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建忠
(杭州師范大學(xué) 學(xué)校辦公室,浙江 杭州 311121)
官箴是古代官吏為政的宦海指南和行為規(guī)范,其著者上至帝王臣工,下至地方官吏幕僚。官箴發(fā)軔于先秦,漸熟于漢唐,發(fā)達于宋元,極盛于明清。目前傳世官箴書有近80種,內(nèi)容大多是為官者的具體政務(wù)運行細則及政治倫理要求。[1](PP.160-166)郭成偉曾指出:“官箴的‘箴’字,是規(guī)勸,告誡的意思;‘官’字則是‘從政’的意思,二者合用,即是對從政者給予有益的規(guī)勸與告誡,以期廉潔政務(wù),善待百姓?!盵2](P.417)
1985年,高成元先生開官箴研究之先河,此后相關(guān)研究著述日益豐富,與日俱增。(1)關(guān)于學(xué)界對官箴的研究,曲長海認為:“大致經(jīng)歷了對官箴文獻的界定、官箴中思想與觀念的研究以及新的理論角度的研究三個階段”。參見曲長海《1980年以來國內(nèi)官箴書研究述評》,《新世紀圖書館》,2016年第9期。清代官箴集歷代之大成,與往代官箴書相比,主要的勸誡對象是基層官吏,具有更強的針對性和務(wù)實性;形式也更為豐富,涵蓋訓(xùn)誡格言、公牘選編、州縣官入門、幕學(xué)書、傳記匯編、從政自傳和統(tǒng)治藝術(shù)匯編等[3](P.96),故近年來學(xué)界對清代官箴的研究興趣漸濃。如周少元等借助《欽頒州縣事宜》的研究,嘗試總結(jié)清代的吏治得失。[4]張德軍采擇劉衡系列官箴及其為官一方時所遺留下來的司法檔案、文獻等,細致勾勒其為官歷程及吏治思想。[5]李景屏則將陳弘謀《從政遺規(guī)》的文獻制作、內(nèi)容與其政治實踐相比勘,意在展現(xiàn)清代所謂盛世階段所出現(xiàn)的吏治方面的政績與經(jīng)驗以及陳氏為此而做出的努力。[6]龔汝富等則主要以黃六鴻《?;萑珪窞槭妨蠎{依,梳理了清代州縣的吏治經(jīng)驗。[7]不過,就目前的清代官箴研究來看,主要是集中于某一人或某一部官箴,且注重其間政務(wù)運行細則的探討,而對其間政治倫理方面的研究則相對薄弱。岑大利在《清代官箴書中的為官之德和從政之道》一文中,盡管對“公、仁、清、勤、誠、敬、和、寬、忍”等為官之德有所論述,但總體上仍偏重討論“為官者的從政技巧”。[3]
清代官箴書對為官者提出了許多政治倫理要求,尤以“清、慎、勤”三字,最為時人所頻繁提及。三字箴言中,“清”字為首。清代官箴實則將“清廉”視作為政之本、士者之德和為官之寶,所謂“但操守廉潔,念念從愛百姓起見,便為良吏” [8]。何以官員的清廉至關(guān)重要,清代官箴認為原因有三:首先,廉潔才能不被屬吏和奸人誘惑、勾串,從而顯現(xiàn)出在吏民心目中的威嚴,所謂“公生明,廉生威” [9](P.1)。其次,清廉為官,才能做到處事公平公正,如清代陳弘謀所言:“人須心中無欲,方能心平。心平,方能事平,故廉又為平之本?!?[10](P.39)最后,清廉為官,有利于官場風清氣正,百姓安居勿擾。清初《御制人臣儆心錄》即言:“大臣不廉,無以率下,則小臣必污。小臣不廉,無以治民,則風俗必壞。層累而下,誅求勿已,害必加于百姓,而患仍中于邦家。欲冀太平之理,不可得矣?!盵9](P.277)
清廉為官,是清代所有官箴共同而基本的要求,其間既包括“何以要”和“必須有”等道德的戒令,也提供了“如何做”等具體的“清廉之道”,充滿了務(wù)實可行性和為官智慧。本文將以清代官箴為主要資料,集中探討其間的“清廉”之道,期以對加強廉政建設(shè)有所借鑒。
清代官箴慣將“儉”與“廉”并論,謂“惟儉足以養(yǎng)廉”,“欲教以廉,先使之儉”[11](P.164),皆謂節(jié)儉是清廉之基。清人張圻一言道破:“居官之所恃者,在廉。其所以能廉者,在儉。”[12](《答周仲和書》,P.37) 能儉則“不至侵用官項,晙削民膏,身心俱泰,寢食皆安”[9](P.544)??梢?,平時節(jié)儉,可以淡化貪欲,惜其羽毛,并增持奉公之心,故“居官不可作受用之想”[13](《官不易做》,P.596)。
官場之中,迎來送往,如何做到節(jié)儉,殊為不易。因此,節(jié)儉習(xí)慣之形成,正須平日習(xí)而常之。比如,在日常的用費上,官員要時時節(jié)約開支,“欲為清白吏,必自節(jié)用始”[14](《不節(jié)必貪》,P.288),否則將墮入貪污犯罪的深淵。清人告誡官員要做到:“數(shù)椽可以蔽風雨,不必廣廈大庭也;癡奴可以應(yīng)門戶,不必舞女歌童也;繩床可以安夢魂,不必花梨螺鈿也;竹椅可以延賓客,不必理石金漆也;新磁可以供飲食,不必成窯、宣窯也;五篡可以敘間闊,不必盛席優(yōu)筋也;經(jīng)史可以悅耳目,不必名瑟古畫也?!盵15](《魏環(huán)溪寒松堂集》,P.283)某些官員之所以身敗名裂,“皆由不節(jié)之一念基之”[14](《不節(jié)必貪》,P.288)。當然,時人將“節(jié)儉”同“吝嗇”清晰界分開來,所謂“可省則省,謂之儉;不可省而省,謂之吝嗇”[13](《儉非吝嗇》,P.613)。比如,別地官員來訪,“款客當存古意,在誠敬不在侈靡。當以儉約率先,豈宜逐時競尚!”[12](《作吏要言》,P.116)
節(jié)儉的對立面則是奢侈,而清代官箴論及“奢則助貪”者尤多。時人深諳“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之理,故對官場“力戒奢靡之風”言之甚詳。那么彼時官場奢侈之象有哪些呢?無非是“宅室欲美,妻妾欲奉,仆隸欲多,交游欲廣”[8]。除了上述之外,官員大吃大喝,飽食終日,亦會助長奢靡之風。乾隆中葉以降,尤其是清季,官吏們沉迷于酒食宴會,流連于花街柳巷,“大宴會則無月無之,小應(yīng)酬則無日無之”[16](P.79)。飯桌上的奢靡,加速了官場的貪腐。除了高廈廣宇、紙醉金迷、聲色犬馬等奢侈之風外,清代官箴指出,另一種助長官場奢侈之風的原因是“古墨清玩”之類的“高雅”之好。因這些嗜好,一般花費頗多,官吏以俸祿為生,實則不堪其負擔,必求于他人方可,“雖古墨清玩,勿宜偏愛,恐小人乘間而入也”[15](《熊勉庵寶善堂居官格言》,P.292)。
官員一旦身處奢靡浮華,久之則沉溺其中而不能自拔。費從何出?顯然,非貪無以供給。奢侈生活足以搖動官員廉潔自律之心,故清代官箴中再三強調(diào)日常奢侈生活有損清廉官德:“蓋費廣則用窘,盻盻然每懷不足,則所守必不固。雖未至有非義之舉,茍念慮紛擾,已不克以廉靖自居矣?!盵15](《何西疇常言》,P.230)長此以往,最終會因欲壑難填,而不惜以身試法來謀取利益。這種“奢以成貪”的因果聯(lián)系,彼時官箴論述頗多。清代康熙年間的循吏劉衡,深諳求奢必貪之理,他指出:“常見有甫經(jīng)得官履任,任意揮霍,事事以‘華美豐腴’相尚,只圖好看,卒之入不敷出,私債漸多,不至虧挪帑項、貽累親朋不止。其既也身受監(jiān)追,家遭籍沒,子孫貧乏,至不能以自存,則皆不儉之所至也?!盵17](《理財之道在儉》,P.154)嘉慶帝在諭旨中曾指出,那些因貪瀆而“身罹重罪“的高官,貪污無忌,如蛾撲火,緣其“恣情靡費,日事奢華,以致廉俸所入,不足供其揮霍,因而敗檢逾閑,多方婪索”[18](P.5934)。此外,官員日常鋪張浪費而致無力滿足生活,這也為上官下吏拖其進入“貪河污池”提供可乘之機,其害無窮,所謂“資用既絀,左右效忠之輩進獻利策,多在可以無取、可以取之間。意謂傷廉尚小,不防姑試,利徑一開,萬難再窒。情移勢逼,欲罷不能,或被下人牽鼻,或受上官掣肘,卒之利盡歸人,害獨歸己。敗以身徇,不敗亦殃及子孫”[14](《不節(jié)必貪》,P.288)。
貪口一開,便呈蔓延恣肆之勢,一發(fā)而不可收,小貪不靖,流為大貪。在入仕之初,許多官宦想兩袖清風、一心為民,后因誘惑難擋而心生貪念,且貪欲無限蔓延,“至百金,則思千金;至千金,必思萬金。甚則權(quán)勢熏赫,財帛充棟,而猶未足也”[15](《熊勉庵寶善堂居官格言》,P.290)。清代官箴皆要求,各級官員踏上仕途伊始,即應(yīng)以“儉以養(yǎng)廉,奢以助貪;貪終敗身,甚及子孫”為戒,如此清廉一生,亦平安一生。
清代官箴指出,官德之間互有關(guān)聯(lián)。官員的綜合道德素養(yǎng),比如仁慈愛民、秉公去私、勤奮律己、戒驕戒怠等,亦與清廉官德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或為清廉的思想基礎(chǔ),或與清廉互為配合,相得益彰。
提倡仁慈愛民是清廉為官的思想前提。仁慈愛民者,自會關(guān)心民生疾苦,做到人溺己溺、人饑己饑,將百姓的切身利益放在首位,絕不會去做貪污枉法、損及民生之事。康熙皇帝即提及“悉尚廉潔,使民生得遂”[18](P.600)。清代先幕而后官的汪輝祖也曾指出,仁慈愛民之官“全在體恤民隱,惜民之力,節(jié)民之財,遇之以誠,示之以信,民不覺官之可畏,而覺官之可感,斯有官民一體之象矣”[14](《治以親民為要》,P.275)。有了愛民之心,自會處處為百姓著想,也易于做到“惜民之力、節(jié)民之財”的清廉為政。換言之,是否為官清廉,也是檢驗當政者心系民生與否的試金石,貪官污吏斷不會有真切的仁慈愛民之心。因此,培養(yǎng)官吏仁慈愛民的官德,實有助于官吏清廉為政。
清代官箴認為清廉之“清”,不獨僅指為人“清白”,亦有為事“清正”之義,而為事能否“清正”“去私”乃是關(guān)鍵。一般認為此處之“私”系指私利,實則有時還包括無關(guān)乎“利”的“一己之私意偏見”。當然,首先不能廢公為私,損害民眾利益,要求親義而遠利,必須始終保持清心寡欲的狀態(tài),只有“絕去乎物欲之私,潔其心以事君;知有國而不知有家,專其念以任職。不好利亦不好名,不以身家妻子紛其念,并不以毀譽得失擾其神。念清則神清,神清則心清”,這樣才能“心之清者理自明”[19](《居官》,P.215)。其次,清代官箴還要求,為官者須“化乃褊心,祛乃忌心,正乃偏心,上惟效忠于主,下惟加意于民,遠則思后世之公評,近則愛一身之名節(jié)”[9](《御制人臣儆心錄》,P.276)。清代官箴還指出,要做到秉公辦事,一要做到意誠心正,“心者, 政事之本也。牧令之心正而地方無有不治者矣”[12](《與山左屬官書》,P.118);二要虛心,絕不自以為是;三要循理守法,時刻注意平心處理一切事情,“心正則群邪消”[12](《答門生王禮圻問作令書》,P.65)。只有做到上述三點,方堪為真正的清白、清正之吏。
官箴將清廉視作官員本分之事,即不必為自己盡此本分而沾沾自喜,時時以清官而沽名釣譽。否則,則會脾氣乖張、舉措失宜,時人提醒:“居官者以廉之一節(jié)自滿,而種種戾氣秕政伏焉?!盵15](《王朗川言行匯纂》,P.293) 官箴認為,驕之根源在于自滿自足,乃為官之大忌,“蓋驕則自盈,自盈則惰慢之氣存于中,傲肆之形見于色,雖有善焉,莫之能蓋矣”[9](《御制人臣儆心錄》,P.278)。而其流弊,“豈第無益于身,抑將貽誤于國”,值得為官者時時警惕。
律己重在慎獨,要以“不貪為寶”。清人認為,要達到慎獨的境界,平時要謹言慎行,防微杜漸,節(jié)制欲望,從小事做起,從自己做起,“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養(yǎng)成一身正氣和良好的行為習(xí)慣。為政者在無人監(jiān)管督責之時清醒自律,嚴于操守,謹慎對待自己所思所行,不為悖逆法律和道德之事。歷史上,以清廉儉約自律者,代不乏人。君子德風,小人德草。當政者只有自己做到清廉自律,才能擁有巨大的感召力并對社會產(chǎn)生積極影響。
總體而言,往代官箴偏向于道德說教,而缺乏務(wù)實舉措,官員有無真正踐行清廉為官的準則,也難以考證。不過,清代官箴對官員如何在復(fù)雜的官場潔身自好、清廉自守,充滿著務(wù)實可行的討論,處處凸顯出彼時“人際網(wǎng)絡(luò)中的清廉智慧”,頗值得今人思考。對于側(cè)身官場之人,各有其職守權(quán)責,又各有其隸屬,必須處理好與上級、同僚及下級的關(guān)系。清代官箴所提出官吏在待人接物方面的基本準則,包含著深刻的清廉智慧。
對上級,首先要忠于職守,取信于上,所謂“獲上是治民第一義”[20](《事上官》,P.23)。得到上級的信任和支持,乃為政重要基礎(chǔ)和前提。但是,下級不能一味趨迎奉承,必須不玩法、不害民。清人對玩法害民的逢迎之徒,多致批判之詞:“每嘆居官之人,事上則俯首鞠躬,臨民則逞志作威,或則厚斂,或則酷刑,或則苦役,賤之如犬馬、刈之如草芥?!盵13](《仕學(xué)一貫錄》,P.22)對上須不亢不卑,事之以道,不以奉承趨迎之法去諂媚上級,而要通過自己的廉潔和盡職,來協(xié)助上級處理好地方政務(wù)。官吏還應(yīng)做到“不揣摩上級的本心”,因為“有揣摩之心便工迎合之計,奔競鉆營,無所不至”。相反,“去一分揣摩,即擴充一分天良,即存一分公道,為自己展布事業(yè),為地方維持風教,即為朝廷推廣德意矣?!盵13](《申飭官箴檄》,P.18)對同僚,絕不能狼狽為奸,而要肝膽相照、秉于至誠。官箴中要求對待縉紳士夫要虛心以誠,待同事要和謙以禮,這樣既可求得同僚之幫助,又可端正社會風氣,有益于官場清廉風氣的形成。對下級,要盡到約束管控之責,尤其是作為親近之人的“家丁”。清代袁枚把“吏治不清”歸咎于家丁與胥吏朋比為奸,所以“不治胥吏,不能治民;不治家丁戚友,不能治胥吏”[13](《答門生王禮圻問作令書》,P.63)。在袁枚看來,家丁是背著主官之意而與胥吏勾結(jié)謀利,實則清代家丁時常充當著腐敗官員的經(jīng)紀人而與不法胥吏舞弊分利,有時甚至官員直接與吏沆瀣一氣。同治皇帝曾在上諭中直接指出“各省書役舞弊,地方官有明知受其蒙蔽反代為掩飾回護者,并有恃為腹心爪牙者” [21],進而要求官與吏應(yīng)當保持距離,防止被其拉下水,更為重要者,是要對其加強制度性的約束。官箴時常提及,衙門胥役充職即為思利,無人不思作弊,亦無事不可作弊。作為賢明州縣官,為防弊即須精明,尤要明了相關(guān)辦事程序,防止被在官之吏所蒙蔽,而毀損一世清譽。是故,官箴對所有事務(wù)的辦事程序皆作巨細靡遺之闡述,告誡州縣官,辦事時稍有偏離既定程序,胥役則有隙可乘。清代官箴要求官吏實行責任制,須向胥吏交代政務(wù),堅持一人一責,一事一責,并令其具結(jié),保證辦事過程決無作弊之事。否則,一經(jīng)查出,甘愿受罰。 [3](P.97)時人指出,有貪欲之小吏很多,如果官員為其所動,不從大處著眼,就會因小失大,致使上級官員觸犯法網(wǎng)。對待下級吏員,要做到因人而異,“老成之吏,宜優(yōu)待之;貧乏之吏,或體恤之。恩威兼至,而猶不革面革心者,未之有也。且若輩中,亦大有才能,果能留意辨別,加以訓(xùn)誨,而成就之,是又居官者種德之一道也”[20](《待胥吏》,P.29)。
歷代官箴都很重視齊家一端,它要求為官者除自律要嚴外,還要嚴格管束妻子、兒女等家人,以免行賄受賄,干擾公事,同時嚴禁家人欺凌民眾,侵奪民財。首先,官吏不能以裙帶關(guān)系用人,即“至親不可用事”。此舉旨在保證用人得其所,便于工作開展,同時也為了避免他們假權(quán)謀私,拖帶本官下水,更是為了避免他官因投鼠忌器而不能嚴肅懲治其不法行為,最終導(dǎo)致百弊叢生。因此,大臣們要做一個清正廉潔的好官,不僅要潔身自好,嚴于律己,而且要嚴格要求和管理好自己的至愛親朋,不可讓他們?nèi)我獬淹獧?quán),尤其不可一味任用至親。其次,為官者不但在家中要率先節(jié)儉,還要帶領(lǐng)家庭其他成員一起節(jié)儉,為官者“身之不儉,斷不能范其家;家之不儉,必至于累身”[22](《范家》,P.316)。從提高個人修養(yǎng)到管理好家庭成員,再到國家治理,推己及人,由近至遠,清人都有自己的深刻思考。為人不能嚴于律己,不能妥善處理好親戚朋友關(guān)系,便不足以從政治事,否則即使進入仕途,也必為各種利害關(guān)系所左右,最終淪為私欲的奴隸、社會的罪人??v觀當代政壇腐敗墮落者,與自律不嚴及對親朋缺乏約束、放松警惕亦有莫大關(guān)系。
有清一代,清廉為官,作為一種政治文明和政治倫理,在官箴書中被廣為提及。“貪則狼藉之聲,甚于糞穢;禍害之加,甚于戈戟;防慮之切,甚于盜賊?!盵23](《不貪為寶》,PP.187-188)這種觀念得到了上至帝王下至臣工百姓的一致認可。然而,對清廉為政近乎管禿唇焦的提倡,恰恰展示出一個并非風清氣正的世界?!叭昵逯?,十萬雪花銀”之語廣為流傳,便是對彼時官場風氣的反映。當時,“求一真正清廉之士,幾等于麟角鳳毛”[24](《重祿》,P.700)。然而,今人并不能就此否定彼時官箴文化對于傳統(tǒng)政治文明的價值。如上所述,我們?nèi)裟芘械乩^承清代官箴中關(guān)于清廉為官這一傳統(tǒng)政治倫理,激濁揚清,含英咀華,并能切身踐履,必能有助于塑造一個風清氣正的官場生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