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眷戀這片貧瘠的土地（組詩）

遲頓

雪

我在傍晚時分，與她擦身而過

那時候，她還很年輕

有幾絲白發(fā)，不算什么

昨天遙遠。而夢，模糊不清

那被石頭絆倒又爬起來的孩子

擦破的手掌，還未及喊疼

已成了另外兩個孩子的父親

而她，仿佛一夜間就滿頭白發(fā)

現(xiàn)在，我的母親

要用攢足了一生的積蓄

與這場白雪媲美

兩個向冬天爭寵的美人

一個操持著人間煙火

一個由來已久

只有腳下這片泥土知道

她們永遠分不出勝負

包 裹

你多么像上帝

寄存在我身邊的一個包裹

小巧而又精致

你總是對這個世界充滿好奇

喜歡不停地往里塞東西

直到我

再也抱不動你的時候

我多么像歲月

寄存在你身邊的另一個包裹

鑰匙扣

一定要有驚人的技藝

才能把一顆金子般的心

嵌入水晶內(nèi)部

再配以“一生平安”

才足夠扣人心弦

親愛的，你送我的禮物收到了

99.99的足赤已至純至真

尚有0.01的瑕疵，算我

山中遇雨

至山寺，已近黃昏

落日避而不見

亂云涂改江山，雷聲高過鐘聲

神?。⊙赝疚也人赖奈浵伈挥嬈鋽?shù)

踐踏過的花草數(shù)以萬計

遇見美人有過非分之想

也算是戴罪之人

而今我聆聽梵音，有懺悔之心

因何你沉默不語？

所謂降罪

是否就是此間的一道閃電？

所謂報應

是否就是迅疾的這場大雨？

還眷戀這片貧瘠的土地

每一塊石頭都知道自己的來路

每一扇磨盤都記得主人的名字

每一間屋子都燃過舊時的燈火

每一口井水都喂養(yǎng)過人聲

和狗叫

離家的人

如果你還眷戀這片貧瘠的土地

請你……

把腳印讓給草木，帶走

些許塵土

把香火讓給祖先，帶走

不多的信仰

把沉默讓給沉默的村莊

扭頭。帶走你孤絕的鄉(xiāng)音

遲 頓：本名李瑞林，1978年11月出生于山西平遙。作品見于《陽光》、臺灣《葡萄園》《中國煤炭報》《都市》《鄉(xiāng)土文學》《晉中日報》《并州詩匯》《零度詩刊》等報刊及微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