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加打印文書檢驗

鄧婷婷 任詩雨

（1.吉林千邁司法鑒定中心，吉林 長春 130000；2.西南政法大學司法鑒定中心，重慶 401120）

隨著電子計算機和打印機技術的發(fā)展，常用的有關經(jīng)濟類的文件如合同、協(xié)議、表格、收據(jù)、借條等文書除簽名外基本都是打印形成。打印文書有形成后不能隨意改動、字跡規(guī)范、容易識別等優(yōu)點。但也存在一定的問題，由于字體規(guī)范，打印文書不易識別是否一次打印形成。首先打印文書的字跡都是根據(jù)計算機系統(tǒng)排版形成，相同的字即使排版軟件和打印方式不同也差異不大。其次，當事人可能提前將原件復印，在計算機上設置好不同的字體、字號、頁邊距、起始位置等相關信息，多次在復印件上實驗后才在原件上改動，以便偽裝得更自然，不易被發(fā)現(xiàn)?？偠灾?，文書添加打印部分的檢驗鑒定有一定的難度，特別是經(jīng)濟類案件添加打印部分大多涉及雙方當事人一定的利益關系，添加文書的鑒定結論對于案件結果影響重大，因此對文書是否是二次打印形成的鑒定對文書檢驗鑒定人提出了新的挑戰(zhàn)。

一、添加打印文書概述

（一）添加打印文書的概念

添加打印文書是指在已經(jīng)打印形成的真實文書上，通過二次進紙打印，在其空白位置添加虛假內(nèi)容的變造文書。當事人通常是利用計算機文字排版軟件編輯添加的文字內(nèi)容，通過隱藏已經(jīng)打印出來的文字，保留再次打印的內(nèi)容，從而在原文件的特定空白位置上形成變造文書。

（二）添加打印文書特征

1.排版布局特征。排版布局特征是指正文的字數(shù)、字體、字形、目錄、標題、備注、表格、圖注、標點符號、行距、間距、頁邊距、頁眉、頁腳、頁面布局等項的排法。二次排版如文字及頁面布局的設計等都可以通過文字排版編輯軟件完成，不易判別。但由于二次打印存在再次進紙問題，紙張的擺放位置、打印機的走紙會和初次打印存在差異，導致第一次打印部分和第二次打印部分不平行，如果是在同一行上添加，則出現(xiàn)同一行的文字不在一條水平線上。

2.打印痕跡特征。打印痕跡特征是指打印機在打印文字時形成的油墨特征、感光鼓特征、打印機磨損情況等在打印文件上所反映出來的痕跡特征。二次打印按打印機是否相同分同機二次打印和非同機二次打印兩種情況。如果二次打印和原件形成的打印機是同一臺打印機，由于打印的時間不同、油墨的種類不同、打印機的磨損老化程度不同、油墨的濃淡程度不同，打印的文書上會留下相應的痕跡，這些都可以作為變造文書檢驗的依據(jù)。

3.線條痕跡特征。線條痕跡特征是指打印文書上的筆畫油墨痕跡特征。油墨的飽和度越高，線條顏色越深，由于添加的部分和初次打印的設備不同，其文字線條的飽和度、油墨均勻情況、平滑情況也有一定的差異。

4.漢字字庫及標點符號特征。由于不同的電腦內(nèi)部的字庫不同、不同軟件如WPS、Word使用的字庫也不同。不同的字庫，即使使用相同的字體字號筆畫的搭配關系上存在一定的差異，不同字庫的標點符號也不完全相同。

二、添加打印文書分類

（一）單頁添加打印文書

單頁添加打印文書是指在已有的打印機打印的真實內(nèi)容的基礎上，通過文字編輯排版軟件隱去原來的真實文書，在特定空白位置二次追加打印文字內(nèi)容形成的文書。對于單頁添加打印變造文書，其種類特征，細節(jié)特征，油墨痕跡特征，文字排版編輯的整體性、連貫性，打印機的種類、打印方式是保證文書內(nèi)容真實的根本，這些方面的差別即為添加打印變造形成。

（二）多頁添加打印變造文書

多頁添加打印文書是指變造者在不改變首尾兩頁文件簽名及特殊標記的情況下，通過改變中間頁碼的內(nèi)容將原有文件內(nèi)容改變的方法。

關于多頁添加打印文書，除單頁添加打印形成的特征外，由于客觀上存在再次打印、裝訂等流程，對應地就會出現(xiàn)打印機種類差異、原真實文書與偽造文書混合裝訂、屢次裝訂等特點。司法鑒定實踐中，多以各頁文字排版編輯特征，墨跡連貫性、穩(wěn)定性作為審查判斷的依據(jù)，同時與騎縫章、裝訂痕跡、紙張情況綜合分析，確定文書是不是一次性連續(xù)編輯打印形成。

三、添加打印文書檢驗流程

在司法鑒定的實踐中，要本著先無損后有損、先宏觀后微觀、先整體后細節(jié)的原則，在保證檢驗結果準確無誤的基礎上盡可能地節(jié)約檢材，為后續(xù)使用其他方法檢驗以及復檢保留充足的樣本。

（一）單頁添加打印文書檢驗流程

1.初步檢驗

了解案情，根據(jù)送檢方提供的案件信息，確定待檢文件爭議部分內(nèi)容。肉眼觀察爭議文字和真實內(nèi)容之間是否存在語義結構上的不連貫，墨跡色澤光滑度是否存在差別，爭議部分各行文字字行是否傾斜，字體字號和確定真實文字是否存在差異，文字排版布局是否合理。通過初步檢驗，初步確定爭議部分內(nèi)容的差異，找到方便快捷、省事省力的最佳鑒定方法。

2.比較檢驗

（1）確定字跡的打印方式。針擊式打印機打字時是鋼針高速撞擊色帶形成字符，從而形成的字符筆畫線條由油墨小圓點組成，并存在明顯的沖擊壓痕和擠墨現(xiàn)象。熱敏式打印機形成的字符筆畫線條由小方點構成，墨跡平整，無沖壓痕跡和擠墨現(xiàn)象，與針擊式打印機打印的文字相比，橫豎筆畫較細。噴墨式打印機使用水溶性染料，打印時易形成噴濺雜散細小墨滴，剛形成的字符易形成擦痕。靜電式打印機字符為點陣式，墨跡均勻平滑，無沖壓痕跡。激光式打印機形成的文字整潔鮮艷、分辨率高、清晰度好、邊緣平整。

（2）觀察字跡的排版特征。首先對爭議文字及真實文字進行掃描，掃描時盡量保持紙張干凈整潔，減少誤差。以真實內(nèi)容字跡的一段為水平基線，按相同的方式找到爭議部分文字的水平基線，看兩條線是否平行。如果交叉，則存在二次打印。其次，找到真實文字左右邊緣的垂線和爭議部分文字左右邊緣的垂線，看兩側的垂線是否在同一條直線上。如果爭議文字與真實文字不在一條直線上，則存在添加打印的可能，這是由于排版軟件不同導致，也可能是二次走紙形成。

（3）墨跡材料成分特征。墨跡成分特征對于非同一臺打印機二次添加打印形成的檢材具有很高的價值。打印機的油墨成分由于系不同廠家生產(chǎn)，各種成分的配比、配料的選擇上都存在一定的差異，即使是同一臺打印機添加打印形成，不同的階段其使用的油墨也大多不同。可以利用多種化學儀器分析的方法進行微量分析。

（4）感光鼓特征。目前常用的打印機為激光打印機，不同的激光打印機由于生產(chǎn)廠家不同，感光鼓表面所用的光導材料不同，感光鼓大小不同。而不同的使用時間也決定了感光鼓在使用過程中形成的表面老化、損傷程度不同，在打印文書上會反映出不同的感光鼓特征。不同的感光鼓由于結構性能不同，會出現(xiàn)不同的老化痕跡。硒鼓、有機光導體因感光鼓裸露在外面，易出現(xiàn)擦劃線條痕，嚴重老化時，硒鼓面硒層脫落，形成不規(guī)則形狀的印痕。感光鼓特征是同機認定的依據(jù)。若檢驗出是不同打印機打印形成，則一定存在二次打印。

（5）激光打印機的暗記特征。由于彩色打印機是利用黃色藍色互補及物質(zhì)的反光性原理，所以彩色打印機打印文件上會出現(xiàn)含有隱藏密碼的小黃點，即暗記點矩形態(tài)特征。只需要使用放大鏡、顯微鏡等儀器就可以清楚地看到這些特征。由于各個打印機生產(chǎn)廠家的暗記標志位置形狀數(shù)量等特征不同，可以通過識別暗記標志，確定爭議文字和真實文字非同一臺打印機連續(xù)打印形成。此方法比較新穎，是出具鑒定結論的重要依據(jù)。

3.綜合評斷

對于單頁添加打印文書，檢驗時先根據(jù)爭議文字與真實文字內(nèi)容含義是否連貫，頁面布局是否合理。然后分別檢驗爭議文字和真實文字的打印方式特征、文字的排版編輯特征、油墨光滑飽和度特征、頁面布局特征、墨跡痕跡特征。綜合分析，確定是否存在添加打印文書，即二次打印。單頁添加打印文書的檢驗由于爭議文字和真實文字在同一張紙上，檢驗相對較容易，科學性較強，鑒定意見容易把握，最好避免使用傾向性結論，為偵查、起訴、審判提供更有力的證據(jù)依據(jù)。

（二）多頁添加打印文書檢驗流程

多頁添加打印文書的檢驗在很多方面和單頁添加打印變造相似，由于存在換頁重新裝訂等流程，相應的也就增加了對紙張、裝訂痕跡、騎縫印文的檢驗。其中與單頁添加打印變造文書類似的地方不再贅述。

1.初步檢驗

了解案情，確定哪一頁或者哪幾頁為換頁形成。閱讀檢材，看文字內(nèi)容，確定爭議頁面。肉眼觀察，查看紙張有無特別、墨跡飽和度是否存在差異、紙張裝訂情況有無異常、騎縫印文是否完整等基本的特征。通過初步檢驗，找到檢驗的突破口，從而確定進一步檢驗的方向和方法。

2.比較檢驗

（1）裝訂痕跡和紙張檢驗。因多頁文書添加打印需要重新?lián)Q紙打印，一般一次連續(xù)打印形成的文書，其用紙都是同一成分批次。二次打印用紙可能與原真實文書的紙張白度、厚度、種類成分存在一定的差異，若檢驗出同一份文件中間頁碼所用紙張和其他頁碼不同，則可能存在添頁換頁現(xiàn)象。一般情況下，同一份文件所有頁碼都是一次裝訂形成，裝訂孔的位置一一對應、數(shù)量相同，如果中間頁碼的裝訂孔比其他頁碼少，或者數(shù)量相同但位置不能對應，則存在添頁或者換頁。如圖1，第二頁文件裝訂孔明顯比其他頁碼少，可確定其為添加頁或換頁形成。

圖1

（2）騎縫印文的拼接情況。一般正規(guī)的文件存在多頁時除首尾兩頁蓋有印文外，都蓋有騎縫印文，其目的就是防止添頁、換頁、減頁，影響原文件內(nèi)容的完整性。換頁打印偽造文書時存在兩種情況，一是換的頁碼上面沒有騎縫印文，其他頁的印文不能完整拼接，出現(xiàn)空白。二是變造人持有印文，利用遮蓋其他印文的方法，將添加替換頁的印文保留蓋印，此時新替換的頁碼上也存在騎縫印文，但將所有頁碼的騎縫印文拼接后，會出現(xiàn)重疊、錯位、缺失等不連貫現(xiàn)象。因此騎縫印文的檢驗也可以作為多頁添加打印變造文書鑒定的重要參考依據(jù)。

（3）爭議頁與真實文書文字編輯差異。不同的文字編輯軟件以及相同軟件在不同的計算機上的設置不同，都會影響文字的排版以及文字的細小差異，這些細微的差異往往不易被掌握。文件偽造者一般很難知曉文件的初始制作者使用什么電腦操作系統(tǒng)、文字編輯軟件。如果編輯文本及設置段落格式時有誤差，用顯微鏡就可以很容易地發(fā)現(xiàn)差異。另外不同的計算機系統(tǒng)、不同的文字編輯軟件編輯的個別字細節(jié)也有明顯不同。例如下圖中都是宋體三號文字，圖2為Word編輯排版形成，圖3為WPS排版形成。兩者相同字跡word編輯的文字邊緣和WPS編輯的文字相比邊緣較粗糙，豎畫較粗，且豎畫不直存在彎曲等特征，整體上WPS編輯的文字字跡清晰，邊緣光滑平整。

圖2

圖3

（4）油墨成分及印文形成時間的差異。換頁文書檢驗中，騎縫印文的油墨成分會隨著時間的變化而發(fā)生細微的變化，因此形成時間不同騎縫印文與文件末尾印文的油墨成分會有一定的差異。所以油墨成分的變化以及印文形成時間的檢驗也是換頁添加打印變造是文書檢驗的重要依據(jù)。

3.綜合評斷

正常情況下，文字的排版、打印、油墨等相關特征在文件中都是一致的，如特征不一致，則可能出現(xiàn)多頁文書換頁打印的偽造。

四、添加打印文書的檢驗方法

（一）肉眼觀察法

拿到檢材，在了解案情的基礎上確定爭議文字。用肉眼在自然光下觀察，看墨跡濃淡情況、線條飽和度、字跡灰度是否相同，字行距間距是否一致，字體字號是否統(tǒng)一，文字的內(nèi)容與上下文是否存在矛盾，文字的整體布局是否合理。如果沒有差異，則基本可排除存在添加打印情況［1］。若其中一個或幾個方面存在明顯差異，則存在添加打印可能，需進一步選擇合適的方法確定。肉眼觀察法是添加打印文書檢驗的一般檢驗方法，在實踐中必不可少。

（二）格線測量法

為了更精確地檢測字行的傾斜程度、頁邊距、字間距、行距，常常使用格線測量法。此種方法操作簡單，即運用Photoshop中的視圖中的網(wǎng)格功能，將各行文字用網(wǎng)格作為背景，直接觀察字行的平行情況、頁邊距、行距、字間距，測量的結果準確直觀。還可以根據(jù)實際需要調(diào)節(jié)網(wǎng)格的大小，測量方便，結果準確直觀［2-4］。如圖4中第四行和第五行和其他正文起始位置不同，并且都從左到右向上逐漸傾斜，第四行和第五行之間的間距不等且與其他正文之間的間距也不相等，所以第四行和第五行內(nèi)容為二次打印形成。

圖4

（三）放大觀察法

肉眼觀察看到的畢竟比較局限。借助放大鏡、顯微鏡等儀器并輔以其他光源，對爭議文字的特征進行觀察，可以發(fā)現(xiàn)一些細節(jié)特征。顯微鏡觀察主要包括油墨的濃淡情況、洇散情況、油墨的擴散、紙張的纖維特征、墨粉特征等比較細微的痕跡特征。這些細微的痕跡特征都是認定是否同類打印機打印以及同一打印機打印的依據(jù)。同時也可以采用拍照、截圖等方法對觀察的情況進行記錄保存，說服力更強。

（四）儀器分析法

儀器分析法主要是針對添加打印文書中的油墨成分。不同的打印機打印或者相同的打印機不同時間打印所使用的油墨可能不同。而不同品牌、不同廠家所使用的油墨配料成分、配比有所差異。同一打印機連續(xù)打印基本上不可能使用不同的兩種油墨［5-7］。通過檢測出檢材打印文書中含有不同的油墨特征，可以說明存在二次打印。在檢驗過程中，若發(fā)現(xiàn)打印文件中的字跡墨跡成分有明顯的差異，且差異形成的原因難以得到合理的解釋，則一定存在添加變造事實。

通常儀器分析法對檢材有一定的破壞性，應根據(jù)不同的情況選擇使用不同的方法，如薄層色譜法、紫外光譜法、紅外光譜法、拉曼光譜法等［8］。選擇的原則是在保證檢驗結果準確的基礎上，盡量選擇無損或者損害程度小的方法，為以后的復檢保留足夠的檢材。

（五）綜合分析法

添加打印文書是在一定的條件和環(huán)境下形成的，檢驗的目的就是確定爭議部分是否是真實文書，從而保證雙方當事人的合法權益。由于添加打印文書的檢驗有一定的不易識別性，在檢驗鑒定的過程中我們不能根據(jù)一種方法檢驗的結果，或者某些少量的特征得出鑒定結論。我們應該盡可能多地適用合適的檢驗方法，反復驗證鑒定的結論，在綜合分析判斷的基礎上得出可靠的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