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思政課議題式教學的基本特征*

沈雪春（蘇州市吳江中學，江蘇蘇州 215231）

議題式教學是《普通高中思想政治課程標準（2017 年版）》（以下簡稱新課標）倡導的活動型學科課程的一種教學方式，也是近兩年廣大教師樂議、樂為的教學活動。然而，到底怎樣的教學方式是議題式教學呢？老師們的認識并不一致，或混同于一般的問答式教學，或演繹成變相的授受式教學，不一而足。究其原因是執(zhí)教者對議題式教學的本質和基本特征認知不清。筆者認為，議題式教學需要以議題方式呈現(xiàn)和解決問題，以情境載體展開和活化學習，以建構方法梳理和內化概念，以活動方式培育和提升素養(yǎng)，具有議題式、情境化、建構性和活動型的基本特征。

一、議題式

新課標指出，思想政治學科課程的實施“要通過議題的引入、引導和討論，推動教師轉變教學方式，使教學在師生互動、開放民主的氛圍中進行”[1]2。可見，通過議題的引入、引導和討論來呈現(xiàn)和解決問題是議題式教學區(qū)別于其他教學方式的獨特內質。

1.以議題方式呈現(xiàn)問題。以議題方式呈現(xiàn)問題是議題式教學的首要特征。其所呈現(xiàn)的問題包括三種類型：可議性一般問題、可議性課題、可議性項目。可議性一般問題，即具有可議性的簡述題、辨析題和綜合探究題等學科問題，如“人大和人大代表的職權有何區(qū)別”等描述性議題、“為什么中國共產(chǎn)黨執(zhí)政是歷史和人民的選擇”等論證性議題、“如何從收入分配中品味獲得感”等決策性議題等。由于這類議題與學科知識、學業(yè)評價具有緊密的關聯(lián)，因而它們成為高中思想政治課教學中最常見的議題?？勺h性課題，即“議中研”的“大問題”和“深問題”，如“成功企業(yè)的經(jīng)營理念與發(fā)展狀況”“動物實驗的動物權”等。這類議題是學科教學與課題式研究性學習相結合的產(chǎn)物，需要學生從課內和課外的鏈接中去解決，有利于促進學生的深度學習，進而培育學生的綜合素養(yǎng)?？勺h性項目，即“議中做”的實踐性問題，如合作完成的方案、模擬政協(xié)的“提案”和“模聯(lián)”活動中的立場文件和決議文件等。這類議題是學科教學與項目式研究性學習相結合的產(chǎn)物，需要學生通過實踐性學習去完成，有利于提升學生的實踐、創(chuàng)新等關鍵能力。

2.以議學方式解決問題。以議學方式解決問題也可稱之為“議中學”，是議題式教學的本質特征。按照議學任務的不同類型，學生的議學常常采取三種形式：商議、爭議和建議。商議，即“為了對某些問題取得一致意見而進行的討論”[2]，主要用于描述或實證具有明確結論的議題。如，“文化的力量有多大”的議學活動主要引導學生通過協(xié)商討論去描述事物的特征，“中國為什么能”的議學活動主要通過集體討論去探索一個具有確定性的結論。這兩種議學活動都是在“好商好量”中解決問題，建構意義。爭議，即爭辯、爭論，主要用于辨析具有不確定性結論的議題。如，“要高薪還是要保障”“堵還是疏”的辯論活動便是爭議性學習活動，其主要作用是在“越辯越明”中開闊思維、追求真理、錘煉口才、提高修養(yǎng)。建議，即“向集體或領導提出自己的主張”[3]，主要用于解決“怎么樣”的議題。如，“高中生如何合理利用互聯(lián)網(wǎng)”或“如何撰寫某某方案”的討論就是一種建議活動。建議活動的學科意義在于通過共同努力，提出有利于改革或改良的見解或意見，在“知行合一”中提高學生的公共參與意識和能力。

二、情境化

情境化是新課標中提倡的一種學科內容的生活化方式，其目的是在學科理論與生活關切的統(tǒng)一中輔助學科知識的理解和核心素養(yǎng)的落地。學生的核心素養(yǎng)只有在與真實情境的對話和互動中才能形成和發(fā)展，不同結構化的真實情境是學生發(fā)生不同層次的真學習和真發(fā)展的重要場域。因而情境，特別是真實情境是議題式教學的必然載體，可以成為學生能力和素養(yǎng)生長的“原野”。議題式教學的情境化主要體現(xiàn)在以情境展開議題并以情境輔助議學之中。

1.以情境展開議題。以情境展開議題是思想政治學科理論和生活關切相統(tǒng)一的要求。情境化要求借助情境的生活性和生動性，使議題在學科邏輯、生活邏輯和學生認知結構的交匯處展開，形成學科概念與學生生活經(jīng)驗相關聯(lián)的議題鏈。比如，在吳江政治名師工作室費老師設計的“社會主義制度在中國的確立”課案中，執(zhí)教者以“為什么說社會主義制度的確立是中國歷史發(fā)展的必然”為議題，并在郵票主題的情境線中展開議題鏈。課案以“‘農(nóng)業(yè)合作社’郵票”—“‘中共八大’郵票”—“‘社會主義制度確立’郵票創(chuàng)意”的情境線為載體，通過“‘農(nóng)業(yè)合作社’郵票與新中國建立有何歷史關聯(lián)—‘中共八大’郵票的紀念意義何在—若繪制‘社會主義制度確立’的郵票，如何構思”的議題鏈讓活動得以有序展開。設計中，教學議題的展開過程和郵票主題的展開過程發(fā)生巧妙關聯(lián)，使議題在學生的情境偏好中成為需要議、愿意議、能夠議并能議出成果的問題，從而幫助學生在符號世界和生活世界的關聯(lián)處實現(xiàn)知識結構、教學結構和認知結構的耦合。

2.以情境輔助議學。在議題式教學中，情境不僅是議題展開的載體，而且是輔助議學活動展開的載體，能夠讓議學活動在生動和生活中走向社會和時代。以上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在中國的確立”課案為例，郵票主題情境的設置不僅為知識的理解之“議”提供柔化的載體，而且為知識的應用之“議”提供活化的契機。其一，柔化知識的理解過程。紀念郵票本身就是記錄歷史事件的方寸之地，“農(nóng)業(yè)合作社”“中共八大”等郵票記載著社會主義制度的形成過程，能夠讓“社會主義制度的確立是中國歷史發(fā)展的必然”的理性之議柔化于郵票的方寸之間，使思辨之議對接學生的思維水平、情感特征和生活經(jīng)驗。其二，活化知識的應用過程。以“郵票”的繪制活動輔助“社會主義制度確立”的商討活動，是所學知識的活用和遷移過程，有利于學科知識的升華和學習能力的進階。學生在復雜的、真實的、結構不良的問題中進行情境識別、概念導入和問題表征，從而將外在的知識融入自己的知識結構之中，形成真正的學科素養(yǎng)。

三、建構性

“建構”是建構主義理論的核心概念，在學習層面上意味著結構化的思考和探究性的活動。將“建構性”作為議題式教學的基本特征，是建構主義學習理論的一種應用，也是新課標“重視以學科大概念為核心，使課程內容結構化”[1]4主張的一種應答。議題式教學的建構性特征主要表現(xiàn)在學科概念的結構化呈現(xiàn)和建構性內化之中。

1.在結構中呈現(xiàn)概念。在結構中呈現(xiàn)概念是議題式教學建構性特征的“基礎工程”，它意味著教師不要追求面面俱到的教學，而要注重概念層面的結構化梳理和呈現(xiàn)。在結構中呈現(xiàn)概念的學習方法，一方面要求圍繞學科重點梳理概念結構，另一方面要求依據(jù)學科概念形成議題結構。以2019年江蘇省優(yōu)質課評比中柳翠老師“偉大的改革開放”一課為例，該課的核心概念是改革開放。圍繞這一概念，執(zhí)教者從整框內容中梳理出改革開放的開端、過程和走勢三個分解概念，形成本框的整體架構。根據(jù)這一架構，執(zhí)教者設計了三對“議題—概念”的對應關系：（1）“為什么說改革開放是破局之招”對應“改革開放的開端”；（2）“為什么說改革開放是引領之招”對應“改革開放的過程”；（3）“為什么說改革開放是制勝之招”對應“改革開放的走勢”。課案中的核心概念和分解概念形成較為完整的知識結構并規(guī)約了議題結構，使教學具有明顯的結構性特征。在結構中呈現(xiàn)概念是新課標“議題，既具有開放性、引領性，又體現(xiàn)教學重點、針對學習難點”[1]41的題中之義，也是議題優(yōu)化設計的必然之舉。

2.在建構中內化概念。在建構中內化概念是議題式教學建構性特征的“重點工程”，也是強調過程和結果并重的課程論的具體應用。莫雷老師認為，“促進概念化的根本措施是訓練學生在學習時將新學的內容與頭腦中已經(jīng)存在的有關經(jīng)驗建立起內在的科學的聯(lián)系，只有這樣，才能形成真正的理解”[4]。因而，在建構中內化概念是學生真正理解概念的關鍵步驟。從操作層面看，建構概念的過程是認知的同化或順應的過程，即新學內容軟著落于已有經(jīng)驗之上的過程，或者是已有經(jīng)驗在新概念引領下自我迭代的過程。如上文的“偉大的改革開放”課例中，教師根據(jù)高一學生所具有的主動意識和自覺意識，以及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形成和確立有一定認知的基礎上，按照“入境—入議—入理”的思路，以回答十一屆三中全會的重點來理解“破局之招”，以商議撰寫改革開放40周年展覽會解說詞和改革先鋒頒獎詞來理解和應用“引領之招”，以模擬推進地方發(fā)展的新聞發(fā)布會來理解、應用和遷移“制勝之招”。通過循序漸進的三個活動環(huán)節(jié)，執(zhí)教者讓破局之招（開端）、引領之招（過程）兩個分解概念“著陸”于學生已有經(jīng)驗之上，并引領學生將已有的經(jīng)驗遷移到制勝之招（走勢）的概念建構之中，整個過程遵循由知識輸入到知識輸出、由同化到順應的概念建構邏輯，其目的在于讓學生真正建構起“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這一學科大概念。

四、活動型

活動型，簡單地說就是以活動的方式解決問題、培育素養(yǎng)的學習類型。將“活動型”作為議題式教學的基本特征，這既是新課標的要求，也是解決認知與實踐斷層問題的需要。新課標將思想政治學科界定為活動型課程，要求“通過一系列活動及其結構化的設計，實現(xiàn)‘課程內容活動化’‘活動內容課程化’”[1]2。作為活動型學科課程的一種教學方式，議題式教學必然具有活動型的特征，使學生在具體問題情境中借助問題解決的實踐內化學科知識，外顯學科應用，提高公共參與的能力，增強價值觀念的認同。簡而言之，即以活動方式進行議學，以活動方式培育素養(yǎng)。

1.以活動方式進行議學。以活動的方式進行議學，這是議題式教學區(qū)別于授受式教學的重要特征，其中蘊含兩層意思。其一，議題主要由學生群體解決。如果預設的議題仍然由教師講授解決，這種教學不是活動型教學，談不上真“議”；如果問題是在學生回答教師的活動中解決，那么這類活動只是簡單的、學生被動的對話活動，缺乏“議”的群體性，也談不上真“議”。其二，議學主要以學生活動方式進行?；顒有徒虒W并非要求每一個教學環(huán)節(jié)都要通過活動完成，事實上也不需要事事活動，但它的主要方式應該是學生活動，如學生討論、學生辯論、學生共同決策等。以吳江政治名師工作室成員顧老師設計的“方向決定道路 道路決定命運”課案為例，設計者圍繞“中國為什么能”的議題，設置了描述中國成就、論證中國道路、認識中國貢獻、樹立中國信心等四個議學任務并通過四組學生活動完成。具體做法如下：以個體制作“我為祖國點贊”的主題手賬來描述中國成就，以小組商討“中國不會被唱衰”的問題來論證中國道路，以自由辯論“中國是否已經(jīng)走在世界舞臺中央”來理性認識中國貢獻，以個體進行“2035—祖國—我”的演講來表達中國信心。在設計思路中，課堂活動的形式包括制作手賬、主題演講等個體建構活動，也包括小組商討、自由辯論等社會建構活動，其中“議學”為主要活動形式。當然，在活動型課程中，學生除了課堂活動外，還可以進行課外活動，如志愿者服務、社會調查、專題訪談、參觀訪問、研究性學習等，這些課外活動同樣是議學的重要外拓方式。

2.以活動方式培育素養(yǎng)。以活動方式培育素養(yǎng)，這是活動型教學的深層要求，也是核心素養(yǎng)框架下議題式教學的必然選擇?！昂诵乃仞B(yǎng)不是直接由教師教出來的，而是需要學生在具體的問題情境中借助問題解決的實踐而逐步培養(yǎng)和發(fā)展起來的?！盵3]議題式教學的真正目的不在于解決議題，而在于通過議題的解決培養(yǎng)學生的核心素養(yǎng)。在上文工作室成員顧老師設計的“方向決定道路 道路決定命運”課案中，執(zhí)教者設計的“制作手賬、主題演講、小組商討、自由辯論”等活動的深層意圖就在于：以手賬制作展示偉大成就，以商討辯論提高論證能力，以演講活動明確責任使命，從而堅定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道路自信，積極投身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的建設實踐。

議題式教學的四個基本特征既是自身內質的外顯，也反映著核心素養(yǎng)下思想政治學科教學改革的訴求。這些特征意味著議題式教學要在議題中培育學科思維，在情境中關切生活邏輯，在建構中形成學科概念，在活動中生長核心素養(yǎng)。思想政治學科教學只有充分認識四個基本特征的內在含義和要求，才能使議題式教學從學理走向實踐，才能真正彰顯“議中學”的教學價值和育人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