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栓,蘇賽迪
(河北師范大學 外國語學院,河北 石家莊 050024)
毛澤東(1893-1976年),既是軍事政治家,也是詩人,他常用詩詞表達其軍事政治思想。張智中把毛澤東詩詞創(chuàng)作分為三個高潮:井岡山時期、長征期間和“大躍進”之后[1]。這幾個時期都是在毛澤東所經歷的革命斗爭和經濟建設困難時期。毛澤東將其諸多軍事思想融入早期詩詞創(chuàng)作中,尤其是前兩個高潮期涌現(xiàn)了大量軍事思想詩詞,主要包括《西江月·秋收起義》之后的詩詞作品。秋收起義使毛澤東人生道路發(fā)生重大轉變,“穿長衫的毛澤東開始帶兵打仗,逐步成為一個用槍桿子改寫中國歷史的叱咤風云的軍事指揮家和戰(zhàn)略家”[2]。其詩詞也逐漸從抒情轉為紀實。所有軍事思想詩詞共同譜寫了中國革命的歷程,“可謂中國革命的不朽史詩”(毛岸青語)。
毛澤東軍事思想詩詞堪稱思想寶庫,是紅軍的非凡奮斗史,傳達了大無畏的紅色精神,對當今時代具有重要意義。當前正值中國共產黨百年華誕和“兩個一百年”奮斗目標的交匯節(jié)點,習近平在黨史學習教育動員大會上表示全黨集中開展黨史學習教育,即學史明理、學史增信、學史崇德、學史力行。學習毛澤東軍事思想詩詞是學習黨史的有效途徑,是響應當今黨史學習教育的重要舉措。此外,毛澤東軍事思想詩詞在國外也備受歡迎。毛澤東軍事思想詩詞充分體現(xiàn)其戰(zhàn)術思想。我們驚喜的是,營銷學專家阿爾·里斯(Al Ries)和杰克·特勞特(Jack Trout)在《營銷戰(zhàn)》(亦譯《商戰(zhàn):20 周年紀念版》)第十章“游擊戰(zhàn)原則”開篇時就引用毛澤東的戰(zhàn)略戰(zhàn)術:“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p>
毛澤東軍事思想詩詞的重要性賦予翻譯活動重大意義。毛澤東軍事思想詩詞是文學性和政治性的統(tǒng)一,既具有較高的文學價值,又體現(xiàn)毛澤東的戰(zhàn)術策略。翻譯作為傳播的有效途徑可以使國外讀者在欣賞詩詞的同時學習毛澤東軍事思想,領略中國革命的發(fā)展歷程。另外,翻譯活動本身也是對詩詞內容深入探究的過程,有助于譯者深入學習毛澤東軍事思想。本文通過探析毛澤東軍事思想詩詞具體戰(zhàn)術體現(xiàn),賞析對比毛澤東軍事思想詩詞譯本,探究其詩學價值和史學價值,并總結毛澤東軍事思想詩詞的翻譯主體、翻譯策略和具體翻譯步驟,以期為今后毛澤東軍事思想詩詞英譯提供參考指南。
毛澤東詩詞與中國革命高度結合,他雖未在詩詞中直接闡述其軍事思想,但字里行間展示了其戰(zhàn)略戰(zhàn)術思想。茲舉數例以析之:
第一,積極防御,后發(fā)制人。這在《西江月·井岡山》中有所體現(xiàn)。該詞作于1928年秋。當時敵軍進犯井岡山,我軍不畏強敵,以少勝多,憑借黃洋界天險奮力擊退敵人,充分顯示了建立農村革命根據地對爭取革命勝利的重要意義。其中“早已壁壘森嚴,更加眾志成城”,是我軍積極防御的真實寫照;“敵軍圍困萬千重,我自巋然不動”,體現(xiàn)紅軍靜待時機、后發(fā)制人的戰(zhàn)術。
第二,誘敵深入,以少勝多。這是我軍反“圍剿”戰(zhàn)爭中的突出戰(zhàn)術?!稘O家傲·反第二次大“圍剿”》記述了第一次和第二次反“圍剿”中所體現(xiàn)的軍事思想。當時,紅軍誘敵深入,集中兵力,各個擊破。詩詞首句“白云山頭云欲立”,實指戰(zhàn)斗打響前軍民義憤填膺的士氣,暗指紅軍“誘敵深入”戰(zhàn)術。另外,“槍林逼,飛將軍自重霄入”,是紅軍英勇形象的具體體現(xiàn)。
第三,聲東擊西,出其不意。紅軍聲東擊西,迂回穿插,戰(zhàn)法靈活,迷惑敵人,創(chuàng)造戰(zhàn)機,牽著敵人鼻子走,始終主動,創(chuàng)造了世界軍事戰(zhàn)爭史上的奇跡。這在《憶秦娥·婁山關》中有所體現(xiàn)。該詞講述了紅軍二渡赤水河、再跨婁山關的場景。
第四,審時度勢,靈活應戰(zhàn)。這在《七律·長征》中集中體現(xiàn)。該詞作于1935年10月,描繪了工農紅軍長途跋涉兩萬五千里的壯舉。紅軍在毛澤東的帶領下?lián)魸橙硕啻螄范陆?。詩詞中雖未直接體現(xiàn)毛澤東“審時度勢,靈活應戰(zhàn)”的戰(zhàn)術,但詩詞中出現(xiàn)的地點場所都是其戰(zhàn)術選擇的結果。
毛澤東在革命生涯中積累眾多戰(zhàn)術經驗,帶領中國紅軍取得無數革命勝利。這些軍事思想融入詩詞創(chuàng)作,鑄就了無數革命輝煌史詩。
毛澤東將其軍事思想融入詩詞創(chuàng)作,記載了中國革命的輝煌歷史。英譯毛澤東軍事思想詩詞具有重要意義,是宣揚中國革命歷史、展現(xiàn)毛澤東戰(zhàn)術思想、傳播中國精神的有效途徑。“詩詞語言的特點是形象性和多義性”[3]。翻譯過程要注重詩詞詞義的翻譯,以體現(xiàn)毛澤東軍事思想詩詞的文學性,更好地傳播毛澤東軍事思想和詩詞意旨。然譯者是如何翻譯的呢?茲舉數例以析之:
例1:敵軍圍困萬千重,/ 我自巋然不動。(《西江月·井岡山》)
a: Around us a thousand circles of enemy armies, / yet we are rock.(tr.Willis Barnstone)
b: Surrounded by rings and rings of enemy, / We still remain firm and steady.(李正栓 譯)
c: The enemy have us encircled a myriad folds, / Unconcerned we just remain.(tr.Wong Man)
第一句寫敵軍數量之多,第二句寫紅軍泰然自若。詩詞行文工整,押尾韻,運用對比手法展現(xiàn)毛澤東靜待時機、后發(fā)制人的戰(zhàn)術思想。
首先,句子結構上,譯本a 在句法上有點難懂,尤其是第1 行。譯本b 為過去分詞引導伴隨狀語,主句節(jié)奏感強,以紅軍不動為主句,突出紅軍鎮(zhèn)定神態(tài)。譯本c 為兩個簡單句。第一句為正常語序,第二句將形容詞“unconcerned”置首,突出表現(xiàn)紅軍不慌不亂??傊?,三個譯本都突出紅軍鎮(zhèn)定自若的神情,符合原詞意旨。然對“巋然不動”的翻譯,三個譯本在達意上有所區(qū)別。譯本a 將其譯為名詞“rock”,采用主系表結構,是判斷我是什么,結果是:we are rock ,很寫實,rock 還不用復數,是我們不敢使用的。其實,紅軍巋然不動,不是指如巖石般紋絲不動,而是指紅軍鎮(zhèn)定神情,是后發(fā)制人的戰(zhàn)術要求。因此,將紅軍物格化實為不妥;譯本b 將其譯為“firm and steady ”,體現(xiàn)紅軍奮力殺敵的決心和臨危不懼的勇氣;譯本c 將其譯為“unconcerned”意為“漫不經心的”,不符合紅軍頑強迎戰(zhàn)的正義形象。
另外,“圍困”為該句詞眼,生動揭示了敵眾我寡的戰(zhàn)斗形勢。譯本a 采用介詞“around”,靜態(tài)感強。譯本b 和c 分別采用過去分詞“surrounded”和“encircled”,理解到位,表達恰當。不同之處在于前者過去分詞做狀語,后者過去分詞做補語,后者動作感較強。三者詞義相差不大,均能達意。然而,考慮此處圍困既是動作描寫又是狀態(tài)描寫,譯本b 詞性介于形容詞和動詞之間,既能體現(xiàn)紅軍被包圍的緊迫感,又能揭示當前被圍困的狀態(tài)。
最后,“萬千重”采用夸張手法加強了紅軍被包圍的嚴峻形勢。譯本a 將其直譯為“a th ousand circles”,看似準確,然則未達實意;譯本b 將其意譯為“rings an d rings”,在追求體現(xiàn)敵人數量之多的同時增強詩詞韻律美;譯本c 將其模糊化處理,譯為“a myriad folds”,與譯本b 有異曲同工之妙。
在詩行長短上,譯本a 用詞數量與原詞行數用詞相差較大,譯本c 較符合,譯本b 最為忠實。
以尾韻而論,只有譯本b 再現(xiàn)了原文的雙行同韻。
總之,譯本b 更忠實于原詞內容和形式,更能傳達詩詞意旨和毛澤東戰(zhàn)術思想,并且兼顧了目標讀者對韻式的期待。
例2:早已森嚴壁壘,/ 更加眾志成城。(《西江月·井岡山》)
a: No one cracks through our forest of walls, / through our fortress of wills joined, / as one.(tr.Willis Barnstone)
b: Already firm as hard rock, / Now we are more united as a great wall.(李正栓 譯)
c: Long ago we had our ramparts sternly built, / The people’s will f urther fortresses had fo rged.(tr.Wong Man)
第一行寫紅軍防御工事,第二行寫紅軍作戰(zhàn)心態(tài)。詩詞對仗工整,內容遞進,展現(xiàn)了毛澤東不畏強敵、積極防御的戰(zhàn)術思想。
首先,句子結構上,譯本a 為簡單句,兩行變成三行。譯本b 以原詞第二行為中心,充分體現(xiàn)了紅軍積極應戰(zhàn)的心態(tài)。需要注意的是,譯本b 狀語的邏輯主語為紅軍,理解深刻,把森嚴壁壘的工事轉譯成紅軍戰(zhàn)士的意志堅強,這也正是毛澤東想要表達的思想。譯本c 為兩個簡單句,偏直譯,詩行都偏長,失去原詞的鏗鏘美。譯本b 始終考慮到原文內容的遞進關系并以恰當的詞語表現(xiàn)它。
三個譯本各有千秋,均能達意。譯本a 將“壁壘”譯為“forest of walls”,意為圍墻重重,并通過否定句式表明其堅不可摧。其中“crack”一詞生動形象,譯為“破開”之意,進一步指出圍墻森嚴。譯本c將其直譯為“ramparts”,并借副詞“sternly”表明圍墻修建之牢固。譯本b 未將“壁壘”譯出,而是將其喻為“hard rock”,突出壁壘堅固的特點。
“眾志成城”運用比喻修辭,將紅軍協(xié)力比作牢固的城墻,比喻紅軍內部團結,必能取得戰(zhàn)斗勝利。譯本a 和c 將其分別直譯為“fortress of wills joined as one”和“people’s will f urther f ortresses had forged”。前者翻譯略顯生硬,后者未能體現(xiàn)該詞所示的“團結”的深層含義。反觀譯本b,該詞被譯為“we are more united as a great wall”,既譯出“團結”之意,又保留原詞修辭手法。另外,形容詞比較級的使用體現(xiàn)了原詞“更”的含義。
形式上,譯本a 未能體現(xiàn)原詞行文特點。譯本b 和c 忠實于原詞行數。此外,譯本b 再現(xiàn)原詞對仗的特點,“already”對“now”,“firm as hard rock”對“united as a great wall”。
總之,內容上,三個譯本均能達意。但譯本b 保留了比喻修辭手法,體現(xiàn)了原詞語言藝術特點。形式上,譯本b 和c 忠實于原詞,但b 更能體現(xiàn)原詞對仗的特點。因此,譯本b 做到了形神兼?zhèn)洹?/p>
例3:雄關漫道真如鐵,/ 而今邁步從頭越。(《憶秦娥·婁山關》)
a: Boast not t oo fast t his stern pass was as real as ir on, / Now that with firm steps we are tra mpling right through, / the summit.(tr.Wong Man)
b: Tough pass, / long tail, like iron./ Yet with strong steps / we climbed that peak.(tr.Hua-ling Nieh Engle &Paul Engle)
c: The strong pass is indeed iron-clad on all sides! / But we re-surmount it with big strides.(李正栓 譯)
此處第一行寫婁山關地形險惡、難攻之勢,第二行寫紅軍迎難而上、再跨山關之勇。這兩行詩詞表現(xiàn)了紅軍不懼艱險、英勇奮戰(zhàn)和克服一切自然與人為困難的堅定決心,以及毛澤東聲東擊西、出其不意的戰(zhàn)術思想。
首先,句子結構上,譯本a 和c 為兩個簡單句,譯本b 包括短語和簡單句。譯本a 把兩行變成三行,譯本b 把兩行變成四行,譯本c 保留了原詞的兩行。這幾個譯本的朗誦效果是不一樣的。這充分顯示前兩個譯者在美洲學習和生活經歷所產生的詩學影響:自由化、意象化。
“雄關”即雄偉的關口,指婁山關。三個譯本分別采用偏正短語將其譯為“stern pass ”“tough pass”和“strong pass”,均能達意,體現(xiàn)婁山關堅固難以攻克的特點。三個譯本體現(xiàn)了譯者對“雄關”理解的細微差別。這兩行詩另有歷史背景,自不贅述。
“漫道”即“枉然說”,體現(xiàn)原詞轉折邏輯。譯本a 將其譯為“boast”,未能體現(xiàn)轉折意味。另外該詞義為“吹噓”,削弱了奪取婁山關的艱辛,難以體現(xiàn)紅軍愈挫愈勇的士氣。譯本b 和c 未將其直接翻譯,分別用“Yet”和“But”表示轉折,體現(xiàn)詩詞內容邏輯,展現(xiàn)紅軍英勇面貌。
“真如鐵”運用比喻修辭,形象地寫出跨越婁山關的艱難。譯本a 和b 忠實原詞結構,分別譯為“as real as iron”和“l(fā)ike iron”。前者突出“真”,而非婁山關堅固,達意上稍有欠缺。后者平淡無奇,情感上稍顯遜色。譯本c 采用暗喻的手法,并未將比喻詞譯出,加強“婁山關”和“鐵”的聯(lián)系。另外,譯者采用“iron-clad”一詞(意為“鐵覆蓋的山關”),加上“on all sides”和“indeed”的修飾,力求將婁山關堅不可摧的特點淋漓盡致地表現(xiàn)出來。其實,紅軍當時面臨的困難既包括國民黨軍隊的圍追堵截,也包括紅軍內部對于紅軍行軍路線的意見分歧。因此,毛澤東這首詞寓意深刻。
“邁步”即跨步、大踏步。三個譯本皆能達意。譯本a 將其譯為“firm steps”;譯本b 將其譯為“strong steps”;譯本c 將其譯為“big strides”。譯本a 和b 翻譯出紅軍跨步的堅定,并且譯本b 在用詞上押頭韻,具有音韻美。譯本c 力求最大限度地忠實于原文?!癰ig”既能體現(xiàn)紅軍速度之快,又能展現(xiàn)其信心滿滿。另外,“strides”與上句末尾詞“sides”韻式相同,增加詩詞韻律美。
“從頭越”既點名毛澤東出其不意的戰(zhàn)術,又體現(xiàn)紅軍北上的堅定信念。譯本a 和b 均體現(xiàn)了跨越婁山關的意思,但未體現(xiàn)“從頭”含義,與原詞不符,不能展示第二次攻打婁山關過程中毛澤東的軍事思想。譯本a 采用動詞“trampling”,用詞不當。該詞義為踩碎、踐踏之意,偏貶義,與紅軍正面形象不符。在譯本c 中,譯者采用“re-surmount”,力求忠實于原詞內容,既還原了紅軍二渡赤水的事實,又體現(xiàn)了毛澤東心中忍受的苦悶和堅持北上抗日的決心。
在形式上,譯本a 和b 未能再現(xiàn)原詞行文特點:隨意改變詩行數量,把兩行同韻的音律美扔掉了,偏自由化表達,重意象呈現(xiàn)。譯本c 力求再現(xiàn)原詞形式,保持韻律優(yōu)美,迎合讀者期待,爭取準確傳達詩詞意旨和毛澤東戰(zhàn)術思想。
例4:《七律·長征》
紅軍不怕遠征難,/ 萬水千山只等閑。/ 五嶺逶迤騰細浪,/ 烏蒙磅礴走泥丸。
金沙水拍云崖暖,/ 大渡橋橫鐵索寒。/ 更喜岷山千里雪,/ 三軍過后盡開顏。
a: The Long March
The Red Army feared not its Long March trials,
Ten thousand crags and torrents but easy miles.
The Five Ridges outspread like softening ripples,
The Wumeng Range contoured as bouncing mud pills.
Let the waves of Golden Sands beat on precipices warm,
And the bridge at Tatu confront it with iron chains cold.
What joy over Minshan’s thousand li of snow:
The Army thence became all smiles!(tr.Wong Man)
b: Seven-word-line Poem
(The Long March)
The hard long march the Red Army does not fear;
The thousands of mounts and rivers are nothing mere.
The five ridges meander like flowing fine ripples;
The majestic Wumeng peaks are but rolling balls.
On warm steep cliffs laps the water of River Golden Sand;
Across Dadu River a cold iron-chain bridge is spanned.
Gladder to see Minshan Range snow-clad for hundreds of miles,
All our soldiers have crossed it and are all happy smiles.(李正栓 譯)
自紅軍開始長征到一方面軍到達陜北,歷盡千辛萬苦。毛澤東在遵義會議后采取審時度勢、靈活應戰(zhàn)的戰(zhàn)術策略,帶領紅軍跨越萬水千山,最終完成北上目標。該詞采用總分結構高度概括了紅軍長征行程,包括過五嶺、越烏蒙、渡金沙、奪索橋、翻雪山,體現(xiàn)了紅軍艱苦奮斗、愈挫愈勇的革命精神,傳達了詩人的自豪之情。形式上,該詞八句,每句七字,偶句押韻。
詩詞開頭兩句總括內容,意象開闊,奠定積極樂觀的情感基調。詩詞首句點名紅軍不懼長征艱苦的主題。譯本a 和b 各有千秋,皆能達意。另外,為求全詞韻律優(yōu)美,譯本a 增譯“trials”,譯本b 將賓語提前。詩詞第二句順承上句內容,點名紅軍視萬水千山為平常之物的革命樂觀主義精神。譯本a 將“萬水千山”直譯為“Ten thousand crags and torrents”;譯本b 將“萬”和“千”概數地處理為“thousands of mounts an d rivers”。原詞“萬水千山”屬于夸張用法,突出長征之艱難、紅軍之樂觀。因此,譯本b 更為妥當。此外,“等閑”作為該句詞眼,譯本a 將其譯為“easy m iles”,譯本b 將其譯為“nothing mere”,意思是only no thing。兩個譯本在詞義上相頡相頏。然譯本b 使用否定詞,力求忠實地傳遞毛澤東和紅軍對一切困難的蔑視,原汁原味地傳遞毛澤東的情感。
詩詞三、四句描寫五嶺和烏蒙山景象,詩人以大化小,以難化易,比喻五嶺為細浪,比喻烏蒙山為泥丸,表現(xiàn)紅軍樂觀精神,氣勢之大,無可比擬。第三句中,譯本a 將“五嶺”譯為“Five Ridges”,類似于專有名詞。譯本b 采用等值表達,首字母小寫。詩中“五嶺”并非專業(yè)名詞,而是指大庾嶺、騎田嶺、都龐嶺、萌渚嶺、越城嶺等五嶺。因此,譯本b 更為妥當?!板藻啤币鉃榫d延。譯本a 采用動詞“outspread”意為向外延展;譯本b 的“meander”比喻山路蜿蜒難行,追求選詞更為精準,力求更加生動地體現(xiàn)五嶺綿延曲折的景象,加強比喻效果。第四句中,詩人寫“走泥丸”是在用典,見《漢書·蒯通傳》,表示事情輕而易舉。譯本a 和b 分別將其譯為“bouncing mud pills”和“rolling balls”。兩個譯本均能達意,化翻山之難為丸滾之易,生動體現(xiàn)紅軍翻山速度之快。譯本a 中“bouncing”意為彈跳,用詞生動形象。但“丸”的翻譯不恰當,“pills”通常指藥丸。反觀譯本b,“rolling”和“balls”力求用詞準確,忠實再現(xiàn)原詞內容,但也有改進之處,即“泥丸”的“泥”丟掉地過于徹底。
詩詞五、六句描寫金沙江和大渡河景象。紅軍于1935年5月初渡過金沙江,所以說“云崖暖”。紅軍于同月下旬到達瀘定橋,當時天氣還較為嚴寒,敵軍提前將橋板拆掉,紅軍先頭部隊被迫攀援鐵索過橋,故而“鐵索寒”。關于這兩句詩詞,譯本a 和b 語意相似,但句式有所差別。第五句詩詞中,譯本a采用祈使句,以動詞原詞“Let”開頭,動作發(fā)出者不明確。譯本b 為押韻進行語序倒裝,但動作發(fā)出者明確為金沙江的水,與原詞一致。詩詞第六句中,譯本a 采用主動語序,以大渡河為主語,突出大渡河。譯本b 采用被動語序,以鐵索橋為主語,突出鐵索橋。詩人此處主要想借鐵索寒體現(xiàn)紅軍長征的堅定意志。另外,譯本b 被動句陳述事實更為客觀,增強敵軍拆橋板、阻礙紅軍渡河的史實性。
詩詞最后兩句描寫紅軍過雪山的欣喜。紅軍經歷重重磨難到達岷山,如今更不會懼怕岷山積雪景象。“更喜”強化詩詞主題,與首句“不怕”相呼應,體現(xiàn)紅軍超然的革命樂觀主義精神。譯本a 和b各具特色。譯本a 將其譯為感嘆句式“What joy ”增強語氣,突出紅軍喜悅心情。譯本b 將其譯為“Gladder”,用比較級形式表示紅軍到達岷山后愈加欣喜。最后一句表示紅軍跨過岷山的欣喜?!叭姟狈褐讣t軍。兩個譯本將其分別譯為“The A rmy”和“All our s oldiers”。前者指紅軍隊伍,后者指紅軍戰(zhàn)士,兩者均能達意?!伴_顏”寫出紅軍雙重喜悅,既指紅軍跨越岷山的喜悅,又指紅軍長征勝利在望的喜悅。譯本a 將其譯為“smiles”,較為平淡;譯本b 將其譯為“happy sm iles”,增強紅軍的喜悅感,更符合詩詞意旨。
形式上,譯本a 和b 結構工整,均遵循原詞八言的行文特點。另外,兩者均采用韻體譯詞。譯本a 韻式為AAAABCCA,譯本b 韻式為AABBCCDD,都體現(xiàn)了詩詞音韻美。
總之,譯本a 和b 均能再現(xiàn)詩詞形式,傳達詩詞意旨。
毛澤東軍事思想詩詞對于展現(xiàn)中國革命歷史、傳播毛澤東軍事思想、宣揚紅色精神具有重要意義。英譯毛澤東軍事思想詩詞需要考慮多方面因素,以真實傳達詩詞意旨,構建完整的毛澤東形象。在此,筆者從三方面進行論述:譯者主體選擇、翻譯策略選擇和翻譯具體步驟。
毛澤東軍事思想詩詞意蘊深厚。譯者語言文化背景不同,對毛澤東軍事思想詩詞具有不同理解,譯本也各具特點。中英語言文化差異較大。外國譯者往往未能充分了解詩詞背景和源語文化,因而,其譯本往往產生用詞不當現(xiàn)象,難以傳達詩人真實意旨。中文譯者深諳目標語系統(tǒng)和歷史文化,對毛澤東軍事思想詩詞理解更為準確,譯本更忠實于原詞。然由于自身限制,中國譯者的譯本難以符合西方受眾審美。
考慮到中西方譯者各自優(yōu)缺點,我們認為,翻譯模式應加強中外合作。黃友義也明確指出:“中譯外絕對不能一個人譯,一定要有中外合作?!盵4]毛澤東軍事思想詩詞的翻譯主體應包括中國譯者和外國譯者。中國譯者在忠實原詞的基礎上進行首譯,再由外國學者對譯本進行潤色、加工。這樣的譯本既保證內容忠實,又符合目標受眾期待,有助于提升毛澤東軍事思想詩詞譯本在目標語境下的接受度,利于毛澤東軍事思想傳播。李正栓在《毛澤東詩詞精選精譯》“譯者的話”中就表示其譯本經由美國理查德·T·卡特教授的審稿[5]。
譯者在翻譯過程中既要考慮功能對等,又要忠實于原詞作者。德國功能學派諾德(Christiane Nord)提出“功能加忠誠”(“functionality plus loy alty”)翻譯理念,將翻譯視為有目的的跨文化人際交流活動[6],兼顧譯者初心和譯語讀者終心,以期又能讓讀者讀懂,又不過多損失原作內容與風格。
毛澤東軍事思想詩詞英譯的發(fā)起人大多為譯者本身,包括中國人、華裔華僑、加入外國國籍的華人和外國人,其翻譯目的主要為宣揚詩詞本身及譯者思想。尊重原作者,即譯本要充分傳達毛澤東意旨,忠實原作內容和藝術風格。尊重目標讀者,即譯本要符合目標讀者審美期待。我們認為,毛澤東軍事思想詩詞英譯要以原詞為中心,以傳播詩人意旨為重心,同時兼顧目標讀者期待。譯本要盡量做到與原詞忠實對等,形神兼?zhèn)洹?/p>
文學無論模仿世界還是反映世界,都是作者思想的投射。毛澤東軍事思想詩詞充分反映毛澤東革命理想、宏偉壯志、雄偉戰(zhàn)略和具體戰(zhàn)術,堪稱挖掘不盡的思想寶庫。中國譯者作為傳播毛澤東軍事思想的關鍵角色,在翻譯活動中要遵循翻譯目的、尊重詩人意旨、考慮目標讀者。譯本要忠實原詞內容、再現(xiàn)語言藝術、符合英文習慣。那么這對譯者翻譯毛澤東軍事思想詩詞的具體步驟有何要求呢?且看以下分析:
首先,譯者在譯前必須有充分的準備。江楓指出:“正確理解,才能正確翻譯”[7]。詩歌語言凝練、感情豐富,譯者進行翻譯活動要進行文本細讀,研究詩詞內容和藝術特色。另外,毛澤東軍事思想詩詞既是詩人情感的傳播媒介,又是對歷史事件的真實反映。因此,忠實原詞內容必須了解毛澤東個人特點和詩詞創(chuàng)作背景,以便充分了解毛澤東個人特點和創(chuàng)作心理,進而更好地理解詩詞、翻譯詩詞。
其次,譯者在翻譯過程中要尊重原詞形式、節(jié)奏和韻腳,忠實再現(xiàn)原詞意象和意境,即“應傾盡全力追求譯語風格與源語風格的對等”[8]。另外,韻式使用也符合西方受眾期待。李崇月談到在傳遞節(jié)奏和保留韻式方面要適當靈活[9]。當形式與內容沖突時,譯者應舍前保后,盡可能忠實于原詞內容,即能押韻時則押韻,不能押時不強求,盡量保證內容可靠。
最后,譯者在翻譯完成后要反復朗誦原詞和譯詞,進入詩人角色,審查譯詞是否保留原詞風格。另外,確定初稿后,應由相關人士進行審查,進一步完善譯本。需要注意的是,相關人士應包括專業(yè)人士和西方學者。專業(yè)人士指對毛澤東本人或其軍事思想詩詞創(chuàng)作背景有充分了解的人,西方學者則指深諳目標語系統(tǒng)和文化的人。
毛澤東用兵如神久成佳話。毛澤東軍事思想詩詞兼具詩性和歷史性。英譯毛澤東軍事思想詩詞時,譯者主體要采用中西結合模式,采取恰當策略和步驟。譯本要做到形神兼?zhèn)?,構建真實的毛澤東形象。毛澤東軍事思想詩詞是歷史縮影,堪稱歷史活劇,記錄了中國歷史上無數輝煌的戰(zhàn)爭場面,體現(xiàn)了中華民族堅忍不拔、愈挫愈勇的精神魂魄。英譯毛澤東軍事思想詩詞能夠有效宣揚毛澤東軍事思想和中國革命歷史,對于構建中國形象、展示中國精神具有重要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