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琛
以下根據(jù)孔一蟬口述整理:
2020年,我們一口氣發(fā)行了兩張唱片,巡演隨之而來。大家似乎都對這兩張專輯的封面設(shè)計很感興趣,有人問《似近似遠(yuǎn)》中北展、MAO Livehouse、膠泥煉丹爐和阿發(fā)螺螄粉分別代表什么,也有人疑惑《似你似我》中四位成員為何冷靜地凝視著自己的倒影。其實這是在西安秦嶺錄音時得到的靈感,因為在山腳錄音,開門見山,輪廓起起伏伏,看著看著,就把自己很多故事放在了自然中,這也是專輯名字最后定為《似近似遠(yuǎn)》和《似你似我》的原因。圖中很多地點像是途中的狀態(tài),柳州是我們出發(fā)的地方,帶著螺螄粉的味道來到北京,第一張唱片《來福膠泥》在北京的MAOLivehouse與大家初次見面,再到十周年的北京展覽館紀(jì)念演出,一路走來,旅行團的軌跡像一張地圖一樣展開,是過去的路,也是通往未來的路。如果說《似近似遠(yuǎn)》是我們對世界的觀察與記錄,《似你似我》則是我們想要分享的情緒與感受。
在一切創(chuàng)作中,想象力是最渴求的,對一個你不曾去過的地方產(chǎn)生幻想,反而容易出現(xiàn)美輪美奐的意境,這和真正去了那兒又有不同。往往就是這樣,真實的體會和想象完全不一樣,它更深入,卻不見得比來之前理解得更有意思。誤會和誤讀帶來虛虛實實,也制造出美麗,能記錄在歌里,都是很好的經(jīng)歷。
人生可能就是如此。15年前,從柳州走到北京的三位年輕仔組了旅行團。一轉(zhuǎn)眼,在一起經(jīng)歷了好多。當(dāng)初沒敢想,就這樣做出11張唱片,一張一張儲存下了無法磨滅的記憶。我們總是在樂隊最低谷甚至要解散和放棄的時候,用音樂自救,以音符去化解困境,用唱片去重新凝聚和升華。時間在走,我們也被動地跟著走,但活成怎樣,是我們主動的選擇,所以無論在哪里,我們都會選擇自己喜歡的生活方式。年紀(jì)逐漸長大,我終于明白,如意的生活只是一瞬間的感受,去享受逆境和孤獨才是生活的本真,所以無論年齡怎么變化,好像都不懼怕困難了。正像是木心那句:滋味最濃的勝,是反敗為勝的勝。
參加《樂隊的夏天》是我們打的一次翻身仗。即使沒有贏得冠軍,2019年的那個夏天依舊太美好了。大家都知道我是多年利物浦球迷,旅行團樂隊也寫過一首叫做《利物浦》的歌,歌詞的一部分在說一個足球少年找不到公園球場踢球,足球理想在逐漸成長中燃燒殆盡;另一部分是在贊頌利物浦俱樂部,這支俱樂部在前人靴室文化的積淀下,向后來者傳承著永不言棄、團結(jié)向前的精神,這是利物浦俱樂部最感動我的地方。在《樂夏》的舞臺上,我們在雙回合賽段的第二回合中用《Byebye》炸開血路,奇跡般地贏得了第一得以晉級。在上場之前,我心中只想著一件事:利物浦2005年伊斯坦布爾奇跡夜,我相信我們能做到,利物浦球迷身體里就有逆轉(zhuǎn)的基因,對手只有一個,就是我們自己。
那段時間我感受到了世界的多元和復(fù)雜,很多東西你無法也無力去改變,但選擇一條相對自在的路,是自己可以決定的。
我仍然渴望去往更多的地方,下一站,是2021年巡演的舞臺,是樂隊的第16個年頭,說不準(zhǔn)會發(fā)生什么,但我們時刻準(zhǔn)備著給大家?guī)ゾ省?/p>
倫敦白日夢
倫敦的Abbey Road Studio是我人生中最夢幻的工作地點,因為那里錄制過影響世界的很多經(jīng)典唱片,披頭士、平克·弗洛伊德……在那里不是工作,是做白日夢。后來,我們在披頭士出道的酒吧做了專場的Live,都是讓人不愿醒來的經(jīng)歷。
以下根據(jù)黃子君口述整理:
去秦嶺住下是機緣巧合,也是最正確的決定。在偏僻的小山莊,進入一種和現(xiàn)代都市人生活狀態(tài)幾乎分離的模式,剛好有機會挖掘內(nèi)心深處的思量與想法。
剛開始是有些不適應(yīng)的,手機幾乎淪為打字工具和鬧鐘:定時記錄情緒碎片,互相叫對方起床吃飯。在這之前,我們一直在柳州,過完新年,又被困住,去北京做樂隊之后第一次回老家住了這么久,天天和家人聚在一起的日子似乎順理成章。山里的生活又是壓抑而無聊的,這樣的狀態(tài)似乎也更讓我們回想起和家人待在一起的那些時光,情緒爆發(fā)出來的時候,也是作品有眉目的時刻,如果你仔細(xì)聽,一定分辨得出這兩張唱片里的高低起落,也能從每首歌中找到屬于你自己的小故事。
剛開始,我們并沒有設(shè)定“兩張”,只是在錄音棚里不斷地嘗試,表達情緒之后發(fā)現(xiàn)有些歌沉重,有些歌卻是溫暖的,時間一天天過去,歌曲的數(shù)量也超出了通常認(rèn)知里的十首歌。就這樣順其自然地分為了兩張,《似近似遠(yuǎn)》是那些心情沉重時的情感釋放,而《似你似我》聽上去溫情脈脈,是另一種和解。
環(huán)境確實改變了每一個人的心理狀態(tài)。現(xiàn)在回想,當(dāng)時我們并不開心,甚至貪心地開始計劃下一次外出采風(fēng)的目的地,最好是遼闊的大草原、被溫潤的空氣浸透的海邊小鎮(zhèn),心里想著那時候又能記錄點什么不一樣的東西呢。平靜下來之后才意識到,我們更該感謝這次與秦嶺的“不期而遇”,也是因為那時的創(chuàng)作環(huán)境和錄音狀態(tài),讓我對于下一張唱片和未來的創(chuàng)作方向有了不同以往的思考和認(rèn)知。
就像新唱片中《她在哪,家在哪》里寫過的,“旅行箱不知何時成了隨時動身的衣柜行囊”,年輕的時候我們漂在路上,演出和工作之余體驗每個城市的美食和風(fēng)景,認(rèn)識新朋友之后僅僅幾天又換一座城市巡游?,F(xiàn)在不再是這樣了,當(dāng)你去了很多城市,也會生出歸家的心,無論飛行或是在酒店住下,更多的時候心里都多了一份對家人的牽掛,人生進入新的年齡階段之后,便不再幻想什么羅馬假期、英倫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