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勛 Dong Xun
1董勛、廖文超只要功夫深800cm×300cm×300cm裝置鐵板、勞動工具2013(2016年重做)
《當代美術家》(以下簡稱“當”):從大學時期到現(xiàn)在,你一直在重慶生活、學習、工作、創(chuàng)作,為什么會選擇一直在這里進行自己的藝術實踐?
董勛(以下簡稱“董”):對我來講,留在重慶是一個自然而然的結果。早些年大家認為重慶“營養(yǎng)”不夠,藝術家必須去北京、上海,因為它們擁有畫廊、機構、展覽、藏家資源等相對豐富健全的藝術市場體系。但在今天地域已不成問題,比如,我目前做的“山城防御體系”等在地性藝術項目,重慶就擁有更實質性的歷史實物、地理優(yōu)勢等。
當:你的作品有多種形式,如裝置藝術作品《只要功夫深》、行為藝術作品《打包》、影像項目《水路》等,你認為裝置、行為、影像這三種形式各自有什么特點(如材料、創(chuàng)作過程、呈現(xiàn)效果)?
董:在我看來這存在一個“貫通”的問題。一般來講,裝置涉及到材料、現(xiàn)場空間等,影像涉及時間的處理,行為又關乎身體媒介。我覺得當代的藝術家不必糾結于媒介,也不必非得桎梏于某一種作品形式,就像明清時期中國畫的摹古風潮,董其昌的“仿大癡筆意”“仿倪云林筆意”等,這是對前人豐富筆墨、皴法的繼承和發(fā)揚。同理,今天藝術家面對的多種媒介,也是前人創(chuàng)作方法和創(chuàng)作語言的累積,我們也可以思考如何拉通這些藝術媒介的關系,梳理成自己“稱手”的藝術工具并做出新意。
當:新媒體藝術很多作品都是一次性的,難以保存,并且當下的藝術面向公眾,多少都會面臨語言和思想之間有效表達的問題,你是如何看待、解決這些問題的?
董:當代的藝術作品由于媒材、體量、尺寸、展覽周期等原因都會面臨保存的問題,好的機構會有很多專業(yè)的辦法來收藏、保存作品。新媒體藝術作品面臨更大的問題在于后者:作品與人的交互問題。作品事先編好程序的交互,實際上是一種機器與人之間的簡單關系,這種設定好程序的互動就像在電影院看4D電影,觀眾被禁錮在椅子上搖幾下、被噴點霧,不是一種良性的互動。觀眾不應該只是簡單地被動參與,而是可以通過學習藝術家的方法去“講”自己的故事,創(chuàng)造自己的幸福生活。朗西埃有一個觀點:獲解放的觀眾是講故事者與翻譯者的共同體。
2董勛、吳劍平、鮑大宸漩渦之歌尺寸可變影像裝置包裝箱、彩鋼板、農(nóng)用補光燈、各種蔬菜等2017
當:那么你的作品是如何跟公眾建立關系的呢?
董:例如2017年的作品《漩渦之歌》,我們在藝術家通常運輸作品的包裝箱里種上常見的蔬菜,陳列在美術館展廳。對此反應有意思的觀眾是美術館的清潔工、保安和普通市民,以往的經(jīng)驗使他們對這種日常的、普遍化的物品在展廳出現(xiàn),并成為藝術品產(chǎn)生疑惑。他們與藝術家交流為何要種菜,以及如何專業(yè)地種菜等具體的細節(jié),在我看來這就是“審美平等”的一種體現(xiàn)。在當下金融游牧式擴張的語境下,《山城防御體系》打開了這樣一個視角,對“定居文明” 展開價值重估,特別是這種天人合一的“宇宙技術”。
當:你與吳建平、鮑大宸兩位藝術家共同創(chuàng)作了《山城防御體系》這一項目作品,請具體談談這一作品的創(chuàng)作觀念。
董:《山城防御體系》是結合定居文明生活和生產(chǎn)技術的特點而形成的防御綜合體。這涉及到“定居”和“游牧”的關系。釣魚城是“山城防御體系”的典范,是宋蒙交戰(zhàn)的古戰(zhàn)場遺址,當時蒙古從諸葛亮出川的路線來攻打南宋,也正是蒙古的入侵催生了這樣一個戰(zhàn)時防御體系。沿著嘉陵江和長江出現(xiàn)很多點狀的防御要塞,比如說釣魚城、白帝城、運山城、青居城等,它們以“點帶線控面”。釣魚城利用“自然”作為人的延伸,它以嘉陵江為護城河,以山體為城墻等,在這次激烈交鋒中奇跡般地抵抗住了蒙古鐵騎。
當:請以《山城防御體系》為例,談談在進行一個作品或藝術項目之前,你是如何找尋創(chuàng)作靈感,并在許多衍生的想法中取舍的?
董:當面對釣魚城時,你無法用原有知識體系去解釋它,有人懷疑它是假的東西,這種在歷史上有定論的東西,你會“視而不見”,所以到底是什么讓人“視而不見”?正是面對這種現(xiàn)場的田野經(jīng)驗,讓你去思考這個問題,它會一步步打開原來被“遮蔽”的東西,也會帶領你走入未曾涉獵的領域。
當:你對自己接下來的創(chuàng)作理念及創(chuàng)作路線有什么計劃嗎?
董:我們已經(jīng)開始著手《山城防御體系》接下來的創(chuàng)作,(2021年)1月份左右在器空間會舉辦一個展覽。對于接下來的項目有一個大的方向,但根據(jù)我自己的個體經(jīng)驗來看,我不會具體嚴格地規(guī)劃路線,不論是作品創(chuàng)作,還是日常生活我都更傾向于一種不確定性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