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采宜
聽小女兒一遍又一遍地聽手機里播放的格林童話:“盛裝的灰姑娘成為舞會上最美的姑娘,和王子跳了一支又一支舞,王子漸漸愛上了她?!惫适碌慕Y(jié)局是,有情人終成眷屬,從此,灰姑娘在美麗的王宮里,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白雪公主》也差不多,“沉睡了一百年之后,一位王子路過城堡,看見白雪公主非凡的美貌,忍不住吻了他,于是,白雪公主醒了過來,跟王子結(jié)婚,然后,一起幸福生活到永遠”。
我忽然發(fā)現(xiàn)格林童話的邏輯,有著一種我們熟視無睹的荒謬:善良的女孩都長得無比美麗,因此,總有一天會遇到白馬王子,改變她的人生;所有的繼母都是毒辣的巫婆,最后都沒有好下場。
美貌加王子的夢想,如同慢性毒素,在許多女孩的腦子里,留下了終身不愈的后遺癥:那天,聽見一個在海外讀完碩士的女生跟男朋友說:“你知道么,女人生來就是用來給人疼的?!蔽倚睦锢淅湟恍Γ赫l教給你的傻瓜邏輯?如果沒有人疼,那你還活不活?
格林童話讓小姑娘們從記事起就幻想成為美貌公主,期待著白馬王子帶來幸福,不知不覺把自己變成人肉包袱,理所當(dāng)然地擱在對方肩上?,F(xiàn)世里拿顏值兌換利益的人,其思維方式的根子就在于小時候聽的格林童話,若非要區(qū)別,無非是把任何一個可能給她好處的男人,都當(dāng)成王子了。
小的時候我長得丑,嘴巴太大、皮膚太黑、顴骨太高,曲線太平,總之,從頭到腳,從五官到身材,沒有一樣長得合適,祖母終日愁我將來嫁不出去。
對此,父親說了兩句話:第一,勤勞的雙手比男人的肩膀可靠,因此,嫁不嫁得出去、或者嫁給誰并不決定你生存的質(zhì)量;第二,發(fā)達的大腦比美麗的容顏重要,因為大腦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越來越發(fā)達,而美貌隨著青春的離去遲早凋零,靠大腦的可能越活越蒼勁,靠美貌的一定越來越無力。
一個沒有美貌的女孩,從懂事起就知道要憑借智力和勤奮在這世界上打出一片江山。這是父親給我的教化。
娑婆世界,本沒有那么多王子,即便有,也未必從一而終?;橐鍪且粭l荊棘路,兩個人沒有走到最后,都不知道結(jié)局。娶你的人或許是你永遠的背書,很多時候,他或許也會是劃破你心靈的刀痕。
有人說:“人必須有夢想,萬一實現(xiàn)了呢?!?/p>
而我要對女孩子們說的是:無論你懷有什么樣的夢想,這世界或許都會給你機會。但千萬別是美貌加王子。畢竟,背叛和遺棄往往也可能是愛情的另一種結(jié)果;而容顏衰老,則是我們無可逃避的宿命。玫瑰和鉆石,是行程中的祭品,不是依靠。女孩的命運,一半是童年的教育造成的。通過什么樣的方式去獲取幸福?這是每一個女孩從母親、父親給她的言語和故事里獲得的最初生存理念。
但愿有更多的童話故事寫給不美麗的女孩。雖然不夠絢爛,但至少不是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