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深兄弟情：蘇軾與蘇轍

李子遲

古來兄弟相親相愛相知相念之樂，未見有過“二蘇”者。特別是比起曹丕與曹植、魯迅與周作人來，他們這種優(yōu)勢更明顯。翻看一下他們的詩詞文集，很大一部分是兩人的互答之作。子瞻（蘇軾的字）幾乎每到一個任所就要給子由（蘇轍的字）寄信贈詩，晚年被貶謫時更甚，而子由也常有回作。（先用“古來兄弟相親相愛相知相念之樂，未見有過‘二蘇者”總領(lǐng)下文。接著用曹丕與曹植、魯迅與周作人兄弟不和作對比，突出“二蘇”兄弟情深）

蘇軾兄弟二人從小在一起讀書，蘇轍小時候就向其兄蘇軾學(xué)習(xí)，未曾有一日相離。子由在寫作上也盡量學(xué)習(xí)其兄，文風(fēng)亦頗見相似之處。

兄弟之間的調(diào)侃亦頗為有趣。例如，蘇軾早年從劉巨門下讀書時，夏日在學(xué)舍與同窗陳建用、楊堯咨、乃弟蘇轍做大雨聯(lián)句。陳建用曰“庭松偃蓋如醉”，楊堯咨曰“夏雨新涼似秋”，蘇軾對曰“有客高吟擁鼻”，最后蘇轍對曰“無人共吃饅頭”，眾皆傾倒。（寫兩兄弟一起讀書，一道調(diào)侃，可見他們從小就非常友愛）

蘇軾與蘇轍是同科進(jìn)士，同年步入仕途。兩人的政治思想大致相同，在變法斗爭中共同進(jìn)退，晚年又同樣被貶到南方的蠻荒地帶。蘇軾文人氣十足，個性鮮明，不合時宜，不拘小節(jié)，曠達(dá)灑脫;蘇轍則與他形成明顯的互補，性格沉穩(wěn)內(nèi)斂不外露，人情世故高蘇軾一籌，常常給予兄長以忠告，所以他的仕途相對平坦一些。（先寫兩兄弟同時步入仕途，兩人政治思想相同，又同樣遭貶，讓人覺得他們兩人的性格應(yīng)該一模一樣。后寫他們兩人的個性其實迥然不同，這就告訴我們，他們能相知其實是多么不容易）

公元1061年蘇軾任鳳翔府判官，蘇轍將他送至鄭州。這是兄弟兩人第一次分手。子由登上高處，眺望著哥哥的烏帽隨山坡的起伏而忽隱忽現(xiàn)的情形，頓時生出悲憫和憂傷。

蘇軾在杭州三年任期屆滿后，即請調(diào)至密州，因當(dāng)時蘇轍正任職濟南，兩地都在山東，相距不遠(yuǎn)。公元1076年中秋之夜，子瞻由于懷念子由，而發(fā)出“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的愿望。

“烏臺詩案”期間，蘇軾罹禍，蘇轍欲學(xué)漢代淳于緹縈救父的典故，愿免一身官職，為兄贖罪，最后同遭懲治，被貶為監(jiān)筠州鹽酒稅。蘇軾出獄以后，蘇轍前去接獄，特捂其嘴，以示三緘其口。元祐年間，子由升為尚書右丞;子瞻又遭人排擠，乞求外任。子由連上四札，亦乞外任。

蘇軾在讀到唐代詩人韋應(yīng)物的詩句“寧知風(fēng)雪夜，復(fù)此對床眠”后，感觸很深，便與蘇轍約定“夜雨對床”。后來兩人在互答詩中不斷提起。如蘇軾曾說：“君知此意不可忘，慎勿苦愛高官職?！痹凇督^命詩兩首寄子由》中又說：“與君世世為兄弟，更結(jié)來生未了因?！保ㄏ葘憙尚值艿谝淮畏謩e的情形，讓讀者深受感動。再寫蘇軾請求調(diào)到密州，懷念弟弟，讓讀者知道《水調(diào)歌頭》的由來。接著寫“烏臺詩案”后，兩兄弟依舊互相關(guān)愛，讓讀者潸然淚下。又寫兩人互答詩詞，情真意切躍然紙上）

但這種心愿一直未能實現(xiàn)。蘇轍曾說：“昔余少年，從子瞻游。有山可登，有水可浮，子瞻未始不褰裳先之。”幼時“游戲圖書，寤寐其中，早余二人，要始是終”。“平足之愛，平生一人?！薄白孕爬闲謶z弱弟，豈關(guān)天下無良朋?！痹凇稏|坡墓志銘》上說：“扶我則兄，誨我則師?！碧K軾亦在寫給好友李常的一首詩中說：“嗟余寡兄弟，四海一子由。”“我少知子由，天資和而清……豈獨為我弟，要是賢友生。”還常常說他實不如蘇轍，“至今天下士，去莫如子猛”。

公元1097年，蘇軾被貶謫于海南儋州，蘇轍被貶謫于廣東雷州。農(nóng)歷五月十一日，兄弟二人相遇于廣西滕州，蘇轍送蘇軾出海，六月十一日訣別于海濱。蘇軾作詩云：“勸我?guī)煖Y明，力薄且為己。微疴坐杯酌，止酒則瘳矣。”這是蘇氏兄弟的最后一次面別。其后直至子瞻病卒于常州，他們再無緣相見。子瞻卒前亦以不見子由為大憾。（寫兩兄弟滕州一別，再也沒有相見，實是人生一大憾事，令讀者長吁短嘆）

另據(jù)宋人筆記所載，蘇軾病逝后，“二蘇兩房大小近百余口聚居”。

蘇東坡大學(xué)士正因為一生中有嚴(yán)父蘇老泉、賢弟蘇子由、愛子蘇過與蘇邁、亦友亦師歐陽修、亦友亦徒“蘇門四學(xué)士”、佛門摯友佛印、紅顏知己朝云……他這個巨人才不會孤獨縹緲，他才如此仰之彌高、鉆之彌堅。而他們也成就了蘇軾的一些人格魅力，成就了一些光輝的文學(xué)經(jīng)典。（蘇軾能取得非凡成就，與擁有包括親情在內(nèi)的各種正能量有關(guān)）

誰說親兄弟之間必有一爭？誰說文人必定相輕？請看蘇軾與蘇轍兄弟情誼之深厚，世所罕見。他們是兄弟，是師生，是詩詞唱和的良友，是政治上榮辱與共的伙伴，是精神上相互勉勵安慰的知己，他們很好地詮釋了中國古代孝悌文化中的“悌”字。

（選自《榜樣是最好的老師——寫給孩子的成長故事書·孝敬卷》，濟南出版社，有刪改）

賞析

兄友弟恭一直是我國優(yōu)良的傳統(tǒng)美德，而這一點，在蘇軾、蘇轍兩兄弟身上，達(dá)到可以立碑立祠的程度。

蘇軾、蘇轍，北宋王朝的雙子星。他們一母同胞，卻性格迥異。蘇軾曠達(dá)灑脫，蘇轍沉穩(wěn)內(nèi)斂。他們少年時一起伴讀詩書，青年時雙雙名動天下，文學(xué)上他們相互唱和，宦途中他們攜手共進(jìn)。蘇軾去世十一年后，蘇轍去世，和蘇軾葬在一起。終于，兄弟以另一種形式兌現(xiàn)了歸隱田園、夜雨對床之約，自此再也不分開。他們是兄弟，更是知己。無論經(jīng)歷怎樣的順逆枯榮，他們的感情始終如一。

古今中外的歷史記載過許多父子反目、兄弟成仇、手足相殘的故事，那些血淋淋的爭斗，慘烈、悲戚。幸好，歷史有一個蘇軾、一個蘇轍，他們手足情深，無論何時都會給人溫暖，給人希望。

文章整體上以時間為序，運用了諸多寫作手法：一是巧用對比，將“二蘇”和曹丕與曹植、魯迅與周作人進(jìn)行對比，將“二蘇”的順境和逆境對比，突出了兄弟友情非同尋常;二是選材精到，兄弟倆一生的友情，無法一一道來，作者選取了最具有說服力的材料來表現(xiàn);三是敘議結(jié)合，在指出“蘇軾與蘇轍是同科進(jìn)士，同年步入仕途”之后，邊敘邊議，充分表現(xiàn)了兄弟倆情誼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