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四分說淺析有相與無相之爭

摘要：“四分說”在唯識學中是一個獨具特色的邏輯理論，這是唯識學為了論證“萬法唯識”的道理所提出的一個基本理論，目的在于解決，其涉及諸多認識論問題，對于理解唯識學具有重要的意義。但因其爭議較多，四分說分歧的同時也造成了唯識學內(nèi)部的重大分歧，尤其關(guān)于二分的存在性質(zhì)，形成了“有相唯識”與“無相唯識”的爭論。但因其爭議較多，“四分說”分歧的同時也造成了“唯識學”的重大分歧，尤其關(guān)于“二分”的存在性質(zhì)，形成了“有相唯識”與“無相唯識”的爭論。

關(guān)鍵詞：四分說;有相;無相;現(xiàn)量;比量

四分說是唯識學中關(guān)于認識的結(jié)構(gòu)的理論。所謂“安難陳護，一二三四”，即指安慧僅立自證分的一分說，認為識是單一的;難陀所立見、相二分之說，認為識是對偶的;陳那立見、相、自證三分說，認為識還有更復雜的一層;還有護法的四分說，立見、相、自證、證自證分，認為識是重疊的1。但就認識本身而言，認識活動整體不可分割，所謂的一、二、三、四分只是從不同角度去反映認識的側(cè)面功能，應該從整體把握，不可以時間先后順序理解四分，更不能將其割裂、對立化理解，而這種錯誤的理解正是唯識所極力批判的。

一、四分的概念

見分是指心識的作用，也稱之為“能取分”，取是認識、認取的意思。見分的認識、人取一旦發(fā)生作用，就會變現(xiàn)出自己的相分，這種作用亦稱之為“取向”，這是識的重要特征，但凡識都有此特征，否則便非識。

作為識體四分的見分，在解釋上有五種意義，也稱之為見分五義。一、證見名見：即根本智見分。二、照燭名見，此通于根、心（即眼、耳等六根、六識），以根、心俱有照燭義之故。三、能緣名見，此通于內(nèi)三分（自證分、證自證分、能緣自證分，以內(nèi)三分俱皆能緣之故。四、念解名見，以念解所詮義理之故。五、推度名見，以比量之心推度一切境界之故。2。在這五種見分當中，除了五色根以及內(nèi)二分，其余都是被見分所攝。

相分指識的認識對象，又作“所取分”，即外界之事物映現(xiàn)于心之影像。相分是認識活動的具體內(nèi)容，有見分或自證分變現(xiàn)產(chǎn)生。見分、相分互為一體不可分割，若將此二者分割二元對立，則是法執(zhí)。

相分也有四種：一、實相名相，其體為真如，是真實相之故;二、境相名相，為能作根心的對境之故;三、相狀名相，此唯‘有為法有相狀之故。于三類境中，通于獨影境及帶質(zhì)境，乃由識所變現(xiàn)者;四、義相名相，指能詮及所詮之義者。這是我們一般所認為的相分，全都包含在以上四種相中，但只取后面的三相作為相分之相。

相分的產(chǎn)生又分為兩種：一是識所頓變，即是第八阿賴耶識之種子所生之實質(zhì)色法，稱為本質(zhì)相分。但小乘佛教及印度古代外道諸派大多主張境乃是由物質(zhì)之最小單位‘極微所成，故有‘漸變之說，凡屬唯物學派皆力主此說;二是識等緣境，唯變影像，不得本質(zhì)，稱為影像相分。例如第六意識浮現(xiàn)空花兔角之相，唯有影像而無所依托之本質(zhì)。

自證分是指認識的結(jié)果，證分即識之自體，故又名自體分，能親證自見分緣相分不謬，能作證故。自是自體，證為證知，即為自覺的證知作用。四分中的見分有緣慮、了別相分的作用，但不能自知其所見有無謬誤，故必須另有一證知見分的作用，即是自證分。自自證分還有一種再度知的作用，與自證分互相為證，以證二者有無謬誤。

在部派佛教時期將認識活動分為，能量、所量、量果三部分，并且均做分離處理，由此缺乏認識論上的有效性，后陳那論師將其三者統(tǒng)一，自證分則表示“自明意識”，即心識活動的當下自明性。

證自證分是指對認識結(jié)果的再次證明，四證自證分。謂能親證第三自證分緣見分不謬故，從所證處得名。這是識體作用的一部分，即是對自證分再加以證知的作用。自證分有證知見分的作用，但誰來證知自證分有無謬誤呢？于是識體更起能緣作用，以證知自證分的所證是否正確，此再度證知的作用，即是證自證分。但誰來證知證自證分有無謬誤呢？就是原來的自證分，因為自證分和證自證分二者互緣互證的作用，所以就不必另立一個證自證分了。

護法論師在陳那論師的三分基礎(chǔ)上添加了此分，主要目的有二：一是對第三分的進一步自明，因為自證分作為對見分的認識，其自身也會被認識主體自明、自知;二是由第四分來作為第三自證分作用的量果。證自證分的建立純屬邏輯需要，實際活動中三分已經(jīng)構(gòu)成一個完整的正常認識。從邏輯上來講，對第四分的自明作用，也由第三分來完成，這樣就避免了陷入無限循環(huán)的過錯中。

簡而言之，見分是認識的主體，也叫能緣，相分是認識的對象也叫所緣，自證分是認識的結(jié)果，也叫量果，證自證分是對結(jié)果的確認，也稱之為果果。

二、四分的關(guān)系

唯識無境指的是內(nèi)識有外境無，故可將四分內(nèi)、外二分，見、相二分為外，自證分與證自證分為內(nèi)，而外境是識的帶相，不能離識而單獨存在。所緣緣是相分的重要理論之一，從帶相來看，內(nèi)識是認識的主體，是能知，外境是認識的對象，是所知。外境如果是非心識的東西，不能進入內(nèi)識，不構(gòu)成認識對象，因為能構(gòu)成對象的，不是色法，而是識變現(xiàn)的影像。

以上四分，將第四分歸入自證分，可以歸納為三分。或歸納為二分，其余三分都有能認識性質(zhì)的緣故，所以都可以被見分所攝，這里的見分指的是具有能認識的作用?；蚩蓺w納為一分，主體沒有不同的緣故。且因為自證分與證自證分互為能所的關(guān)系，所以由此也避免了需要“證證自分”等。而《攝論》的“唯識”與“二性”，就是一分說與二分說，其意義本來是相通的。但主要還是講“唯識”，所分別是無體的遍計所執(zhí)性，“二性”也只是認為兩種屬性的顯現(xiàn)而已。又因為“識能變似見相二分”，引申為“識體轉(zhuǎn)似二分”，成為三分說。主要講的是“二性”，認為識能變現(xiàn)見、相二分。顯現(xiàn)出心識能夠分別對象，是相分所分別，也是由識種所變現(xiàn)，與見分的別有同樣的存在意義。

現(xiàn)量是有見分無相分，而比量則是見分、相分俱有。當見分有分別時，即為比量，反之見分無分別是時則為現(xiàn)量，故推有、無。純粹的現(xiàn)量沒有任何分別作用，所以也不會變現(xiàn)相分，而比量有分別，則會變現(xiàn)相應的鏡像。至于自證分、證自證分屬于自明意識，故，現(xiàn)、比二量均有此二分作用。

八識歸屬現(xiàn)量的有五種：前五識、五俱意識、第八識、自證分（證自證分）、根本無分別智。前四者都是凡夫所具有的現(xiàn)量，第五種根本無分別智，是圣者所具有的，最為純粹的現(xiàn)量。按照現(xiàn)量無分別，則此五種均俱足四分。

比量是分別的，它不僅可以讓我們理解認識主體對認識對象的直觀認識，而且能夠理解由直觀認識的基礎(chǔ)上再進行歸納推理的二次認識。帶著見分的顯現(xiàn)、變現(xiàn)的境相去認識存在。凡夫執(zhí)此為存在本身，有虛妄分別為識外客觀存在，即為法執(zhí)。而比量認識的過程是由見分到相分，外加具有自明意識的自證分與證自證分，是故比量也俱足四分。

另就四分薰習種子而論，七轉(zhuǎn)識于薰習第八識之種子時，見分薰能緣種子，稱為見分薰;相分薰所緣種子，稱為相分薰，二者總稱用能薰。自體分薰其種子，稱為自體薰、體能薰;證自證分則無能薰之勢用。此外，見、相二分稱為外二分，自證、證自證二分則稱為內(nèi)二分;實則內(nèi)二分系根據(jù)外二分之推論，外二分系為四分說之基礎(chǔ)，其目的在證成“唯識無境”。3

三、有相與無相

有相，有形相之意。為‘無相之對稱。據(jù)大乘起信論、大日經(jīng)卷七等所舉，有相，系指差別有形之事相。又具有生滅遷流之相者，亦稱有相，又稱有為法。4另據(jù)法華經(jīng)玄義卷十上載，以“有”之理得道者，若將其分為十地等之階級差別，以顯示其功德行相者，亦稱為有相。此外，如觀世俗之事相差別，稱為有相觀;修種種善事萬行，稱為有相善;明示位置，設(shè)立清凈形像之凈土，稱為有相士等等，皆系以事相之差別，而對無相之平等稱為有相者。

無相，無形相之意。為‘有相之對稱?！耙磺兄T法本性皆空，一切諸法自性無性，若空無性，彼則一相，所謂無相，以無相故，彼得清凈，若空無性，彼即不可以相表示?！?這就是所謂的一切諸法無自性，本性為空，無形相可得，因此稱為無相。另據(jù)北本大般涅槃經(jīng)卷三十師子吼菩薩品載，涅槃無色相、聲相、香相、味相、觸相、生相、住相、壞相、男相、女相等十相，故涅槃又稱無相。

此外，無相也有二義，即：一、諸法之體性，如幻虛假，自性為空，一相不存，無色無形，此為淺略之無相;二、一相之中雖具一切相，然不留一相。這里并不是說無相就說無形無色，而是牽系一切所有的相，但是有沒有本身相義在其中，故稱之為深秘的無相。前者表示顯教遮情之意，后者為真言表德之義。另就‘教而言，可分有相教、無相教;就‘行而言，可分有相行、無相行;就‘觀而言，可分有相觀、無相觀;就‘土而言，可分有相土、無相土。

有相唯識與無相唯識的分歧在于見、相二分是否存在的問題，無相派代表安慧僅立自證分，徹底否定見、相二分，有相派代表陳那、護法等則立見、相二分，并未輕易否定。安慧的觀點主要是依據(jù)《辯中邊論》里的偈頌：“虛妄分別有，于此二都無。此中唯有空，于彼亦有此”6，認為自證分（認識的結(jié)果）這是客觀存在的，而根據(jù)這個結(jié)果變現(xiàn)出來的見分（認識的主體）和相分（認識的對象）是虛妄的，客觀上不存在的。此種二分亦謂之能取、所取，在《辯中邊論》里被稱為遍計所執(zhí)。因此安慧認為，“如是二分情有理無，此相說為遍計所執(zhí)。二所依體實托緣生，此性非無，名依他起，虛妄分別緣生所故”7，即是說二分所依識等體，實際上是從緣而生，此性并不是沒有，只是被稱作依他起性，因為它是從虛妄分別種子之緣而生，乃虛妄分別是依他起，二取名為遍計所執(zhí);護法雖然同樣認為，二分從緣而生，依他起性，但不能輕易否定，且對見、相二分有不同的見解，認為虛妄地執(zhí)著實有實無、亦有亦無、非有非無、為一為異和俱不俱等的對立才是遍計所執(zhí)。

四、總結(jié)

從印度傳下來的唯識學流派也繁多，有菩提流支所傳的地論系，真諦所傳的攝論系，玄奘所傳的法相唯識系，從唐朝至今，一直都有不少的異義，也是相宗新舊不同的淵源。8也就造成了西藏所傳以安慧說為主的唯識學和玄奘所傳的以護法說為主的唯識學之間的爭論，因而有人要分別“唯識古學”與“唯識今學”。

總之，護法四分說對于之前一、二、三分說雖然更加完備，但是唯識無境觀是否定外境，強調(diào)主體性，唯識學所批判的是我、法二執(zhí)，如自我與存在割裂對立，能、所對立二元對立。二分說依托的是識的本體，呈現(xiàn)二分，說明唯識變現(xiàn)的道理，自證分、證自證分則是基于完善識本體認識論的產(chǎn)生的。有相在否定能執(zhí)取、所執(zhí)取的基礎(chǔ)上，進而發(fā)掘出能、所作為認識結(jié)構(gòu)的意蘊，從而肯定二分存在的價值，提出了有相唯識的主張。而無相唯識則偏重徹底否定外境，批判能、所對立思想，但從這一角度而言，其實有相無相并不矛盾，又與真、俗二諦理論亦有異曲同工之妙。

參考文獻

徐湘霖.唯識“自證分”的功用——結(jié)合禪觀實踐重新檢視[J].西南民族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1，32（12）：87-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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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世親造，玄奘譯：《辯中邊論》第1卷，《大正藏》 第31冊：p.464.

〔唐〕護法等造，玄奘譯：《成唯識論》第8卷，《大正藏》 第31冊：p.46.

釋印順著：《印度佛教思想史》第9卷， p. 348.

作者簡介：胡臻（1992-），男?，籍貫：江西南昌，民族：漢族，職稱：學生，學歷：碩士，研究方向：佛教哲學，江西省南昌市南昌大學

（南昌大學?江西?南昌?330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