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胡安?魯爾福 著
趙振江 金燦 譯
譯林出版社
2021.1
49.00元
[墨西哥]胡安·魯爾福
墨西哥小說家,被譽為“拉丁美洲新小說的先驅(qū)”,一生只留下篇幅極其有限的作品,卻被眾多作家奉為文學偶像。曾榮獲墨西哥國家文學獎、比利亞烏魯?shù)賮單膶W獎、西班牙阿斯圖里亞斯王子文學獎等,與奧克塔維奧·帕斯、卡洛斯·富恩特斯并稱墨西哥文學20世紀后半葉的“三駕馬車”。
迪奧尼西奧·賓松因手臂殘疾,只能在村里做著“呼叫者”的體力活營生。一場廟會上,他救下一只奄奄一息的金雞,悉心照料,母親卻因操勞過度去世。一窮二白的他,將命運寄托在那只雄雞身上,決定只身出門闖蕩。
金雞在之后的斗雞中屢戰(zhàn)屢勝,意外地給他帶來了生活的勇氣。走南闖北中,賓松認識了一位“閹雞女郎”,有她在的地方,他無往不勝。正當他以為時來運轉(zhuǎn)之時,命運卻自有它的安排……
拂曉。
在圣米格爾·德爾米拉格羅荒涼的街道上,蒙著披肩的婦女一個個走向教堂,去做第一次彌撒。還有一些婦女在打掃布滿灰塵的街道。
遠處傳來一個“呼叫者”的聲音。距離太遠了,聽不清他在叫什么。村鎮(zhèn)上的那些呼叫者,走街串巷,扯著嗓子呼叫著走失的牲口、失蹤的小孩或姑娘的特征……要是一位姑娘,就更麻煩些,除了失蹤的日期,還要指出誰是拐帶姑娘的可疑分子,姑娘會躲在什么地方以及她的父母是非找回來不可呢,還是隨她去了呢。這樣做是為了向全村說明事情的真相促使?jié)撎诱吒械叫呃⒍坏貌怀捎H……丟的要是牲口呢,倘若呼叫沒有奏效,就得去找,否則,人家是不付工錢的。
婦女們向教堂走去,越走越遠,呼叫者的聲音卻越來越近,最后在一個街角停了下來。他將雙手做成喇叭狀,發(fā)出尖銳刺耳的聲音:
“棗紅色的……高頭大馬……五歲口……易受驚嚇……臀部有標記……有烙印……沒韁繩……前天從翁多牧場跑掉的……堂塞昆蒂諾·科爾梅內(nèi)羅家的……誰要是找到,二十比索的酬金,決不討價還價……”
最后一句話,他拉著長聲,怪腔怪調(diào)。然后又去別處重復(fù)那幾句口頭禪,直到吆喝聲又漸漸遠去,最終在村鎮(zhèn)最偏僻的角落消失。
干這個營生的叫迪奧尼西奧·賓松,圣米格爾·德爾·米拉格羅鎮(zhèn)上最窮的漢子。他和母親一起,住在阿拉巴爾區(qū)一間搖搖欲墜的草棚里。母親年老多病,與其說上了年紀,不如說窮得可憐。
迪奧尼西奧·賓松,看上去像個壯漢,實際上卻是個殘疾人。誰知他那只胳膊怎么就麻痹了呢,反正他什么活兒也干不了,蓋不了房也種不了地,可那是鎮(zhèn)上唯一的勞作。這樣,他就一無所能了,至少給人的印象是如此。于是就當上了“呼叫者”,這營生不用動手,而且他游刃有余,既有嗓子又有毅力。
無論是受人之托,還是去尋找牧師先生剃了毛的奶牛,他都要喊遍全鎮(zhèn)的各個角落。每逢看到教區(qū)畜欄的門開著,準是牧師正不懷好意地將牛往山坡上趕,這已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了;雖然一聽到呼叫,總會有閑人自告奮勇去尋找那無人不知的奶牛,可迪奧尼西奧有時還是會親自出馬,而得到的只是幾句祝福和到天堂去領(lǐng)取酬勞的許諾。
盡管如此,無論掙錢與否,他總是賣力地呼叫,總是恪守職責,因為說穿了,除此之外,他別無生路。他也并不總是像今天這樣,空著兩手回家。這一次,他和堂塞昆蒂諾·科爾梅內(nèi)羅立了協(xié)議:從早到晚一直為后者丟失的棗紅馬奔走呼叫,直到分不清自己的吆喝聲和沉睡村鎮(zhèn)的犬吠聲才罷休。由于一天中始終未見馬的蹤影,又無人能說出馬的下落,堂塞昆蒂諾善財難舍,不看到自己的馬在圈里打盹時不會跟他結(jié)賬的;不過為了不讓呼叫者松勁并繼續(xù)呼叫,便給他預(yù)支了十分之一升的雜豆。迪奧尼西奧·賓松將雜豆包在圍巾里,等他又餓又累地到家時,已經(jīng)是深更半夜了。像往常一樣,母親煞費苦心地給他煮點咖啡,再燒一點高湯,里面只漂著幾片仙人掌,但至少可以鬧個“水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