,《四書》義、《五經》義各兩篇,翰林也不得專以楷書及詩賦定優(yōu)劣。張氏《勸學篇·設學》約學堂之法“新舊兼學”“政藝兼學”{24},所列新舊、政藝之學如《四書》、《五經》、中國史事、政書、西政、西藝,與《勸學篇·變科舉》所擬考試內容完全吻合,目的仍在于更新科舉制度以與新學堂相適應,為朝廷培養(yǎng)、選拔新式人才。光緒二十五年,慈禧太后在懿旨中進一步申明,“書院之設,原以講求實學,非專尚訓詁、詞章,凡天文、輿地、兵法、算學等經世之務,皆儒生分內之事。……現(xiàn)在時勢艱難,尤應切實講求,不得謂一切有用之學,非書院所當有事也”{25},表明朝廷立場,令各書院務必興辦實學以富強中國。變革科舉、改章書院得到官方認可后,張之洞又將兩湖書院的“地圖”一門改為“兵法”,分兵法史略學、兵法測繪學、兵法制造學三門。經心書院添設圖畫、兵法、體操。江漢書院改章辦法及學科與經心同,分教由經心書院分教兼任。至此,三書院基本完成改章。

      從相關政令頒布的時間線索來看,科舉改革與書院改章交叉進行,科舉變革成為書院改章后期的強大助力。與科舉改革相呼應,書院改章期各書院注重引進西方近代科學知識,“西學”成為晚清書院重要教學內容,“中學”科目和課時均被縮減,逐漸湮沒于“西學”普被的浪潮之中。此時兩湖書院的經史之學原系書院所當講求,因此得以保留,“理學書每日晚間限定必看數(shù)條”{26}。經心書院則經史、文學均無講授,僅由院長“專講《四書》義理、中國政治”{27},由監(jiān)督隨宜訓課。后來由于監(jiān)督院事繁忙,乃專設經史一門,“添請分教一人,每月課以經史一次,或解說,或策論”。江漢書院亦于四門分課之外,專設經史一門,每月課試一次。同時,三書院均設行儉一門,“由各監(jiān)督、院長每日酌定時刻,分班接見,訓以《四書》大義、宋明先儒法語,考其在院是否恪遵禮法”{28}。除兩湖書院外,其他書院及學堂內授課內容以“西語”及“西學”為主,“中學”教學用以訓誡學生率循規(guī)矩,成中西兼顧之旨。

      在此期間,沈曾植、陳慶年擔任兩湖書院史學教習,馬貞榆、曹元弼、楊裕芬、張錫恭任經學教習。沈曾植精通音韻、書法、歷史、輿地之學,在當時有“碩學通儒”之譽。他“深于史學掌故”,“中年治遼、金、元三史”,著有《蒙古源流箋證》《元秘史箋注》。陳慶年為史學專家,編有《中國歷史教科書》《兵法史略學》。馬貞榆為陳澧入室弟子,光緒二十五年起在兩湖書院為學生講《左傳衍義》《讀左傳法》。曹元弼在兩湖書院期間撰《述學》篇,授諸生“各經傳述源流、定治經者不易之途徑”,與梁鼎芬共同輯成《經學文鈔》,作為經學課程講義。楊裕芬在兩湖書院授《毛詩》。張錫恭授《論語》《周禮》。由于此前兩湖書院“中學”教習多具革新精神,對學堂管理及舊學傳播頗為不利。張之洞向來視經書為“中國之宗教”{29},出于尊經傳統(tǒng),特從江蘇、廣東地區(qū)延請經史專家擔任兩湖書院“中學”教習。

      這一時期鄂區(qū)改革科舉、改章書院、大興西學,一時成為全國教育典范,甚至遠超京師大學堂。光緒二十四年十一月,京師大學堂開學,新入學諸生猶“兢兢以圣經理學詔學者,日懸《近思錄》、朱子《小學》二書為的”。次年秋,“學生招徠漸多,將近二百人?!髮W堂雖設,不過略存體制;士子雖稍習科學,大都手制藝一編,占畢咿唔,求獲科第而已”{30}。此時期的京師大學堂不僅招生規(guī)模遠不及鄂區(qū),并且由于缺乏新式教育改革人才的統(tǒng)籌帷幄,其新體制下的學堂亦徒具形式。學堂中應試之風遠勝于西學,教學以科舉為主導,科舉之學在新學制內仍占領主要陣地。之后1900年京師大學堂停辦,直到1902年由張百熙任總管,才進入新的發(fā)展階段。{31} 盡管此時張之洞并未忽視經史之學,延聘江蘇、廣東地區(qū)優(yōu)秀教習,使經史兩科在兩湖書院保留下來;然而同時規(guī)定,科舉考試第二場須通西方政藝,教學中“西學”科目占據大量課時,明顯削弱了以經史為主體的傳統(tǒng)知識的學科地位。在此情形下,“曾經作為科舉殿堂敲門磚的‘中學也逐漸由受青睞而變得受冷落”{32},反映出傳統(tǒng)“中學”既受西學沖擊又受制于科舉的尷尬處境。

      三、科舉廢止與新學制下湖北“中學”教育的轉折

      隨著光緒三十一年袁世凱、張之洞等奏請廢除科舉,經史、詞章等“舊學”科目進入新學制,科舉考試課程體系瓦解,課試方式改為計日功課。因中高等學堂教科書尚未編定,此間學生所習以《奏定學堂章程》指定書目為準。這一時期,湖北各學堂“中學”教習多為鄂籍兩湖、經心書院畢業(yè)生,主要陣地由兩湖書院轉移至兩湖總師范、存古學堂,方言及其他專門學堂雖設漢文課程,然終究為“西學”“西語”附庸,堂內傳統(tǒng)知識教學遠不及兩湖總師范、存古學堂有代表性。

      傳統(tǒng)書院時期“中學”賴于科舉而興,而此時傳統(tǒng)“中學”科目過渡到新學堂,成為科舉制廢除的重要催化劑。光緒二十九年十一月,張之洞在《請試辦遞減科舉折》中指出,“科舉未停,則天下士林謂朝廷之意并未專重學堂也”,“入學堂者恃有科舉一途為退步,既不肯專心向學,且不肯恪守學規(guī)”。在張氏看來,科舉制是興學堂的最大障礙,科舉不廢,新學堂無法正常運行。為實現(xiàn)由科舉取士向學堂教育轉變,張氏擬定各學堂課程時,“于中學尤為注重,凡中國向有之經學、史學、文學、理學,無不包舉靡遺。凡科舉之所講習者,學堂無不優(yōu)為”{33}。之后癸卯學制頒布,科舉制下的經史、詞章等傳統(tǒng)舊學進入新學堂,然而各級學堂“西學”科目數(shù)量和課時均超過“中學”,科目設置呈現(xiàn)“西主中輔”的混合模式。光緒二十九年,兩湖書院改為文高等學堂,學科有中西公共之學——經學(道德學、文學附)、中外史學(掌故學附)、中外地理學(測繪學附)、算術(天文學附)和西學——理化學、法律學、財政學、兵事學八門。未及一年,文高等學堂改為“兩湖總師范”,學科有修身、讀經、中文、教育、算術、英語、歷史、地理、物理、化學、博物、手工、音樂、體操,其中修身、讀經、中文、歷史諸科為“中學”科目。

      癸卯學制頒布后,學部陸續(xù)審定各地呈送的小學堂教科書,湖北地區(qū)小學堂開始使用學部審定的試行教材,如兩湖總師范附屬兩等小學堂“中學”修身課用《初等修身教科書》,經學課講《論語》《孝經》《孟子》《禮記》,文學課用《初等國文教科書》,歷史課用《初等歷史教科書》{34}。高等學堂教科書直到1909年尚未審定,因此兩湖總師范學堂從1906年開學到1911年停辦,期間“中學”授課具體內容仍以《奏定學堂章程》為準。1904年湖北學務處印發(fā)《奏定學堂章程》規(guī)定初級師范學堂“修身”課“摘講陳宏謀《五種遺規(guī)》”,“讀經講經”課“講讀《春秋左傳》、《周禮》兩經……講讀《左傳》應用武英殿讀本,講讀《周禮》應用通行之《周官精義》”,“中國文學”課則以“《御選古文淵鑒》最為善本”{35}。兩湖總師范實際教學中使用的教材基本與此吻合,據1911年《兩湖總師范學堂調查總表》,1906至1911年在校肄業(yè)諸生“修身科用陳宏謀《五種遺規(guī)》本,教育科課本由本科教員編輯,讀經講經科用《欽定春秋傳說匯纂》,文學科采用《古文淵鑒》本,歷史科用《中國歷史》丹徒陳慶年本”。至于當時教學情形,據朱峙三回憶,經學教習李文藻第一節(jié)課講《左傳》。之后黃福講文學,雖“素有文名”,卻“了于心,不了于口”;另一文學教習葉恭綽講文法,在黑板上書自編文一篇,“囑予等抄之,實不見佳”。史學教習李步青為革命排滿者,修身教習馬貞榆“經學有時名”,為一時經學名師。{36} 總師范學堂“中學”教育仍以傳統(tǒng)經史及作文文法為主,顯然對已接受過傳統(tǒng)私塾熏陶的學堂諸生難有吸引力。在此之前,馬貞榆講學文高等學堂期間編有《兩湖文高等學堂經學課程》教材,其中《尚書》兩卷,卷上論尚書學之源流,卷下論偽古文之破綻;《尚書要旨》一卷,有《圣德》《圣治》《唐虞重天文》《唐虞重地利》《唐虞重農政》《唐虞重祀典》《帝王重擇相》《圣學之節(jié)目在遜志時敏》《帝王慎擇師》等篇,“是書分目細碎,大抵以圣治圣學為綱”{37}。從書院改章期的《左傳》到文高等學堂的《尚書》,馬貞榆因師承東塾學派陳澧,提倡樸學,故多致力于考證辨?zhèn)危洹督泴W課程》講義作為文高等學堂“中學”教育重要內容,體現(xiàn)出傳統(tǒng)書院向新學堂轉變過程中重考據、崇圣學的學術傾向。

      相較而言,作為近代轉型期湖北地區(qū)“中學”教育重鎮(zhèn),存古學堂研習內容比兩湖總師范更精深。在張之洞繪制的藍圖中,學生入學后須大量閱讀古代典籍:治經者前兩年須遍覽九經全文,次看群經總義諸書,第三、四年須點閱所習本經國朝人著述;治史學者前三年點閱《御批通鑒輯覽》、五種紀事本末,以及歷代正史之志及補志,第四、五、六年習二十四史和通鑒、通考類;治詞章者前三年“先縱覽歷朝總集之詳博而大雅者,使知歷代文章之流別”,點閱古人有名文集。存古學堂初期教學情形與張氏構想大致相當。據該堂經學門學生羅燦回憶,馬貞榆講《周禮》,黃福講《儀禮》,傅延義講《說文》,曹元弼僅編講義供學生學習,呂承源講史學泛論,陳氵韋教詞章,“校發(fā)梁鐘嶸《詩品》三卷和唐司空圖《詩品》翻印原文”{38}。第一班學生學習所用書籍,“由公家發(fā)給《十三經注疏》、漢四史(《史記》《前漢書》《后漢書》《三國志》)、二十二子、《漢魏六朝一百三家集》各一部,及其他小部書籍”{39}。堂中諸生“認習專經者,如正、續(xù)《皇清經解》之類,每五人合給一部;治史則《御批通鑒》之類每人各給一部”{40},堂內經、史、詞章各有所授。王仁俊任教湖北存古學堂期間編有《存古學堂經史詞章課程》講義85篇,該講義不分卷,由《易經》學、《書經》學、《詩經》學、《孝經》學、《春秋》學、《左傳》學、《爾雅》學、《說文》學、《論語》學、《孟子》學、《詞章》學等部分構成,為王氏講經之作,后收入《存古學堂叢刻》。就各部分篇目比重來看,《五經》為重中之重,詞章學僅兩篇。馬貞榆編有《今古文〈尚書〉授受源流》一卷,就《尚書》“考今古文授受源流”,末附以辨經義考。此時曹氏又將其光緒三十年刻于蘇州的《原道》《述學》《守約》三文稍加潤色,授與學堂諸生。光緒三十四年,存古學堂刻印梁鼎芬、曹元弼合輯《經學文抄》以作教學之用。由教學情形來看,由于科舉廢除與學科分化,兩湖總師范及存古學堂“中學”教育重新回到經史、詞章并重的局面。

      新學堂時期,兩湖總師范、存古學堂教習多由鄂籍兩湖、經心書院畢業(yè)生擔任。據《兩湖總師范學堂教員調查表》,當時各科教習除物理科由日本人三澤力太郎擔任,修身教習馬貞榆為廣東順德人,文學教習楊鴻發(fā)為江蘇丹徒人之外,其余教習如修身教習呂承源,教育教習吳賜寶、余德元、王先庚,經學教習杜宗預、李文藻、王劭恂、王廷梓、尹潮,經學兼文學教習黃福,歷史兼經學教習傅延義、彭邦楨,文學教習蕭延平、胡柏年、余岳霖,歷史教習雷預釗、邱巖,以及地理、算學、習字、圖畫、體操、音樂、手工、博物教習共37人均為鄂籍,占兩湖總師范教習總數(shù)(48人)大半。這些教習資歷多為廩生、舉人,且多畢業(yè)于兩湖、經心書院。設立于1907年的存古學堂,總教習為楊守敬、馬貞榆,各科分教有王仁?。ń泴W)、傅守謙(史學)、杜宗預(齋務長兼史學、外國史)、王劭恂(監(jiān)學兼史學)、黃福(詞章),協(xié)教黃燮森(經學)、陳氵韋(詞章)、呂承源(詞章)等。其中黃福、呂承源、傅守謙、杜宗預、王劭恂、黃燮森均為鄂籍:黃福畢業(yè)于經心書院,時任黃岡教諭;呂承源畢業(yè)于經心書院,時任通城縣教諭,在任候選知縣;傅守謙曾肄業(yè)兩湖書院;杜宗預畢業(yè)于經心書院,廩貢生,內閣中書銜,俟教職選缺后以知縣在任候選;王劭恂曾肄業(yè)兩湖書院,兼任經心書院經史教習;黃燮森曾肄業(yè)晴川書院,增貢生,試用縣丞。此時“中學”教習多由鄂籍兩湖、經心書院畢業(yè)生擔任,體現(xiàn)出強烈的地域性,也昭示過去由科舉培養(yǎng)選拔各界人才的模式正在向系統(tǒng)化的學校教育轉變。

      經史、詞章進入新學堂,與張之洞以退為進廢科舉的政治策略密切相關。新學堂以培養(yǎng)中西兼通的實用人才為目的,“中學”教育此時由最初以科舉為導向變?yōu)橐员4鎳鉃樽罱K目標。在此義下,經史、詞章等國粹開始作為知識之一類在新學堂中被教授和學習。在新式教育體系下,傳統(tǒng)經史的尊崇地位被顛覆,分科教授的內容雖然還帶有很濃的“舊學”色彩,卻已經充分做好了容納“新知”的準備?,F(xiàn)代學術分科體系的形成和知識體系的轉換,與這一時期中西知識交匯背景下分科授學的教育改革也有密切關系。

      四、由“中學”到“中國文學”:張之洞督鄂期間湖北“中學”教育的學術史意義

      張之洞督鄂近二十年,由其主導的改章書院、興辦學堂教育改革實踐是湖北地區(qū)近代轉型過程中濃墨重彩的一筆,而其中“中學”教育部分又在多方面具有全國性意義。

      其一,張之洞改革鄂區(qū)教育期間始終以經史為國之根本,期間發(fā)起的保存國粹運動,使中國傳統(tǒng)知識進入民國新教育系統(tǒng)成為可能,并確立了詞章之學在新學制中的地位,為民初“中國文學”的課程設置提供了借鑒。學堂改章過程中,張之洞發(fā)現(xiàn)各學堂趨重西方科學,其他地區(qū)新學堂諸生甚至“言洋務尚粗通,而《孟子》之文反不通”{41}。為避免科舉廢除后“士人競談西學,中學將無人肯講”{42},經學、小學、詩、古文辭等中國傳統(tǒng)學術無人考究,張氏在《學務綱要》第十一條提出重視國文、保存國粹主張,并巧妙地將經史、詞章等舊學融入新學制。張氏保存國粹理念一時成為時代思潮,一時間各地時報、教育報刊登大量“保存國粹”的言論,如《重國文以保國粹說》《論學堂宜注重國文》《學堂宜設國文??撇摺返取9饩w三十三年,張之洞籌謀許久的存古學堂成立。之后在清政府支持下,山東、四川、江蘇等多地興辦存古學堂,普通及專門學堂增設“國文”課,如江寧(南京舊稱)省垣高等學堂總教習繆小山指出:“因現(xiàn)在停廢科舉,恐國粹難以保全,特于該學堂內添設國文一科?!眥43} 各地興建存古學堂、增設國文課,正是張之洞“保存國粹”思想的具體實踐,體現(xiàn)出時人對科舉廢除后中國傳統(tǒng)思想學術生存空間的憂慮。

      科舉考試廢除以后,儒家意識形態(tài)和價值體系失去生存根基,加上實用主義、技術主義思想盛行,傳統(tǒng)舊學在新式教育體系中被虛無化和邊緣化。張之洞辦學過程中對經史之學的堅守,以及向傳統(tǒng)回歸興辦存古學堂,推動“保存國粹”思潮的興起,一定程度促成了以儒學為核心的“中學”科目在清末教育系統(tǒng)得以延續(xù)?!爸袑W”中詞章之學也因此從科舉試策過渡到新學制,變?yōu)椤爸袊膶W”科。雖有梁啟超指出“詞章不能謂之學”{44},張之洞卻認為“各體詞章,軍國資用,亦皆文化之輔翼,宇宙之精華,豈可聽其衰微,漸歸泯滅……中國之文理、詞章廢,則中國之經史廢”{45},明確肯定詞章之學在中國傳統(tǒng)學科中的地位。他在寫給張百熙的信中指出,“經史文辭古雅,淺學不解”,而文章淺易,世人可由文章理解經史而達于道,認為中國文辭作為國粹具有傳播儒家文化的實用性功能。緣此,詞章之學不僅進入新學制,還因“國粹”帶來的文化立場使癸卯學制“中國文學”門諸多課程在民國以來的學科體系中得以延續(xù)。如創(chuàng)辦于1913年的武昌高等師范學校,英語、史地部一年級均開設國文課,英語部國文講授的文學源流,即源于奏定章程中“歷代文章流別”。1916年英語部一年級國文課分學期講授諸經、史、子、集文體。1929年由武昌高師演變而來的國立武漢大學中國文學系,必修課包括“國文講讀及作文”“文字學”“古書校讀法”“目錄學綱要”“文學史綱要”“詩名著選”“經學通論”“《文選》學”“《史記》”“《呂氏春秋》”。選修課有“文學源流”“楚辭研究”“宋詩”“佛典文學”“魏晉六朝史”“亞洲文化史”“近代外交史”“經濟地理”。必修課“文學史綱要”和選修課“文學源流”可追溯至“癸卯學制”中“中國文學”科需講“歷代文章流別文風盛衰之要略及文章與政事、身世關系處”{46}的規(guī)定?!拔淖謱W”則源于對“文者積字而成,用字必有來歷(經、史、子、集及近人文集皆可),下字必求的解”{47} 的強調?!澳夸泴W”根源于補助課“《漢書·藝文志》補注、《隋書·經籍志》考證”{48},“詩名著選”、“宋詩”等課程以“集部”之學為研究對象,相當于新學制必修課“周秦至今文章名家”。張氏“保存國粹”思想是“中國文學”科產生的重要因素,并由此推動衍生諸多文學課程,成為民國時期高校中文系“文學史”、“文字學”、作品選等課程的直接源頭。

      其二,張氏改革鄂區(qū)教育期間,由“中學”詞章到“中國文學”,其分科意識及“文學”觀直接影響了清末新學堂文學設科,進而決定了晚清“文學”史的基本書寫形態(tài):“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中國文學呈現(xiàn)怎樣的歷史面貌,即取決于以何種‘文學概念及其知識體系作為歷史建構的支點?!眥49} 同樣,清末“中國文學”講義如何編寫,文學史如何敘述,亦主要取決于癸卯學制“文學”科最終修訂人張之洞的文學觀。當時社會中流行的文學觀有廣、狹兩義,一指“包括哲學或經學、史學、地理學、語言學及文學等各科在內的人文學科”,一指“大體上可與偏重文學之語言研究的古典語文學相對應的詞章學”{50}。1904年由張之洞最終修訂頒布的《奏定大學堂章程》的文學科,由中外史學、中外地理學、中外文學三部分構成,文學科之“文學”相當于人文學科,為廣義文學,與張百熙《欽定學堂章程》以文學科包括經學、史學、理學、諸子學、掌故學、詞章學、外國語言文字學7門課程做法略同。只是張百熙“文學”科基本可與“中學”概念對等,而張之洞則有了明顯的經學、史學、詞章學分科意識。他將“經學”單獨設科,原文學科“諸子學”歸入“理學”門,原“經學”、“理學”門歸入經學科。盡管如此,張之洞未能擺脫時代局限,他將文學科“詞章”學變?yōu)椤爸袊膶W”, 7門主課分別為文學研究法、說文法、音韻學、歷代文章流別、古人論文要言、周秦至今文章名家、周秦傳記雜史·周秦諸子{51},此“中國文學”源于詞章之學,與現(xiàn)代意義上的“文學”相比為立足于文字而廣涉語言、音韻、文章等各方面知識的泛文學。

      作為新學制文學科“中國文學”門課程總設計師,張之洞泛文學觀影響了代表著當時中國學術基本方向的京師大學堂“中國文學”課程講義(出版時定名為《中國文學史》)的編寫。1904年林傳甲時任京師大學堂師范館國文教員,他嚴格遵循《奏定大學堂章程》“中國文學研究法”編寫出中國第一部“中國文學”課程講義。該講義篇目與“文學研究法”要義前16條相合,從文字講起,又講音韻、訓詁、修辭、群經、諸史、諸子,“體系龐雜,文學觀念不清”{52},為“經史子集的概論”{53},與現(xiàn)代意義上的“文學”迥異。與林傳甲同時期的王葆心在《高等文學講義》中指出,“凡學術中須主文字以講之者,皆可隸入文學”,同樣傳達出以文字為基點的泛文學觀?!陡叩任膶W講義》之后再版名稱改為《古文辭通義》,多少暗示了王葆心文學觀所發(fā)生的變化。林、王二氏“中國文學”講義傳達出的文學觀與張之洞“文學研究法”實出一轍,這既是當時主流文學觀的具體反映,也是張之洞將其泛文學觀通過學堂教育體系在全國范圍內制度化的結果。

      在張之洞的引領下,湖北地區(qū)“中學”教育經歷了傳統(tǒng)書院期、書院改章期和新學堂時期。不同時期“中學”教育與科舉制興廢密切相關,各時期教習成員的變化,體現(xiàn)出在新的教育模式下,分科教學成為普遍趨勢,并逐漸承擔起培育和選拔各界人才的功能。張之洞作為湖北地區(qū)教育近代轉型以及推動國民教育近代化的關鍵人物,他在“保存國粹”思想下設置的諸多“中學”科目,構成近代高校中國文學課程體系的雛形,其泛文學觀主導下制定的“中國文學”教學內容和方法,一定程度上決定了早期中國文學史的書寫形態(tài),對民國以后人文學科課程設置、文學史書寫同樣具有重要意義。

      注釋:

      ① 馮天瑜:《張之洞與武漢大學》,《武漢大學學報》(人文科學版)2010年第1期。

      ② 馮天瑜:《作始也簡,其成也巨——武漢大學校史前段管窺》,《武漢大學學報》(人文科學版)2013年第6期。

      ③ 王雪華:《晚清兩湖地區(qū)的教育改革》,《江漢論壇》2002年第7期。

      ④ 孫勁松:《晚清至民國時期的湖北國學教育》,《文化發(fā)展論叢》2013年第2期。

      ⑤⑧ 張之洞:《咨南北學院調兩湖書院肄業(yè)生附單》,《張之洞全集》第5冊,武漢出版社2008年版,第226、225頁。

      ⑥ 李珠、皮明庥:《武漢教育史》(古近代),武漢出版社1999年版,第162頁。

      ⑦{29} 張之洞:《籌定學堂規(guī)模次第興辦折》,《張之洞全集》第4冊,武漢出版社2008年版,第92、94頁。

      ⑨⑩{19} 張繼煦:《張之洞治鄂記》,民國鉛印本,第9、9、8頁。

      {11} 況周頤:《餐櫻廡隨筆》,《近代中國史料叢刊續(xù)編》第64輯,文海出版社1979年版,第135頁。況周頤自稱于戊戌年間任自強學堂漢文教習。

      {12} 戴熙:《崇文書院敬修堂小課甲編·序》,咸豐八年刻本。

      {13} 商衍鎏:《清代科舉考試述略》,《近代中國史料叢刊續(xù)編》第22輯,文海出版社1975年版,第10頁。

      {14}{17} 康有為:《桂學問答》,《長興學記》,中華書局1988年版,第40、21頁。

      {15} 譚獻:《經心書院續(xù)集·序》,光緒乙未冬仲湖北官書處刊本。

      {16} 唐才常:《唐才常集》,中華書局2013年版,第580—581頁。

      {18} 蘇云峰:《張之洞與湖北教育改革》,臺灣“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1983年版,第43頁。

      {20} 劉禺生著、錢實甫校:《世載堂雜憶·張之洞遺事》,《清代史料筆記叢刊》,中華書局1960年版,第51頁。

      {21}{22}{26} 《新定兩湖書院學規(guī)課程》,《湘學新報》1897年第7期。

      {23}{27} 張之洞:《兩湖、經心兩書院改照學堂辦法片》,《張之洞全集》第3冊,武漢出版社2008年版,第480、480頁。

      {24} 張之洞:《勸學篇·設學》,《張之洞全集》第12冊,武漢出版社2008年版,第176頁。

      {25} 《德宗景皇帝實錄(六)》卷43,《清實錄》第57冊,中華書局1987年版,第654—655頁。

      {28} 張之洞:《札兩湖、經心、江漢三書院改定課程》,《張之洞全集》第6冊,武漢出版社2008年版,第201—202頁。

      {30} 參見喻長霖:《京師大學堂沿革略》,朱有巘編:《中國近代學制史料》第一輯,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1983年版,第683頁。

      {31} 陳國球:《文學立科——〈京師大學堂章程〉與“文學”》,《文學史書寫形態(tài)與文化政治》,北京大學出版社2004年版,第10頁。

      {32} 武教辦:《湖北存古學堂的興衰》,《武漢文史資料》2009年第10期。

      {33}{42} 張之洞:《請試辦遞減科舉折》,《張之洞全集》第4冊,武漢出版社1998年版,第171、171頁。

      {34} 《兩湖總師范附屬兩等小學堂調查總表》,《學部官報》1911年第156期。

      {35}{46}{47} 張之洞:《初級師范學堂章程》,《近代中國史料叢刊》第73輯,文海出版社1966年影湖北學務處本,第277—281、282、281頁。

      {36} 朱峙三:《朱峙三日記:1893—1919》,華中師范大學出版2011年版,第193頁。

      {37} 中國科學院圖書館整理:《續(xù)修四庫全書總目提要·經部》,中華書局1993年版,第258頁。

      {38}{39} 羅燦:《關于存古學堂的回憶》,《湖北文史資料》第8輯,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湖北省委員會文史資料研究委員會1984年版,第55、56頁。

      {40} 陳佩實:《考查湖北存古學堂稟折》,《廣東教育官報》1911年第5期。

      {41} 參見皮錫瑞:《師伏堂未刊日記》,《戊戌變法文獻資料系日》,上海書店出版社1998年版,第637頁。

      {43} 繆小山:《高等學堂添設國文》,《北洋官報》1905年第873期。

      {44} 梁啟超:《萬木草堂小學學記》,《梁啟超全集》第4冊,北京出版社1999年版,第115頁。

      {45} 張之洞:《創(chuàng)立存古學堂折》,《張之洞全集》第4冊,武漢出版社2008年版,第303頁。

      {48}{51} 張之洞:《奏定大學堂章程》,《中國近代學制史料》第2輯,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1987年版,第785、785頁。

      {49} 余來明:《“文學”概念史》,人民文學出版社2016年版,第30頁。

      {50} 陳廣宏:《文學史之成立》,上海古籍出版社2016年版,第156頁。

      {52} 周勛初:《文學“一代有一代之所勝”說的重要歷史意義》,《文學遺產》2000年第1期。

      {53} 鄭振鐸:《插圖本中國文學史》,北平樸社1932年版,第10頁。

      作者簡介:余來明,武漢大學中國傳統(tǒng)文化研究中心教授、博士生導師,湖北武漢,430072;黃姣雪,武漢大學中國傳統(tǒng)文化研究中心博士研究生,湖北武漢,430072。

      (責任編輯 ?劉保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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