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菊花又開

孫克艷

5歲那年深秋，忙過了秋收，村子里唱了幾天戲。

戲臺搭設(shè)在村外的一片荒地上，村民們各自搬上椅子，散坐在野菊盛開的荒地上。戲臺上，咿咿呀呀，生旦凈末丑輪番演繹著古老的故事;戲臺下，村民們坐在花叢中，嗅著野菊花縷縷醉人的清香，追隨著戲臺上人物的悲歡離合。

那幾天，我的眼中只有燦爛的野菊花，再也顧不上戲臺上的喧鬧和周邊人的談笑，采摘下一簇又一簇的野菊花，胡亂插在自己和母親的發(fā)間，幸福而美麗。

“媽，這是啥？”我問。

“野菊花?！?/p>

“野菊花有啥用？”

“好看?！?/p>

“還有呢？”

“下火?！?/p>

“還有呢？”

“呃，等你長大就知道了?！蹦赣H一邊盯著戲臺，一邊忙活手里的針線活兒。

此后，我又看過很多的戲，再也沒有覺得有哪場戲，比那幾天的戲更記憶深刻。

高三那年秋季月考，成績很不理想。我一個人騎著自行車返家途中，又遭遇了冰冷的秋雨，獨(dú)自一人奔馳在崎嶇不平的公路上，迷茫而困頓。誰知，距家還有十來里時，車鏈子又掉了。我無奈，蹲在路邊，眼淚和著雨水奔瀉而下。

驀然，我驚訝地發(fā)現(xiàn)：馬路邊的草叢里，挺立著一簇鮮艷的野菊花，隨著風(fēng)雨吹打而搖曳，令人憐惜;然而，它們在雨水的滋潤下，鮮活而明朗，盎然又蓬勃，散發(fā)出微弱的芬芳。這叢無言的野菊花，似一位睿智的老者，于無聲中，令我豁然開朗。

快到家時，雨停了，天邊掛著一輪月牙，幾顆冷星在夜空里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