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耳朵
印象中的黎姿,梨渦淺笑,五官靈動而俏麗。只一個不經(jīng)意的眼波流轉(zhuǎn),就成為無數(shù)人心頭的白月光。如今算來,美人已步入50歲的年紀(jì)。自2012年前宣布退出演藝圈后,公眾鮮有聽聞她的消息。而她上一次出現(xiàn)在熒幕,竟是以另一種形象驚艷了所有人:上市公司女總裁。
2019年2月,黎姿以卓珈控股集團執(zhí)行董事、主席兼行政總裁的身份,在港澳所敲響銅鑼。一襲紅色套裙,頭發(fā)妥帖地高高盤起,眼神里是歲月賦予的堅韌和篤定。
黎姿真的變了好多。20多年前,那些香港美人在一代人回憶中留下了絕美的身影,朱茵、邱淑貞、李嘉欣、蔡少芬、黎姿……一顰一笑,皆是美好。20多年后,她們大多嫁入豪門,做人婦,為人母,過著相夫教子的平淡生活。唯有黎姿,搖身一變,以一個成功女企業(yè)家的身份重新站在世界面前,風(fēng)姿依舊綽約,而活得越發(fā)生動?,F(xiàn)在身家,已超過10億港元。
這些年,黎姿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
在香港,黎姿有個外號,叫“愛美神”。世人皆夸她的美貌,并至今津津樂道另一美人張柏芝說過的話:“全香港我只承認黎姿比我美?!?/p>
實際上,張柏芝的贊美,更多的是對黎姿身世的心疼。她的弟弟張豪龍就曾對黎姿說:“我姐姐很尊敬你,因為她跟你一樣,從小就肩負起養(yǎng)家的責(zé)任,但你比我姐姐更辛苦。”
人們只見她臺前的光鮮,不知她背后的艱辛。
黎姿出身不俗,祖父黎民偉是香港電影之父,中國電影事業(yè)的拓荒者之一。祖母林楚楚,是香港第一代電影明星。生于這樣的名門,黎姿也曾如“公主”一般生活,每日讀書、彈琴、唱歌,住在大房子里,天真自在地成長??擅\饋贈的甜,在9歲那年戛然而止:祖母去世,家族陷入財產(chǎn)爭奪大戰(zhàn),家道從此中落。
而黎姿的父親因患有先天性腦膜炎,聽力只有正常人的1/3,本就在大家族中毫無地位,在這場紛爭中,不僅一無所獲,還被趕出了黎家大宅。一家四口,只好搬到不足20平米的出租屋,生活捉襟見肘,翻天覆地。爸爸失聰,視力也差,求爺爺告奶奶才找到一份在健身房打雜的活。媽媽不得不獨自去開小貨車,維持全家生計。
那時日子有多苦?小小的房間里,到處是老鼠,沒有廁所,只能在灶臺邊搭一個簡陋便池。就連做飯,屋子里也全是廁所的味道。《被嫌棄的松子的一生》里說:當(dāng)你被生活逼得退無可退時,即是重新燃起希望的開始。年少的女孩,縱使再怎么脆弱心碎,看著滿目瘡痍的家,也只能逼自己鼓起對生活的勇氣。
為了補貼家用,黎姿開始在片場跑龍?zhí)?。年紀(jì)尚小,又要一邊上學(xué)一邊拍戲,她常常累得趴在馬桶蓋上、靠著垃圾桶就睡著了。但她從不喊苦,一心只想賺錢養(yǎng)家:“對我來說,弟弟和爸爸媽媽的微笑,比什么光環(huán)都重要?!?/p>
14歲那年,黎姿在電影《開心鬼放暑假》里客串了一個小角色。雖然只有一句臺詞,但她激動了許久,只因她拿到了300塊的酬勞??缮罹薮蟮目吡?,遠不是這300塊能填補的。弟弟上學(xué)要錢,爸爸看病要錢,媽媽奔波辛苦,這個家,太需要一個更堅強的支柱。黎姿思忖良久,咬牙決定輟學(xué),拍戲掙錢。她笑著說:“弟弟讀書很厲害的,我不是讀書的料?!?/p>
但她畢竟只是個14歲的孩子,所有的犧牲、忍讓,不過是在用小小的身軀,撐起生活的重量。
那些年的香港,影壇迎來黃金時代。王祖賢、張敏、邱淑貞風(fēng)光無限,李嘉欣、周慧敏陸續(xù)有了成名作,朱茵、蔡少芬等新人也蓄勢待發(fā)。黎姿想出頭,并不容易。但她想法非常簡單:不計較角色大小,也不奢望一戲成名,只要有戲演,有錢賺就好了。
畢竟,別人是為了走紅,她卻是為了養(yǎng)家。
從那開始,黎姿來者不拒,瘋狂接戲。最多時候,一年拍了十幾部電影。雖大多是不出彩的小角色,但她照樣拼。為了省錢,黎姿從來不請助理。拍《我愛牙擦蘇》,她一星期沒好好睡覺。導(dǎo)演得知后,特意放她2小時假。
她找來兩塊窄窄的木板鋪在角落,頭套都顧不上摘,倒頭就睡。拍戲從馬背上摔下來,也不喊一聲疼。躲回房間哭完一場,擦干眼淚打開門,還是“拼命三娘”。
黎姿拿自己最美好的青春,拼了10年。
這10年,她攢出50萬,讓爸爸住上最好的私立醫(yī)院,又把弟弟送出國,讀最好的醫(yī)科大學(xué),盡管學(xué)費貴得離譜,盡管一讀就是7年,于她而言,這些承擔(dān)不是悲情的付出,而更像是一種義氣:妥帖照顧好深愛之人,免他們苦,免他們流離。對命運扔過來的一切都穩(wěn)穩(wěn)接住,不管是禮物還是包袱,歡喜還是厄運。
日子變好后,黎姿終于不用急于賺快錢,得以開始嘗試不同風(fēng)格的作品。于是,才有了《古惑仔》里陳浩南的戀人“小結(jié)巴”,又痞又甜,征服了無數(shù)觀眾。據(jù)說后來她走在銅鑼灣,都有貨車司機從車上跳下來,畢恭畢敬地叫她一聲“阿嫂”,也有了《倚天屠龍記》里率性靈動的趙敏。金庸筆下,趙敏“三分英氣,三分豪態(tài),同時雍容華貴”,其實很難詮釋。而黎姿時而端莊之至,時而嬌媚可愛之極。難怪有人說,黎姿之后,再無趙敏。
直到《金枝欲孽》中侯佳·玉瑩一角,黎姿憑天真與狠辣、軟弱與果決于一身的演技,一舉拿下TVB視后。捧起獎杯的那一刻,她落了淚:“辛苦18年,我終于有點成果,我沒丟我爺爺奶奶的臉,可以為我的家族揚眉吐氣?!?/p>
那時她以為,上天終于開始眷顧自己,未來正在徐徐展開。但沒想到,一個轉(zhuǎn)折突然出現(xiàn),從此她的人生,也被一割兩半。
2007年的一個傍晚,黎姿接到警察打來的電話,還以為對方是騙子。
趕到醫(yī)院才發(fā)現(xiàn),弟弟被送進了ICU。
那是一場可怕的車禍。弟弟黎嬰被甩出車廂,腦袋磕在道牙上,腦干中央像被從中間劈成兩半的月餅。沒有當(dāng)場斃命,已算是莫大的奇跡。醫(yī)生給出的定論是:要么成植物人,要么終身殘疾。
從那天起,脫軌的不只是弟弟的命運,還有黎姿的生活。她一邊照顧弟弟,一邊堅持拍完電視劇《珠光寶氣》。直到新劇發(fā)布會那天,黎姿緊緊拉著好友蔡少芬的手,堅定地告訴記者,無限期退出演藝圈:“我很明確接下來的路怎么走,我會慢慢放下做演員的功利心?!?/p>
入行23年,正處巔峰時期,離開盡是不舍。但她明白,熒幕上可以缺一個黎姿,這個家卻不能少一根頂梁柱,她有更大的責(zé)任要扛。
在這段黎姿最需要支撐的時光,幸而有一個男人,一直默默陪伴幫襯:馬廷強。他是報業(yè)大亨,但比黎姿大15歲,其貌不揚,還腿部殘疾。黎姿沒在意那么多。她在意的,是凄惶時的那一把攙扶,涼薄中的一絲溫暖。
最無助的日子,馬廷強都不離不棄:“我會照顧你和你家人一輩子?!?/p>
她義無反顧地嫁了。
雖嫁了,黎姿沒有指望丈夫養(yǎng)自己。人生有些關(guān)卡,一定要自己闖。弟弟是皮膚科醫(yī)生,留洋歸來后,創(chuàng)立了自己的醫(yī)美公司。車禍后,客戶們覺得公司肯定要倒閉了,紛紛打電話要求退款。那是弟弟所有的心血。
一旦關(guān)門,一切辛苦都白費了。黎姿不愿兩件不幸的事同時發(fā)生在弟弟身上。
于是決定,接手這個即將崩潰的公司,繼續(xù)完成弟弟的夢想。要知道,黎姿初中輟學(xué)拍戲,一沒有學(xué)歷,二沒有經(jīng)驗,三沒有醫(yī)學(xué)知識。所有人都在等著看笑話,但她鐵了心:“不進則退?!?/p>
黎姿是從零開始的。起初,她連辦公室有幾個部門都分不清楚,賬目擺出來,不知道從哪個數(shù)字看起。不會,那就學(xué)。
她一邊工作,一邊報班學(xué)習(xí)管理等課程,常常半夜三更還在研究數(shù)據(jù)。一遇到問題,她就纏著懂的人問個不停。從選鋪裝修、財務(wù)報表,到培訓(xùn)上課,她事事親力親為。壓力大時,也曾想過放棄。但每次去醫(yī)院見到昏迷的弟弟,她又有了咬牙堅持下去的動力:“為了有朝一日弟弟康復(fù)以后,我可以把公司交回到他手上?!?/p>
9個月后,公司起死回生。
黎姿把原本自由散漫的工作制度系統(tǒng)化、標(biāo)準(zhǔn)化,培訓(xùn)了更認真嚴謹?shù)膯T工。工作效率、客戶口碑都提升了。一年之后,原本只有十幾個人的醫(yī)美小診所被她擴展成了600多平米的大店面。接著,又陸續(xù)在香港中心地段開了兩家分店。
經(jīng)營上,她越發(fā)擅長;設(shè)計上,她也不斷學(xué)習(xí)。為了裝修出自己滿意的空間,她看了不少建筑書。從最開始對線路之類的一竅不通,到如今了解水電、通風(fēng)等所有細節(jié)。
哪有什么天生的贏家,不過都是向著一個目標(biāo),死磕到底。
多年后,當(dāng)我們在熱搜上再看到黎姿,她不是像其他女星一樣,因保養(yǎng)或身材引來一片贊嘆。而是以董事長的身份,把弟弟的公司做到了上市。
在悉心照料下得以康復(fù)了近八成的黎嬰,喜極而泣。也許只有他才深切懂得,姐姐這一路,走得有多辛苦。
有媒體說,黎姿是所有“敲鑼”的老板中,最美的那個。這句盛贊,說的不只是她的天姿,更是贊她的不負苦難。當(dāng)經(jīng)歷人生百態(tài),咬牙前行,洗盡鉛華,這個永遠帶著梨渦淺笑的女人,歸來更是從容自信的模樣。
那一股韌勁和硬氣,才是無法被歲月帶走的美麗。
嫁入豪門的女星那么多,憑什么黎姿能人生翻盤,自己當(dāng)上總裁?
在看完她的經(jīng)歷后,想到心理學(xué)上的一個詞:皮格馬利翁效應(yīng)。你期待什么,就會得到什么。
盡管家道中落,生活跌入谷底,黎姿還是堅信可以靠自己,保護好整個家庭。盡管演藝圈爭奇斗艷,很難出頭,她還是堅信自己可以潛心演技,塑造經(jīng)典角色。盡管一切從零開始,沒有一點經(jīng)驗,她還是堅信勤能補拙,從一竅不通的門外漢,成了運籌帷幄的女老板。
這就是期待和相信的力量。
那些明確的目標(biāo)和篤定的堅持,會推著我們在生活的巨浪中勇猛前行。對我們普通人來說,你的出身,只是你的來處。決定你去處的,是你自己。每個人都期待一個更強大的自己,所以首先,你要在內(nèi)心堅信:你值得所有的美好,并愿意為之付出全力。
相信會讓你生出力量,將所有期待變?yōu)楝F(xiàn)實。哪怕走出幾步被擊倒,依然能翻身爬起,繼續(xù)追逐。
很喜歡黎姿回憶自己過往時說的一句話:“每一個平凡的女子,只要給她機會和信心,經(jīng)過學(xué)習(xí)、奮斗、磨煉,都能有一番作為?!?/p>
愿我們都能像她一樣勇敢堅定。
有了內(nèi)心的強大支撐,人生才具有無可比擬的深度與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