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禮物

閆巖

十年前，我從鄉(xiāng)村調(diào)到市里的一所小學當老師。

當時我教二年級，班里來了一個叫范小淘的插班生。他叫小淘， 也確實淘氣，班里的同學都對他避而遠之。

一次，班里有個女孩正在換牙，范小淘下課急著往外跑，不小心把女孩撞倒在地。女孩嘴里一顆松動的牙齒也被碰掉了。女孩的媽媽知道后，堅決要求將范小淘調(diào)離此班。我請這位家長給我五天的時間處理此事，然后讓范小淘通知他的家長來學校一趟。

那天上語文課時，我讓同學們用“ 好像……好像……”造句，叫到范小淘時，他響亮地回答：“我的哥哥白天好像爸爸，晚上好像媽媽。”

班里一陣哄堂大笑，而我則生出一股無力感。

下班后，我騎車經(jīng)過一條街時，看到范小淘趴在一塊大石板上寫作業(yè)，一邊寫一邊往對街張望。我走過去問他：“范小淘，你怎么還不回家？”他指著對面一棟在建的大樓說：“我哥哥在那里干活兒，干完活兒就帶我回家?！?/p>

“那你爸爸媽媽呢？”我問。“我爸爸媽媽不在了，”說到這兒，范小淘聲音變小了，“閆老師，您別讓我叫家長了行嗎？我哥哥要是知道我在學校闖禍會生氣的?！?/p>

我一下子想到了那個造句——范小淘的哥哥白天在工地掙錢，晚上回去給弟弟洗衣做飯，不就是“白天好像爸爸，晚上好像媽媽”嗎？一種沉甸甸的情緒壓在心頭，我決定開一次家長會。

家長會上，聽完我的講述后，那位堅持要范小淘轉(zhuǎn)班的媽媽先開了口，她為自己的先入為主表示歉意，還說歡迎孩子邀請范小淘回家，一起吃晚飯、寫作業(yè)。接著，好幾位家長也提出了幫助范小淘的想法。考慮到范小淘的自尊心，我建議將所有的幫助都交給孩子們?nèi)ネ瓿伞?/p>

此后，我經(jīng)?？吹接型瑢W帶書本、早餐給范小淘；放學后，范小淘也常被邀請去小伙伴家里一起做作業(yè)。

今年夏天，范小淘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入浙江大學。臨行前，他來看我，感謝我當年的照顧。我笑著擺手，說：“幫你的人可不只是我?！薄笆前?，那時候我收到好多本子和鉛筆，也吃過好多媽媽做的飯……但是，閆老師，您知道那時我收到的最好的禮物是什么嗎？”我饒有興趣地問：“是什么？”范小淘眼里晶瑩閃亮：“是朋友，從那時候開始，我交到了朋友?！?/p>

瓦爾摘自《讀者·校園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