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巧珍, 王慧麗
(晉中學院 外語系,山西 晉中 030619)
1931年,愛麗絲·門羅出生于加拿大安大略省溫厄姆鎮(zhèn)的一個以飼養(yǎng)狐貍和水貂為業(yè)的牧場主家庭,自幼酷愛讀書,十幾歲時便開始寫作,2013年憑借其在短篇小說創(chuàng)作中的杰出成就榮獲諾貝爾文學獎,評委對其的評價是“當代短篇小說大師”。愛麗絲·門羅的作品中涉及女性成長、兩性關系、現(xiàn)代人的生存狀況、加拿大的地域文化等多方面的內容,在創(chuàng)作素材的選擇上有著非常明確的現(xiàn)實指向性,多以自己生活的小鎮(zhèn)為背景,擅長以獨特的女性主義視角描述出其所處世界的日常狀態(tài)。此外,愛麗絲·門羅的短篇小說在繼承傳統(tǒng)敘事風格的基礎上又融入了插敘、倒敘、省略等大量的現(xiàn)代敘事技巧,使其作品在敘事上呈現(xiàn)出獨樹一幟的藝術風格,這在當代小說家中極為罕見。
愛麗絲·門羅從十幾歲便開始文學創(chuàng)作,1968年,其第一部短篇小說集《快樂影子舞》發(fā)表,并憑借此集獲得了當年的加拿大總督獎,由此其文學創(chuàng)作開始走進主流文學界的視野。從第一部短篇小說集發(fā)表以來,門羅已出版了14 部短篇小說集,包括《逃離》《親愛的生活》《公開的秘密》《好女人的生活》等,共同建構出一幅真實與虛構相互抽離、又相互交織的日常生活畫卷。與更加注重整體結構和因果聯(lián)系的長篇小說相比,短篇小說展示的往往是日常生活中的某一個截面,如一次偶然的際遇、一段難忘的回憶。因而,若要在短篇小說有限的篇幅內創(chuàng)造出迷人的藝術魅力,敘事技巧的精妙運用顯得尤為重要。
與其他文學大師的豐富生活經歷相比,愛麗絲·門羅的生活經驗可以說非常有限,其一生都生活在加拿大安大略省的一個小鎮(zhèn)中,常常是在做完家務、完成工作之后才開始文學創(chuàng)作。但對于一個天賦敏感的小說家而言,相比擁有豐富的生活經驗,更為重要的是如何運用這些寶貴的經驗,如何將這種“生活的結晶”轉化為“藝術的結晶”,否則縱然有傳奇驚險的生活閱歷對寫作也毫無益處。福樓拜一生的大部分時間都呆在自己的莊園里,但仍然寫出了《包法利夫人》這樣的傳世杰作;埃米莉·狄金森至死都沒有離開自己的閨房,但其詩歌的魅力卻擁有穿透時間之墻的力量,成為美國詩歌的又一偉大傳統(tǒng)。所以,一個作家的遭遇能否轉化為文學作品中的迷人景觀,關鍵在于其處理現(xiàn)實的能力強弱。
愛麗絲·門羅在這一點上擁有絕對的才華,其非常巧妙地選取平凡生活中的點點滴滴作為素材,從自己最為熟悉的環(huán)境入手,抽絲剝繭般地將隱藏在日常生活背后的人性、人心的廣袤而不可言說的世界展現(xiàn)在讀者面前。當然,這種生活經驗上的匱乏也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門羅的長篇小說創(chuàng)作。愛麗絲·門羅的短篇小說有很強的空間感,在其早期發(fā)布的兩篇小說集——《快樂影子舞》和《女孩和女人們的生活》中常常采取第一人稱敘事,小說的內容也多取材于門羅的個人經歷,帶有強烈的自傳色彩。世界是廣闊無垠、包羅萬象的,宏大如戰(zhàn)爭饑荒是人類世界的一部分,渺小如柴米油鹽同樣也是世界的一部分,愛麗絲·門羅的作品正是讓讀者從生活的細微之處窺探世界的廣闊。
進入20 世紀,世界文學的主流已由批判、改造社會的現(xiàn)實主義轉向了荒誕、虛無的現(xiàn)代主義,雖然拉美文學創(chuàng)造出了魔幻現(xiàn)實主義的敘述方式,但如托爾斯泰那樣直指人心的現(xiàn)實主義創(chuàng)作仍在不可避免地消逝。而愛麗絲·門羅勇敢地繼承了這一傳統(tǒng),并在此基礎上融入了現(xiàn)代主義的敘事技巧,使其作品達到了一種“擬真”的效果。愛麗絲·門羅擅長展現(xiàn)人在生活中所面臨的現(xiàn)實和心靈上的困境,通過一種看似巧合、實則精心安排的結構方式,將人與人之間的沖突戲劇化地呈現(xiàn)出來。愛麗絲·門羅的作品中所展現(xiàn)出的清晰的現(xiàn)實主義目光除了與其生活環(huán)境之間緊密相關外,還與其語言風格之間有特殊的聯(lián)系。
愛麗絲·門羅的語言雖不像海明威那樣簡省到無以復加的地步,但其在遣詞造句上仍十分克制,這一點在其中后期的作品中體現(xiàn)得尤為明顯。如《親愛的生活》中《終曲》這一篇,作者幾乎沒有使用華麗的形容詞,而是多用動詞來代替,語言簡樸而富有沖擊力,不論人物遭逢了多大的人生變故,作者始終以一種冷靜旁觀的筆觸來記錄他們的生活。
愛麗絲·門羅擅長從女性視角出發(fā)展開敘述,一方面是因為其自身的女性身份,另一方面也與其成長經歷有很大關系。門羅生長在一個牧場主家庭,父親是家中絕對的權威,身為女孩兒的門羅從小就要幫母親分擔很多家務,才能贏得父親對自己的重視和關心。此外,門羅在很年輕時就與人組建了家庭,家務和孩子才是其身為一個女性的生活重心,寫作只能在極為有限的閑暇時間內進行?;谏鲜鼋洑v,使得愛麗絲·門羅對于女性的生活境況和心理狀態(tài)都有了切身的體悟。
從愛麗絲·門羅的作品中能夠看到傳統(tǒng)女性一生的各個階段,從敏感多情的少女時代到為人妻、為人母的家庭生活,再到母女之間模糊曖昧的關系,門羅總是能夠準確把握女性成長每一時期所面臨的困惑和問題,深入剖析這些問題產生的內在原因。有學者認為,“愛麗絲·門羅的小說建構了一種獨特的女性話語,這種女性話語展現(xiàn)了被壓抑的婦女聲音、被埋葬的婦女經歷、被忽視的婦女問題,體現(xiàn)了其作品中所蘊含的深沉的歷史感”。
敘事與時空的關系是敘事學研究中一個不可忽視的領域,尤其是對現(xiàn)代主義作家來說,時空轉換是其常用的敘事技巧之一。具體而言,敘事時空轉換指的是利用回憶、轉述、插敘、省略等敘述手法,打破現(xiàn)實主義文學中按時間順序推進故事前進的固有方法,使得小說在結構上更有層次感,整個文本在空間上顯得更加立體、飽滿,猶如一座構造精美、四通八達的建筑物。此外,敘事時空的轉換會增強文本的“陌生化”效果,給讀者帶來一種新奇的閱讀體驗,《百年孤獨》中那個驚世駭俗的開篇第一句就是最好的例證,“多年以后,面對行刑隊,奧雷里亞諾·布恩迪亞上校將會回想起父親帶他去見識冰塊的那個遙遠的下午”。
敘事結構猶如一部小說的骨架,是整個文本構成中最為關鍵的部分之一。敘事結構的革新會直接改變小說最后的呈現(xiàn)效果,甚至可塑造出一套不同的敘述話語。愛麗絲·門羅即是一個非常善于運用敘事結構的變化來革新文本的小說家,經過幾十年的刻苦鉆研,其對短篇小說敘事結構的運用和開創(chuàng)已然瑧至完美。在愛麗絲·門羅的早期作品,如《快樂影子舞》《好女人的生活》等多采用的是線性敘事結構,風格沉靜內斂、少于變化。直到1986年,小說集《愛的進程》發(fā)表,標志著愛麗絲·門羅的作品在敘事結構上有了較大轉變,原本單一的線性敘事結構被多樣化的非線性敘事結構所取代,發(fā)展出了自己獨特的嵌套式雙線敘事結構。
選自《親愛的生活》中的小說《雙帽先生》,采用的就是嵌套式雙線敘事結構。小說分為前后兩個部分,講述羅斯和科林兩兄弟的生活故事。前半部分敘述的是患有精神病的羅斯給整個家庭生活帶來的心理和現(xiàn)實兩個層面的困境,后半部分筆鋒一轉,將時間拉回到了羅斯和科林兩兄弟的童年時代,在一次游戲中,科林險些開槍打死了羅斯,在羅斯最需要幫助時科林卻轉身逃走了,這件事讓科林明白了自己對羅斯所應承擔的責任。小說通過這種雙線敘事的結構將家庭生活背后的隱秘挖掘出來,探討人在家庭這一最基本的社會單位中所面臨的倫理困境。同時,小說的前后兩部分又相互嵌套在一起,正是由于有了后半部分的童年經歷,所以在前半部分的家庭生活中兩兄弟之間才會有那么多掙扎和困惑。利用嵌套式雙線敘事結構,愛麗絲·門羅可自由穿梭于小說人物的過去和未來,見證其生活和心理上的歷次轉變,使整部小說看起來猶如迷宮一般充滿著迷人而又不可解的疑惑,而這也正是生活的本來面目。
著名的德國小說家讓·保爾曾經說過:“小說既是時間的藝術,也是空間的藝術,它所關注的,是人類在時空面前所表現(xiàn)出的巨大的困惑和不安。”對于短篇小說而言,把控時間顯得尤為重要。在有限的篇幅里,作者必須對文本的敘述節(jié)奏做出合理安排,做到詳略得當、疏密有序。在敘事學領域,關于敘事時間的概念有兩個,一是“話語時間”,二是“故事時間”?!霸捳Z時間”指的是作者敘述事件所用的時間,通常用事件在文本中所占的篇幅或讀者閱讀此段所用的時間進行衡量,而“故事時間”指的是這一事件發(fā)生實際所需的時間。由于篇幅的限制,短篇小說中的“話語時間”和“故事時間”常常會出現(xiàn)不對等的情況,現(xiàn)實生活中幾十年的歲月可能被作者一筆帶過,而一個人物臨死前的內心獨白可能被描述得如幾個世紀那樣漫長。愛麗絲·門羅非常善于在其短篇小說中控制“話語時間”的長短,以達到一種時空交錯的效果。
如在《親愛的生活》這篇小說中,原本漫長的童年記憶在當下的“我”這里變成了某一個瞬間的閃回,當下的經歷也因這些記憶瞬間的加入在時間上被拉長了許多。但愛麗絲·門羅的高明之處在于,在這樣時空交錯的敘事中其作品仍然保持了內在邏輯上的一致性和連貫性,并沒有因此而使小說陷入散亂無序的境地。《親愛的生活》可稱得上是門羅小說時空交替敘事的典范之作,童年的回憶和當下的生活不斷穿插、碰撞,非常緊密地交織在一起,但即便是這樣,人們仍能從文本中清楚地了解到“我”的家庭的發(fā)展軌跡,體會到人物內心細微情感的變化,看到愛麗絲·門羅對于家庭、婚姻生活的思考和追問。
愛麗絲·門羅的短篇小說在敘事節(jié)奏上呈現(xiàn)出“復調”敘事的特點,往往是多個故事同時展開,每個故事都相對獨立,但這些相對獨立的片段組合在一起卻能夠展現(xiàn)出客觀世界的完整面貌?!皬驼{”原本是一個音樂術語,指中古歐洲的一種不分主旋律和伴奏,各聲部按照自己的節(jié)奏行進,相互層疊而形成的復調體音樂。前蘇聯(lián)著名的結構符號學家巴赫金在此基礎上創(chuàng)設了“復調小說”這一概念,以此來概括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說的詩學特征。“復調小說”的提出是現(xiàn)代文論的一次重大飛躍,對20 世紀的文學發(fā)展產生了巨大影響。愛麗絲·門羅小說中的“復調”特征和其對敘事時間的把控結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種獨具魅力的短篇小說行文節(jié)奏。
在《沙礫》中,敘事時間長達幾十年,一直從主人公的幼年講到了老年,但作者避免了線性化的單一敘事,而是采取截取生活橫截面的方法,把人物一生中的幾個重要片段并行展現(xiàn),同時在對每一個片段的敘述上也有詳略之分,整部小說仿佛一個多重變奏的音樂作品,節(jié)奏感很強,總是處在一種變化前進的狀態(tài)中。
1972年,法國學者熱內特提出了“敘事聚焦”的概念,并將文學作品中的敘事聚焦分為三種,分別是零度聚焦、內聚焦和外聚焦,由此引發(fā)了對敘事“焦點”的研究。所謂敘事“焦點”,是指文學作品中對故事內容進行觀察和講述的特定角度,敘事“焦點”的不同會直接決定作品的表達范圍。在小說的創(chuàng)作過程中,許多作家都會選擇通過敘事“焦點”的變換來增強文本的客觀性和全面性,美國著名大文豪福克納就曾在其《喧嘩與騷動》一書中運用四種不同的敘事“焦點”來講述同一個故事。愛麗絲·門羅作品中的敘事“焦點”呈現(xiàn)出多樣化、交互化的特點,同一篇小說中可能會出現(xiàn)內外兩種不同的敘事“焦點”,使看似薄弱的短篇小說變得更加厚重和豐富。
在愛麗絲·門羅的作品中,經常會出現(xiàn)敘事“焦點”內外交替變換的狀況,其時而深入人物內心,尋找隱藏其中的人性奧秘,時而又變身為一個旁觀者,靜靜觀察人物命運的走向。在此過程中,讀者可從不同的角度感受人物的命運發(fā)展和思想情感的變化,使得人物形象在讀者心中更加立體飽滿。同時,敘事“焦點”的轉換會在一定程度上改變小說的時間節(jié)奏,通常而言,向內的敘事“焦點”所需的“話語時間”一般較多,而外在的敘事“焦點”則會加快故事發(fā)展的速度。故而,敘事“焦點”的轉換所帶來的不僅僅是敘述視角的變化,還會影響作者行文節(jié)奏的快慢。
在《逃離》中,愛麗絲·門羅先以一個全知的視角描述了卡拉和其丈夫克拉克在婚姻生活中的矛盾以及卡拉和鄰居太太關于“逃離”問題的討論,文風沉靜簡約,與卡拉平靜庸常的生活節(jié)奏十分契合。全文中唯一的內在敘事“焦點”出現(xiàn)在卡拉“逃離”途中,卡拉對自己的離開產生了懷疑,內心變得搖擺不定,文中關于這一片段的敘述清晰生動地展現(xiàn)了卡拉在思想上、情感上的撕裂和掙扎。一時的逃離固然容易,但逃離之后要面臨的生活卡拉卻沒有勇氣面對,于是其選擇了回歸家庭,繼續(xù)自己的生活。在全篇冷靜克制的敘述中,這一大段內心獨白的出現(xiàn)使讀者擺脫了對人物的淺顯了解,直接走入人物的內心世界,感受獨屬于人物的喜怒哀樂。從全文來看,作者對于卡拉的這場心靈風暴的描寫,有畫龍點睛的功效。
在愛麗絲·門羅的短篇小說中,開放式結局并不多見,但門羅對于開放式結局的每一次運用都是恰如其分,能最大程度地激發(fā)出讀者的思考和遐想,使人不由地贊嘆短篇小說也能擁有如此巨大的能量。開放式結局一方面給讀者帶來了“言有盡而意無窮”的閱讀體驗,另一方面也造成了敘事“焦點”的外移。通常在一部小說中,隨著故事的結束,敘述者的使命也就完成了,因此也就不存在敘事“焦點”一說了。但開放式結局的不同之處在于,故事還在繼續(xù),但敘述者消失了,此時的敘事“焦點”并沒有隨著敘述者的消失而消失,而是通過開放式結局外移到了每一個讀者心中。每一個讀者都成為了一個新的敘述者,可按照自己的思維習慣和邏輯推演來推動故事繼續(xù)向前發(fā)展。這樣的敘事“焦點”外移本質上是一個“賦權”的過程,作者把原本只屬于自己的敘述權交到了每一個讀者手中,從而大大增強了故事本身對讀者的吸引力。
《親愛的生活》中“我”只想起了瘋婆婆在窗外看我的那個下午,但最終的結局如何,作者沒有寫,“我”的人生和瘋婆婆的遭遇之間究竟有怎樣的聯(lián)系,作者亦沒有寫。整篇小說好似由無數(shù)個生活的謎團所構成,需要讀者發(fā)揮自己的想象力去尋找謎團背后所隱藏的涵義?!短与x》中,卡拉的回歸遠不是故事的終結,因為橫亙在卡拉和其丈夫之間的矛盾依然存在,卡拉要如何來面對這些問題,是否還會再次“逃離”,這些都是門羅所留給讀者的疑問,也正是這些疑問使門羅的作品有了一種令人難以忘懷的真實感。
所謂“零度聚焦”,也即通常所說的全知視角,敘述者在整個文本中是無所不能的存在,既可看到人物一生中所經歷的所有重大事件,又能夠潛入到人物的內心深處,洞察幽微之處的人性變化。這種聚焦模式賦予了作者絕對的自由和權威,使得作者的話語空間變得十分廣大,讀者對這種類似于古代“說書人”的敘事方式也有一種天然的信任感。愛麗絲·門羅在其作品中大量采用了“零度聚焦”的敘事模式,以一個無處不在的旁觀者的視角將自己在日常生活中的所見所聞向讀者娓娓道來?!傲愣染劢埂钡牧硪淮髢?yōu)勢是,其可在不同的聚焦模式下自由轉化,既可成為表達人物心理狀態(tài)的“內聚焦”,又可成為觀察人物命運的“外聚焦”。加之愛麗絲·門羅的語言風格也較為冷峻,避免了許多不必要的主觀情感滲透到人物身上,更增強了小說的真實性。
《親愛的生活》這部小說集中絕大多數(shù)篇目所采用的都是“零度聚焦”的敘事模式,所以才有評論家將這部小說集看作是“愛麗絲·門羅的現(xiàn)實主義風格的集中展現(xiàn),是現(xiàn)實主義在現(xiàn)代社會的一次偉大回潮”?!队H愛的生活》向讀者展示了一幅加拿大邊陲小鎮(zhèn)普通人物的生活畫卷,故事中的理發(fā)師、農場主、二流作家、小混混等仿佛就真實地生活在作者周圍,是其每天都要遇到的人們。
綜上所述,愛麗絲·門羅在短篇小說上的成就毋庸置疑,其有著清晰明確的現(xiàn)實主義眼光,將敘述的重點全部放到了自己可見可感的日常生活之中,同時又以其獨特的女性視角,為讀者帶來了一種全新的認識世界、了解世界的角度。在敘事藝術上,愛麗絲·門羅將傳統(tǒng)的現(xiàn)實主義手法和現(xiàn)代的敘事技巧巧妙融合在一起,利用時空交替和敘事“焦點”變換的敘事方法,將短篇小說的魅力發(fā)揮到了極致,使得短篇小說這一特殊文體重新回到了國際主流文壇的視野。時空交替的敘事策略可在很大程度地彌補短篇小說在篇幅上的不足,提高小說文本的層次感和豐富性,還可通過對敘事“話語時間”的調整來把控小說的行文節(jié)奏,使小體量的短篇小說亦可承載更多內容。而敘事“焦點”的變換對于促進人物形象的飽滿鮮活有很大幫助,讀者可跟隨敘述者的目光遍覽人物的世事際遇和內心波瀾。此外,門羅在短篇小說敘事藝術上的創(chuàng)新對于以諷刺、幽默當?shù)赖默F(xiàn)代主義文風而言,無異于是一股清流,也為現(xiàn)實主義文學在21 世紀的發(fā)展提供了一種全新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