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莫爾游記”三部曲

[英]帕特里克·萊斯·弗莫爾

愛爾蘭裔英國人，1950年榮獲海尼曼基金會文學獎；1978年榮獲英國W.H.史密斯文學獎；1991年當選為英國皇家文學學會榮譽院士；2004年，獲得英國旅行作家協(xié)會終身成就獎，并被授予騎士爵位。

本書雖然是游記作品，但書中內容遠遠超出普通游記的范疇。作者詳細描述了旅途中的經(jīng)歷，為自己的作品設定一個主題，但他同時也是歷史學家、詩人、幽默家、冒險家、講故事的高手、社會記錄者等，在藝術和建筑方面也是內行……

親愛的克桑：

我剛把年輕時的旅行記錄整理完畢，過去的歲月再次浮現(xiàn)在眼前，清晰得仿佛伸手就能抓住。有些場景，好像才發(fā)生不久。還記得嗎？一九四二年，在克里特島上，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日子。那時，咱們頭上都裹著黑色的頭巾，穿著靴子，扎著腰帶，披著白色山羊毛斗篷，滿臉都是煤灰。一轉眼，三十多年過去了。我們在科杜斯山的山坡上相遇，之后，咱倆經(jīng)常碰面，冒險的事兒做過不少。說來也神奇，那時，我們躲藏的山間像被下了魔咒，戰(zhàn)事并不激烈，讓人能閑下心來看看風景：天高云淡，繁星點綴著夜空，懸在枝頭的冰凌開始消融。我們躺在巖石間，聊著戰(zhàn)爭爆發(fā)前彼此的生活。

在被敵軍占領的克里特島，只有習慣山洞骯臟的環(huán)境，對隨時到來的危險不以為然，才能堅強地活下去。但沒有料到的是，雖然是打一場現(xiàn)代戰(zhàn)爭，希臘人仍然采用古老的戰(zhàn)術，把我們派遣到布滿石灰?guī)r的山里。軍方似乎有先見之明，在他們眼中，老辦法雖然用起來并不總能得心應手，卻是對付新問題的一條捷徑。于是乎，在克里特島的懸崖峭壁之間，一下子多了許多陌生人。說來也奇怪，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希臘的孩子們很不情愿踏入校門。雖然這種做法違反常理，會被旁人看作怪人或異端，但我卻很佩服他們能做出這樣的選擇。我猜他們跟我一樣，童年時聽過兒童作家查爾斯·金斯萊寫的故事，對《英雄》里的角色念念不忘，潛移默化間地受到了影響。對冒險生活的向往，對赫赫戰(zhàn)功的渴望，也許是所有駐扎在島上山洞里的士兵們一直以來的夢想。

機緣巧合，我們兩人都沒能順利完成學業(yè)：你是由于家庭遭遇變故，而我則是被學校掃地出門。當同輩人還坐在課堂時，你我早已踏上人生的遠行。閑逛、郊游，一文不名的日子招來別人的白眼，長輩們也蹙眉不悅。意氣相投、性格接近，我們分享各自在戰(zhàn)前的生活經(jīng)歷，驚訝地發(fā)現(xiàn)很多共同點，并一致認為，戰(zhàn)爭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一場災難，但如果沒有戰(zhàn)爭，我們也無緣相遇，從這個意義上講，可謂因禍得福。

之所以寫這本書，是想嘗試把我記憶中的碎片拼接起來，由于細節(jié)太多，我不得不理清思路，盡可能還原當時的狀況。故事的終點本來應該在君士坦丁堡，但旅行的路線比我的預期長，最后只好一分為二。這是頭一本，結尾的地點，是一座建在多瑙河中游的大橋。剩下的行程，將在后面的書中繼續(xù)。從一開始，我就想把這本書獻給你，如今，愿望總算實現(xiàn)，我覺得自己像斗牛比賽開始前的斗牛士，鄭重地把頭上的帽子扔給朋友。借此機會，我在寫給你的信中，對書中的內容簡略介紹。我希望故事從一開始就引人入勝，無須過多的解釋和說明。但這樣一來，大致勾勒出旅行路線，就顯得很必要。

我們得把時針往前撥。

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爆發(fā)后的第二年，我出生后不久，母親和姐姐就乘船去了印度。那時，我的父親正為印度政府效力。為什么把我留在英國？據(jù)說，是擔心輪船在海上被潛艇擊沉，家族從此斷了香火。他們說等海上太平了些，就帶我出海；再說，這場戰(zhàn)爭看來打不了多久，我就安心待在國內靜候佳音。誰知戰(zhàn)爭曠日持久，船只也成了稀罕物，四年就在漫長的等待中過去了。這期間，我借住在別人家里，過著簡單而平淡的生活。這段與家人分離的日子，跟吉卜林在《咩，咩，黑山羊》中的描繪完全不同。我可以為所欲為。

無須遵守什么規(guī)矩，因為根本沒人管我。沒有嚴厲的斥責，也沒有善意的規(guī)勸。從我能記事起，眼前就是這般景象：谷倉、牲口棚、干草垛、起絨機，灌木叢長滿房前屋后，山脊起伏，犁溝縱橫。人們都說童年是一生中的重要階段，可我就像農(nóng)家的孩子，在奔跑和撒野中長大。我覺得，這段無憂無慮的時光，是人生寶貴的財富。

終于，母親和姐姐回來了，我哭鬧著，飛奔到莊稼地里，不準她們靠近身邊，用粗魯?shù)谋卑财疹D郡方言朝她們大喊大叫?？礃幼?，我已經(jīng)不是當年惹人喜愛的小男孩，而成了一個野人。本來，家人團聚是件開心事，卻被我激烈的反應罩上一層陰影。幸好我很快就喜歡上眼前這兩位可人兒，要知道在英格蘭的鄉(xiāng)間，幾乎見不到衣著時髦的城里人。其中一位，腳上的鱷魚皮花紋鞋子讓我心馳神往，還有一位只比我大四歲，身上的水手服樣式很新穎：百褶裙，帶三道白杠的藍色衣領，繡著白色勛帶和口哨圖案的黑色絲巾，以及帽子上金燦燦的“勝利號”字樣。在她們腳邊，一條渾身漆黑、腳上長著白毛的哈巴狗在深深的草叢里鉆進鉆出，惡狠狠地狂叫。

《時間的禮物》是游記三部曲的第一部，主要記述了弗莫爾從荷蘭角港出發(fā)，沿多瑙河游歷的奇妙見聞。弗莫爾不僅讓讀者得以一覽那個時代發(fā)生在歐洲大地的各種逸聞趣事，還描述了他游覽到的各種秀麗風光、形形色色的人物及其生活日常。

《山林與水澤之間》是游記三部曲的第二部，主要記述了弗莫爾跨越多瑙河，穿行于匈牙利大平原，再從羅馬尼亞邊界進入特蘭西瓦尼亞游歷的奇妙見聞。弗莫爾發(fā)現(xiàn)了數(shù)百年來由于各種原因而被隔絕在傳統(tǒng)西方世界之外的壯麗山水。書中描述了眾多古堡、山村、修道院，還有鐵門峽谷的優(yōu)美景色，也交織著弗莫爾對于歷史、文化與建筑藝術等的思考和感悟。

《破碎的道路》是游記三部曲的第三部，由薩布倫和庫珀根據(jù)弗莫爾的手稿整理出版。書中主要記述了弗莫爾漫游保加利亞和羅馬尼亞，一直走到黑海，再轉向君士坦丁堡，最后回到希臘的經(jīng)歷。弗莫爾不僅讓讀者一覽旅途中的獨特美景和奇聞軼事，還描述了他與漁民、牧羊人等普通人的交往和友誼，以及他感受到的巴爾干半島經(jīng)歷歷史風雨而積淀下的滄桑與厚重，給讀者展現(xiàn)出了一幅斑斕多彩的歐洲風物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