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玉婷
昨天和瑾瑜說好的,如果今天天氣好就去人民公園,轉(zhuǎn)一圈之后再去公園后門的魚市添幾條紅鸚鵡,如果天氣不好,就到離家很近的萬達(dá),擼貓、吃火鍋、畫畫。今天我先醒來的,看了看時間就快九點(diǎn)了,從窗簾縫隙里透過來光的亮來看,今天是陰天無疑了。
我起來先熬了稀飯,瑾瑜最愛喝的白米稀飯,不加任何旁的谷物或旁的什么。她的口味有點(diǎn)像姥爺,一點(diǎn)辣都碰不得,然后喜歡喝白水煮面,白米熬的稀飯。她還在睡,我不知道她是喜歡晴天的計劃多一點(diǎn)還是陰天的計劃多一點(diǎn),這孩子最讓我喜歡的地方就是隨遇而安,就算我待會兒告訴她哪里都不去了,她也只是噘噘嘴然后迅速給自己找點(diǎn)別的事情做,當(dāng)然,不用寫作業(yè)替換就好。最近我因為感冒,一來體力不濟(jì),二來寒流肆虐,三來疫情抬頭,反正總是找很多理由宅在家里,今天我告訴自己務(wù)必排除所有惰性,兌現(xiàn)昨日的承諾。
看窗外,天空就像即將墜落一般令人壓抑,這場雪今日勢必要下下來了吧。稀飯熬好了,我坐在小沙發(fā)上看書,不一會兒,她開了一點(diǎn)點(diǎn)臥室的門,看到我以后,匆匆跑過來扎到我的懷里撒嬌。我把她光著身子的她摟在棉衣里,任她哼哼唧唧一會兒,這個時候的她顯得非常無助、弱小,跟受了什么委屈一樣。我盡可能地?fù)Ьo她,滿足她對愛撫的需求,而在我的記憶里自己從來沒有被給予過這樣的滿足,我三歲有了第一個妹妹,六歲有了第二個,我非常的愛她們,沒覺得她們搶走了父母的愛,只是我過早地忘記了如何去跟懷里總有比我小的孩子的母親去撒嬌。想到這里,心中不免生出更大的愛憐,拍了拍她的屁股,說:天氣好差,我們擼貓吧。剛才還跟黛玉一樣期期艾艾的她,彈簧一樣蹦出我的懷抱,轉(zhuǎn)身沖進(jìn)衛(wèi)生間洗漱去了。
瑾瑜很喜歡動物,我們院子里所有的寵物狗的名字她都能叫的上來,走在路上不僅問認(rèn)識的爺爺奶奶好,還要跟遇到的每只狗狗打招呼,而她最喜歡的其實是貓,在她眼里,世界上只有一種人值得被她羨慕,那就是貓奴。有地方擼貓以后,擼貓就成了她最喜歡的娛樂項目,我們今天擼貓的地方是在一個叫咪咕喵喵的寵物店里。這家店里出售的貓最低也要三四千,養(yǎng)貓所需要的一切需求這里都可以找到。我需要做的,就是付三十五塊錢,把瑾瑜放進(jìn)一個圈養(yǎng)七八只寵物貓的玻璃房內(nèi),這三十五元還包括一杯價值二十元的飲品,每次瑾瑜都會大方的把飲品讓給我,我就要一杯拿鐵端著去逛街,把瑾瑜一個人丟給一群貓。店家標(biāo)價說明三十五可以擼兩個小時,很劃算,但是真正能往兩個小時里擼的我估計也就瑾瑜一個了,反過來說,擼貓項目也是培養(yǎng)潛在的顧客。今天店里就來了一位剛?cè)肼毜哪泻⒂米约旱哪杲K獎來買貓,他選了一只價值一萬的三個月大的布偶貓。
一萬塊錢買一只貓在我看來非常的奢侈,更別說日常喂養(yǎng)的開銷了,令我非常詫異的,并不是男孩購買過程中的淡定,而是他身邊跟著的父母的不淡定。這并不是經(jīng)濟(jì)實力較強(qiáng)的一家人,爸爸拿著手機(jī)對著選定的小貓瘋狂的拍照,感覺這不是一只寵物貓而是久別重逢的親孫子,媽媽看著那只調(diào)皮的小貓則有些不知所措,他們一遍又一遍的對我說,“我們不喜歡貓,孩子從小就喜歡,我們從來沒養(yǎng)過,就告訴他長大了自己養(yǎng),他剛上班,用他自己的年終獎買的,我們支持?!眱鹤哟髦坨R和口罩,全神貫注地研究著購貓合同,一遍一遍地咨詢店主喂養(yǎng)細(xì)節(jié),合同的事情終于弄妥以后,他們一家三口又開始商量著選購貓舍貓砂盆等,父母總是說你決定就行,兒子總是在得到父母的許可之后再和店家討論。就在這會兒,瑾瑜滿頭大汗地從玻璃房出來了,一身的貓毛,我讓她過來看那只布偶,男孩的父母也熱情地把貓抱出來讓瑾瑜擼,瑾瑜小心翼翼地摸了幾把,男孩父親對著瑾瑜說:你好好學(xué)習(xí),將來自己掙錢了自己買。
史鐵生在《我與地壇》里說:我母親不是那種只會疼愛兒子而不理解兒子的母親。這句話一下子敲擊到我的心坎,今天這對父母就跟史鐵生母親一樣偉大,他們滿臉洋溢著對兒子自立的驕傲,也對自己展現(xiàn)出來的開明非常自豪。一萬塊不是個小數(shù)目,可是相對于兒子從小到大夢想的實現(xiàn),不算多,我們雖然不喜歡貓,但是兒子喜歡的我們就支持和認(rèn)可。 我再看瑾瑜,她撅了撅嘴,示意我可以離開了,我站起身向他們一家表示了祝賀,然后牽著瑾瑜離開了貓店。
瑾瑜羨慕人家能養(yǎng)那么漂亮的一只貓,而我羨慕的更多。我雖然還不能實現(xiàn)瑾瑜養(yǎng)貓的愿望,但是我暗暗發(fā)誓一定讓瑾瑜擁有一個不只會疼愛她而且還會理解她的母親。半路上,我終于忍不住告訴瑾瑜,其實如果你特別想的話,我們也還是能養(yǎng)一只的。瑾瑜低頭不語,半天輕輕嘆了一口氣說:不了,姥姥會生氣的。
陰沉的天終于繃不住了,又急又密的雪灑得行人滿頭滿臉都是,瑾瑜轉(zhuǎn)身就把這事兒給忘了,一動不動地站在露天下故意拿整個身子接落雪,我看她瞬間走出了陰霾甚是詫異,問她:瑾瑜,到底啥事兒值得你傷心???
你傷心??!她不以為然地說,媽媽,你看我,眉毛上有雪,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