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華青
從奧克蘭前往羅托魯阿,3 個小時的車程。一路上,我的腦海里,不斷重復(fù)著一種想象:一座城市,坐落在一條綿延不斷的火山裂縫上。人口不足6 萬,卻因地理位置獨(dú)特而聞名于世。那是一座怎樣的城市呢?
一片寬廣的平原,靜謐得如同紙上的畫。不過,它的姿色比想象的更有韻味。
走近羅托魯阿,遠(yuǎn)遠(yuǎn)地便能感受到這座城市與火山交織的氣息??諝庵?,彌漫著或濃或淡的硫黃氣味。山坡前、樹林后,到處蒸騰著高高低低的白色煙霧。
城市,被地球腹腔的氣體包裹著,在一片白花花的煙霧中漂浮。
走近一個叫法卡萊瓦的地?zé)釁^(qū),遠(yuǎn)遠(yuǎn)便能看到白色的氣團(tuán)直沖云天。遠(yuǎn)方的山巒,在蒸騰的煙霧中時隱時現(xiàn),變幻無窮。
團(tuán)團(tuán)白霧,高高低低,此起彼伏,展現(xiàn)著巨大的能量。硫黃熏烤的氣息,吞噬著世界,讓人心懷一種不可預(yù)知的恐懼和迷茫。
一條條木板,鋪成細(xì)細(xì)的長路,一直伸往濃烈的霧氣深處。置身霧氣繚繞中,踏著木板前行,常??床磺迥_下的路。地面積有厚厚的硫黃粉末,路邊高高低低的樹枝頭,被硫黃的蒸氣熏得枯黃。不少樹葉干枯了,落了一地。有的樹葉雖已枯萎蜷縮,但還掛在枝頭上,不肯放棄最后的生機(jī)。
地面凹陷著無數(shù)個大大小小的泥漿池。每個泥漿池都吐著氣泡,爭相翻滾。一眼望去,好像是地底下遍布著許許多多灶臺,支架著數(shù)不清的大鍋,燃著烈火,正值沸騰的時刻。
走近了細(xì)看,一團(tuán)團(tuán)泥漿,像是煮熟了的“黑芝麻糊”,黏黏的、稠稠的。有時,地鍋中“啪”的一聲,騰起一團(tuán)泥漿,爬在石塊上,或掛在池壁邊,像只“青蛙”喘息著,一躍一躍地掙扎,想要跳出來。但是,它們終究敵不過蒸氣的纏繞,只能滴落回滾燙的地鍋里。
找一塊巖石,坐下來,靜心感受云蒸霧罩下的奇妙。地?zé)釓娜蹘r的氣孔中,不斷地吐出“嘶嘶”的宣泄聲,聽上去,那聲音有些聲嘶力竭,但是它不知疲倦,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
身邊有一處泥漿池,張著凹口,黑色的溶液無休止地翻滾著。黢黑的泥漿,在鍋里“咕嚕、咕?!钡毓脑耄瑵鉂獾臒釟?,逼人退避三舍。我想起一位著名作家來羅托魯阿,他說,自己好像是在地獄里走了一回。我霎時跳了起來,坐不住了。不是害怕死神的威脅,而是身下的巖石不動聲色,卻差點(diǎn)兒燙熟了我的屁股。
羅托魯阿是一方無法開墾的處女地。多少年來,這里一直延續(xù)著自由的放蕩與天然的嬌媚。山、湖、原始森林,還有毛利人的禮節(jié),一切都如同大地般樸實(shí),保持著與生俱來的樣子。
一個城市,坐落在火山的裂縫之上,曼妙四季,如此純真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