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林野是阮錦錦的小恩人,她拼盡全力走到林野身邊,那是她的光明。
(01)
阮錦錦第一次到A市,換了好幾趟公交才找到A大。她拎著好大一個手提包,費力地找到自己學(xué)院的迎新處。
今天是迎新報到的日子,整個廣場人山人海,迎新處排著好長的隊伍。阮錦錦踮著腳,隱約看清了報到處那個熟悉的身影。
是他!
阮錦錦的手都有些顫抖,一顆心劇烈地在胸腔里跳動,不知道是太陽晃的,還是她太緊張了,只覺得整個人都暈乎乎的。
手續(xù)辦理得有條不紊,隊伍很快就排到了阮錦錦。
她咽了咽唾沫,甜甜地笑著,聲音軟軟糯糯的:“學(xué)長……”
“通知書給我?!睂γ娴娜祟^也不抬地說道。
阮錦錦的笑容僵在臉上。
她低著頭把通知書遞過去,看著對面的人低頭記錄,忍了忍,還是忍不住地開了口:“學(xué)長,你還……”
“好了,單子給你,宿舍號在上面?!?/p>
阮錦錦今天穿了一條淺色的裙子,露出筆直白皙的小腿,顯得亭亭玉立??赡苁翘鞖馓珶崃?,她頭上的卷毛都有氣無力地趴了下來,卷毛下的皮膚奶白奶白的,眼睛瞪得又大又圓,活像一只波斯貓。
一旁早就有學(xué)長盯上她了,一看她登記好了忙走過來道:“學(xué)妹,我?guī)闳グ伞!?/p>
阮錦錦眨了眨眼,伸手指著對面的人:“我想讓他帶我去?!?/p>
林野終于抬起了頭,他看了看對面的小姑娘,皺了皺眉說:“我還要登記。”
學(xué)院要求迎新要穿西裝,林野今天特意穿了一件黑色的西裝外套,此刻熱得煩躁,可抬頭看到阮錦錦,對著她水盈盈的眼睛的時候,他一點兒火氣都發(fā)不出來了。
林野抬手揉了揉脹痛的額角,指了指后邊的隊伍:“還有這么多人沒登記呢。”
“那我在這兒等你吧?!比铄\錦立刻坐到了一旁,把行李放在地上,乖乖地看著林野。
這人八成是腦子有問題。林野心想,冷漠地把頭轉(zhuǎn)過去:“下一位?!?/p>
這兩天天氣熱,像下火似的,林野忙了一會兒才想起身邊的人,側(cè)頭一看,她正乖乖巧巧地坐著,一雙眼睛不錯神地看著自己。
林野皺了皺眉頭,問:“你不熱嗎?”
怎么不熱,阮錦錦覺得頭發(fā)都熱得濕漉漉的了,不過為了能和林野多待一會兒,她還是搖了搖頭,說:“我想等你?!?/p>
林野有些無奈。
作為一個從大一就是校草的人,他自然遇見過無數(shù)追求者,卻沒有一個像眼前的姑娘一樣,這么直白,透著傻氣。
“我叫阮錦錦。”阮錦錦笑著,聲音又輕又細(xì),她歪了歪頭,“你可以叫我錦錦?!?/p>
誰要叫你錦錦。林野面無表情地想,但他還是點點頭道:“我估計還要好一會兒?!毖韵轮馐亲屓铄\錦先回去。
“沒事呀,我愿意等你。”
林野有些無語。
可看著阮錦錦瓷白的小臉被熱得通紅,他心里又有些不忍心。林野皺著眉,叫了旁邊一個人來替他登記,然后嘆了一口氣,起身拎起阮錦錦的行李說:“走吧,送你去宿舍?!?/p>
阮錦錦眼睛“噌”地亮了,乖乖地起身跟著林野。
林野身材好,一身西裝穿得挺拔。阮錦錦跟在他身后,眼睛都要黏在他身上了。
林野真好,林野哪兒都好。
阮錦錦自我陶醉著,本想著安靜一會兒,又忍不住開口說話:“林野,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林野腳步一頓:“我們見過?”
阮錦錦臉上閃過一絲失望,她側(cè)著頭,給林野指了指耳朵里的助聽器:“我被你資助過呀,你不記得了?”
林家企業(yè)辦得紅火,林父為了回饋社會,常常用林野的名字資助一些困難的學(xué)生。
林野微微一怔。
阮錦錦看著嬌里嬌氣的,長得干凈漂亮,沒想到會是被資助的學(xué)生。
“我先天右耳失聰,左耳也聽不大清楚,是你資助我上了學(xué),還買了助聽器?!?/p>
林家一年資助那么多學(xué)生,林野哪兒記得清誰是誰。
可他看著阮錦錦亮晶晶的眼睛,又不好直說,只得含糊地應(yīng)了一聲。
“我是為了你才……”
阮錦錦話沒說完,就被前面的林野打斷了。
“到了。”林野指了指前面的女生宿舍,“103。”
怎么這么快就到了?阮錦錦有些失望,她有些不舍地開口:“那……那我還能找你嗎?”
林野看著阮錦錦,她低著頭,只能看見瓷白的側(cè)臉,拒絕的話硬生生地被咽了下去:“我是負(fù)責(zé)你們這屆的,有問題可以來找我?!?/p>
阮錦錦眼睛瞬間亮了,她仰著頭,甜甜地笑道:“好?!?/p>
上一屆還有一個宿舍空著一個位置,阮錦錦恰巧就被分到了那個宿舍。她敲門進(jìn)去的時候,屋里面只有一個人,她正低頭涂著指甲油,聽見聲音抬頭瞥了一眼阮錦錦,又把頭低了下去。
“學(xué)姐好,我叫阮錦錦?!?/p>
“我是黎生。”
阮錦錦在包里掏了半天,才掏出一小包干果,遞給了黎生:“家里的特產(chǎn),學(xué)姐別嫌棄?!?/p>
黎生接過來,面色淡淡地道:“謝謝。”
看出來黎生不大想和自己說話,阮錦錦也沒再開口,她把自己的東西整理好就躺下了。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她又掏出手機(jī),點開了新生群。
順著列表看了一遍,她突然眼睛一亮,點開了一個頭像。
頭像很簡單,是一片純黑,名字是“林野”。
阮錦錦喜滋滋地點了添加,想了想,又在備注欄留了好長一段話:“學(xué)長,我是阮錦錦,今天你送我回女生宿舍的那個阮錦錦?!?/p>
過了一會兒,手機(jī)“叮”的一聲,林野同意了好友請求。
阮錦錦激動得差點兒從床上蹦起來。
她好一會兒才平復(fù)了心情,心里斟酌著,敲敲打打,刪刪減減才給林野發(fā)了一句話。
錦:學(xué)長你在忙嗎?
林野:嗯。
好冷漠。阮錦錦有些失望。
她抿了抿唇,把手機(jī)摁滅。
阮錦錦平躺在床上,腦袋里還是剛剛林野的身影。她努力安慰自己,今天已經(jīng)很好了,她見到了林野,還和他說了話。
這么多年,她終于走到了林野身邊。
(02)
一開始見到林野這個名字,是在匯款單上。
阮錦錦家是山區(qū)的,小學(xué)還好,初中以后就要爬山去鎮(zhèn)子上念。她先天性右耳失聰,左耳聽力也很低,家里本就窮,壓根兒沒有錢給阮錦錦買助聽器。她爸媽咬著牙借了錢,買了一臺最便宜的。她戴上去后,聽到的大部分是雜音,刺啦刺啦的,一句話要說三四遍才能聽清。
正巧那時候有人資助學(xué)生,阮錦錦情況特殊,長得也乖巧,就被選上了。
很快,一張匯款單就送到了她手上。
匯款單的右上角,龍飛鳳舞地簽著兩個字:林野。
阮錦錦靠著這筆錢,終于買了最好的助聽器,還去了鎮(zhèn)上念書。她心里把林野當(dāng)成了恩人。
資助一直持續(xù)到高中的時候,林家舉辦了一場活動,邀請受資助的人去活動上演講。
幾乎沒人愿意參加。
困難學(xué)生的心底都是異常敏感的,沒有人愿意在大庭廣眾之下把經(jīng)歷的艱辛宣之于口,也沒有誰可以輕易地把深沉的感激隨意說出來,他們怕控制不住眼淚。
可阮錦錦報名了。
她只有一個想法——想去看看她的恩人。
林家舉辦活動的地方在一個大型的商務(wù)場所,周圍一切都是阮錦錦沒見過的金碧輝煌,她在角落里,手里捏著皺皺巴巴的演講稿,眼睛不斷地瞥向四周,像一只受驚了的兔子。
一杯水遞到她的面前。
阮錦錦一愣,側(cè)過頭,正對上一雙漆黑的眸子。
“渴了嗎?”男生輕笑著問她,看起來和她年紀(jì)差不多。
阮錦錦有些局促地接過杯子,結(jié)結(jié)巴巴地開口:“謝謝?!?/p>
“別太緊張?!蹦猩戳怂谎?,頓了頓說,“喝點兒水有助于平復(fù)心情?!?/p>
阮錦錦眨了眨眼,乖乖地一口氣喝了一整杯水,然后對他笑了笑。
男生似乎是被她的乖巧聽話驚住了,也跟著笑了:“好乖?!?/p>
后來又說了幾句話,男生就被叫走了。
不知道是男生的安慰起了作用,還是那杯水的功勞,阮錦錦似乎真的不緊張了,上臺后也很順利地完成了演講。
后來她才知道,給她遞水的那個男生就是林野。
她的小恩人。
林野打完球和幾個室友準(zhǔn)備去學(xué)校對面吃烤肉,正巧在門口碰上了同班的幾個女生。
“林野,你們也去吃飯呀?”
林野隨意地點了點頭。
“我們宿舍正好要聚餐,不如一起吧。”黎生手指勾了勾頭發(fā),輕笑了一下。林野學(xué)習(xí)好、長得好、家世好,學(xué)校里沒有哪個女生不想做林野的女朋友。
還沒等林野開口,他身邊的室友就詫異地問道:“我記得你們宿舍轉(zhuǎn)來了一個大一的學(xué)妹吧,怎么沒一起呢?”
“別提了,那就是個土包子。”黎生冷笑一聲,語氣鄙夷,“叫她吃飯她不去,說什么生活費不夠了?!?/p>
林野動作一頓,眉頭皺了起來。
那天是他登記的,如果他沒記錯,唯一一個被分到上一屆宿舍的,是阮錦錦。
莫名地,他想起那天阮錦錦乖乖巧巧地指著耳朵里的助聽器的模樣。
“走啊,林野?!笔矣岩娝×耍牧艘幌滤募绨?。
林野回過神,搖了搖頭:“你們?nèi)グ?,我突然想起來還有點兒事?!?/p>
說完,不等室友再說什么,他轉(zhuǎn)身就走了。
宿舍里,阮錦錦正叼著調(diào)料包往泡面里倒開水。
“叮咚?!笔翘貏e關(guān)心的提示音。
阮錦錦愣了一瞬,忙放下手里的水壺開打手機(jī)。
林野:吃飯了嗎?
阮錦錦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泡面,毅然決然地打了兩個字。
錦:還沒。
林野:出來,我在宿舍門口。
阮錦錦激動得差點兒扔了手機(jī)。
一般只有男朋友會在宿舍門口等女友,林野居然在等她!這算什么?四舍五入林野就是她男朋友啦?
阮錦錦的小心臟“撲通撲通”地亂跳,她不敢讓林野多等,匆匆換了雙鞋子就跑了出去。
女生宿舍門口,林野正倚著樹干懶懶地等著她。
“林野!”阮錦錦是蹦蹦跳跳過來的,她出來得著急,連頭發(fā)也沒好好梳一梳,還是在宿舍隨手扎的丸子頭,隨著她的一蹦一跳上下晃動。
林野瞥了她一眼,懶懶地開口:“走吧,請你吃飯。”
阮錦錦笑得眉眼彎彎,湊在林野身旁小聲開口:“學(xué)長是要和我約會嗎?”
幾天沒見,她怎么還是這么傻?
林野冷漠地開口:“你誤會了,我就是例行公事,關(guān)心一下學(xué)妹?!?/p>
一盆冷水澆在阮錦錦的心上,她耷拉著腦袋,像一只失去活力的貓一樣跟在林野身后。
兩人去吃了門口的烤串。
飯后,林野準(zhǔn)備送阮錦錦回宿舍。阮錦錦舍不得離開林野,磨磨蹭蹭地不肯走。
“學(xué)長也要回宿舍嗎?”
“我還有其他事。”
阮錦錦眨了眨眼:“我也想跟著學(xué)長去。”
林野露出了冷漠的、拒絕的微笑。
他決定收回之前的想法,阮錦錦不是最大膽、直白的追求者,她分明是最難纏的追求者。
要是平時,林野肯定不耐煩地直接開口拒絕。但今天不知道是什么緣故,他靜靜地看著阮錦錦,拒絕的話卻說不出口。
阮錦錦靜靜地站在他面前,昏黃的路燈打在她的側(cè)臉上,顯得有些恬靜。她又黑又圓的眼睛帶著些許期待望著林野,那模樣看起來乖得不行。
林野最終還是點了頭。
看著阮錦錦眼睛驀地亮了,他又覺得有些好笑。
莫名地,他想到書里的四個字——不可思議。
(03)
林野帶著阮錦錦去了郊外的賽場。
說是賽場,其實也就是一片大一點兒的空地,被一些自發(fā)組織的摩托車隊拿來做比賽的場地。
林野打小就喜歡摩托車,奈何出生在林氏家族,注定要規(guī)規(guī)矩矩地活著。正規(guī)的賽場都被林家打了招呼,不讓林野去比賽,他只能來這種野場子打打牙祭。
“野哥?!绷忠皠偟?,一旁就有幾個人湊上來,“‘金毛’早就到了,嚷嚷著要和你比賽。”
林野冷笑一聲:“比了八百次了,沒見他贏過?!?/p>
“野哥這次怎么帶小姑娘來了?”一旁有人把目光放到阮錦錦身上,不由得笑了,“不會是大嫂吧?”
“她膽子小,別開玩笑?!绷忠拔⑽?cè)身,把阮錦錦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
阮錦錦從一旁的縫隙探出頭,笑嘻嘻地開口:“我不怕的,你們可以隨便叫?!?/p>
話音剛落,林野就面無表情地把那顆毛茸茸的腦袋拍了回去。
幾個人正說話的工夫,不遠(yuǎn)處走過來一行人,為首的那個格外引人注目,一頭金燦燦的黃毛,被燈光一晃,顯得有些刺眼。
“哎呀,好像隔壁家的大黃。”阮錦錦小聲嘟囔著。
林野往前走了幾步站到“金毛”面前,勾了勾嘴角:“沒輸夠,還要比?”
“哼!上次是老子大意了,這次肯定能贏你!”
林野懶得再費口舌,轉(zhuǎn)頭翻身跨上了摩托車。頓了頓,他側(cè)頭看著一旁仰頭看著他的阮錦錦,心頭一動,伸出手遞向她:“上來?!?/p>
阮錦錦愣了一下:“帶……帶我一起嗎?”
“來不來?”林野蹙著眉頭。
阮錦錦忙點點頭,她笑得眉眼彎彎,把白嫩的小手交到林野手上。溫?zé)崛彳浀挠|感讓林野微微一愣,不過他很快回過神,手下微微用力,將阮錦錦拽到自己的身后。
一旁立刻有人遞了一個頭盔過來。
“戴上?!?/p>
阮錦錦接過來,把頭盔往腦袋上戴。
“這里這么扣?!?/p>
林野回過頭,幫阮錦錦把頭盔底下的扣子扣好,兩個人湊得近,只隔著一層透明的玻璃罩,阮錦錦幾乎能數(shù)得清林野眼睛上的睫毛。
莫名地,她臉頰有些發(fā)燙。
夜色太濃,林野沒注意到阮錦錦的不對勁兒。他很快轉(zhuǎn)過身去握緊車把,在臨開始之前,他又突然想起來什么,側(cè)頭說:“記得拽緊我的衣服?!?/p>
阮錦錦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摟住了林野的腰。
感受到腰間的溫?zé)嵊|感,林野微微一怔,心里莫名地燥熱起來,他舔了舔嘴唇,覺得有些口渴。
隨著響亮的一聲口哨,林野眼神猛地冷下來,他勾了勾嘴角,腳狠狠地踩下油門。
摩托車轟鳴著飛快地竄了出去。
阮錦錦第一次被人載著飆車,風(fēng)聲太大,隔著頭盔也能聽見呼嘯的聲音。兩側(cè)的景象漸漸模糊,由點成面,像是一片還沒有畫好的抽象畫,看得人眼暈。
阮錦錦心尖有些發(fā)抖,忍不住微微收力,摟緊了林野的腰,手下滾燙的觸感讓她緩和了許多。
阮錦錦眨了眨眼睛,笑了。
似乎只要和林野在一起,她就什么都不會怕了。
比賽結(jié)果如常,仍是林野獲得了勝利。
“金毛”站在一旁,臉色難看,眼神有些陰鷙。
林野沒管他,低頭看了一眼時間,還差二十分鐘就要關(guān)宿舍門了,趕快一點兒,還能把阮錦錦送回去。
“走了?!彼麄?cè)身招呼著阮錦錦。
阮錦錦剛從車上下來,腿還有點兒軟,聽到林野叫她,乖乖地點點頭。她正要走過去,突然動作一頓,只見不遠(yuǎn)處的“金毛”咬著牙把手里的頭盔沖著林野砸了過去。
幾乎是下意識地,阮錦錦沖過去,擋住了林野。沉重的頭盔最終砸在了阮錦錦的脖頸處。
阮錦錦悶哼一聲,臉色有一瞬的蒼白。
林野的臉色一瞬間沉了下來,他冷著臉,幾乎是兩步就到了“金毛”面前,一拳砸在了他的眼睛上。
林野小時候?qū)W過拳擊,所以平時幾乎不和人打架,怕下手沒分寸。這還是他上大學(xué)以來第一次和人動手,周圍的人都愣住了,只見平時也算是個狠角色的“金毛”在林野手下幾乎毫無反抗之力,一拳接著一拳,被打得只能抱頭蹲在地上慘叫。
“野哥,野哥!”周圍的人總算回過神來,忙上去拉住林野,“再打就出事了。”
林野動作一頓,眼底透著冷意,接著又是一拳砸在“金毛”的肚子上。
“學(xué)長?!?/p>
阮錦錦軟軟糯糯的聲音在背后響起。
林野眼底的冷意緩和了些,他停下動作,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金毛”,語氣淡漠:“最后一次,別再讓我看見你?!?/p>
“金毛”頭都不敢抬,捂著肚子哀號著。
林野冷漠地轉(zhuǎn)身,拽著阮錦錦的手走向摩托。
阮錦錦一直沒吭聲,安靜地跟在林野身后。直到摩托車在街道上飛馳,她才小聲地問:“我們?nèi)ツ膬貉???/p>
這個時間,宿舍是回不去了。
林野勾了勾嘴角:“賣了你?!?/p>
阮錦錦偷偷笑了,小聲說:“賣給學(xué)長吧,我很好養(yǎng)活的?!?/p>
哦,忘了這是個直白大膽的“小年糕”了。
林野沒有再開口。
車最后停在了學(xué)校旁的一處公寓樓下,林野停好車,帶著阮錦錦上了樓:“我在這兒有一間公寓,今晚先對付一宿。”
阮錦錦眨了眨眼:“原來學(xué)長要帶我回家呀?!?/p>
林野開門的動作一頓。
話是這么說,可怎么從這個“小年糕”嘴里說出來就這么奇怪呢?
公寓不大,剛好有多余的一間客房。飆車夠刺激,卻也嚇出了一身的汗,阮錦錦一進(jìn)屋就鉆進(jìn)了浴室。
這兒自然是沒有換洗的衣物,林野就給她找了一套自己的衣服。
等林野正低著頭在藥箱里翻翻揀揀的時候,阮錦錦已經(jīng)洗好澡出來,她看著低頭忙碌的林野,好奇地湊過去:“學(xué)長在干嗎?”
林野拿著藥膏微微抬頭,卻突然怔住。
面前的女孩兒只穿了一件寬大的白短袖T恤,T恤很大,差不多到了膝蓋,露出白皙筆直的小腿。她歪著頭看著林野,頭發(fā)還有些濕漉漉的,偶爾有水珠滴下來,在衣服上暈開。大概是被熱氣暈的,臉頰紅撲撲的,一雙眼睛隱隱有水汽氤氳。
他眸色暗了暗,聲音有些低沉沙?。骸霸趺床淮┭澴??”
“太長了?!比铄\錦苦著臉,拿褲子比了一下,褲腿長了一大截。
林野挑了挑眉,沒再說什么,沖阮錦錦招了招手:“過來,給你上藥?!?/p>
阮錦錦笑了,乖乖地走過去。
她抬手把頭發(fā)撩起來,露出白皙的脖頸,上面有一大片瘀青,在白皙嬌嫩的皮膚上顯得觸目驚心。
林野眼底有戾氣翻騰,他抬手?jǐn)D了點兒藥膏涂上去,狀似不經(jīng)意地開口:“干嗎要替我擋這一下?”
“我舍不得讓學(xué)長受傷?!鳖D了頓,阮錦錦又低聲道,“況且又不疼?!?/p>
林野瞇了瞇眼,手下微微用力,下一刻就聽見阮錦錦倒吸冷氣的聲音。
林野勾了勾嘴角,心莫名地軟了下來。
這個小騙子。
(04)
這兩天下了一場雨,天氣頓時冷了下來。阮錦錦裹著外套早早到了班級,剛一進(jìn)門就被學(xué)生會的學(xué)長攔住了。
“要不要去支教?”
阮錦錦猶豫了一下,如果去的話,大概要有一段時間看不到林野了,萬一她回來,林野把她忘了怎么辦?可她是山里出來的孩子,知道那里的教學(xué)條件有多艱苦,師資力量有多薄弱,她內(nèi)心是很想去的。
學(xué)長見她猶豫,嘆了口氣,低頭細(xì)細(xì)看了看名單,喃喃自語道:“今晚就要把名單報上去了,還差幾個人啊?!?/p>
阮錦錦側(cè)頭,看了一眼名單,突然頓住,內(nèi)心一陣喜悅。
名單的第一排,龍飛鳳舞地簽著兩個字:林野。
“學(xué)長?!比铄\錦突然開口,“給我報上吧?!?/p>
支教這事兒辦得著急,這周末就要出發(fā)。這天,阮錦錦簡單地收拾了一個小包裹,叼著一盒牛奶急匆匆地往校門口停著的大巴車的方向趕去。
一上車,阮錦錦就看到了坐在第一排的林野。
她眨了眨眼,安靜地朝林野笑了笑:“這么巧?”
林野隨意地點點頭,淡淡地笑了一下,吐出兩個字:“好巧?!?/p>
阮錦錦笑瞇瞇地直接坐在了林野身旁,她從兜里掏出了兩塊薄荷糖遞給他:“學(xué)長吃糖,免得一會兒暈車?!?/p>
林野抬眸看了她一眼,勾了勾嘴角。阮錦錦剛剛喝了牛奶,此刻嘴角還有一點兒白色的奶漬。
林野抬手,碰了碰她的嘴角,輕輕地把那點兒奶漬抹下了去。
阮錦錦耳尖通紅,整個人都僵住了。
林野面色如常,把阮錦錦手里的糖拿走了,還撕開了一塊含在嘴里。他瞥著阮錦錦,輕笑了一聲:“挺甜的。”
阮錦錦眨了眨眼,小聲嘟囔著:“不是薄荷糖嗎?”
林野只裝作沒有聽到。
支教的山村條件比較艱苦,幾個人就睡在教室旁的小宿舍里,男生一間,女生一間,擠得滿滿的,山里的空氣潮濕,常常睡了一夜起來被子都是濕的。
幾個女生根本沒有吃過這樣的苦,很難馬上適應(yīng)。阮錦錦倒是還好,她從小就生活在山區(qū),對這里的環(huán)境早就習(xí)以為常,她時常熱心地幫女孩子們解決一些應(yīng)付不來的困難。
這天,趁著周日休息的工夫,阮錦錦向隔壁張嬸借了廚房,給林野做了滑蛋粥。大概是這兩天沒吃好,她總是覺得林野瘦了,心疼得不行。
她做好了粥裝進(jìn)保溫盒里,送到男生宿舍的時候才知道林野跟著村支書出去了。
“估計得傍晚才能回來。”一個男生熱心地對阮錦錦說。
阮錦錦皺了皺眉,把保溫盒遞給那個男生,拜托他等林野回來的時候給他。
既然林野不在,那她就準(zhǔn)備自己去做盤算了好久的事情。
剛來山村的時候,阮錦錦就聽說山里頭有一座廢棄的古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的,雖然舊得不行,卻還能遮風(fēng)避雨,比現(xiàn)在這間透風(fēng)漏雨的教室更適合做教室。
阮錦錦準(zhǔn)備偷偷上山去把古廟收拾打掃一下,看看具體情況再向村里說明自己的想法。在山腳下的時候,她特意找了一個阿婆問了路。
阿婆給阮錦錦指好路,想了想,對著她的背影又嘟囔了一句:“娃子早些下山,看這天,怕是有大雨哩?!?/p>
林野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傍晚了,外頭下了好大的雨,他披著一件雨衣跑著進(jìn)了宿舍。室友湊到他身邊,把保溫盒遞給他,挑挑眉,眨眨眼開口道:“阮錦錦給你送來的,分我一半哦?!?/p>
林野彎了彎嘴角,接過東西,笑道:“做夢吧你!”
他把保溫盒放下,轉(zhuǎn)頭就想去找阮錦錦,一出門就碰上了帶隊的老師。
“林野?!崩蠋熞荒樇鄙?,“你看到阮錦錦了嗎?”
林野瞇了瞇眼,一種不祥的預(yù)感在心底蔓延:“沒有,她怎么了?”
“四處都找不到她?!?/p>
“那個……”一旁的室友弱弱地舉起手,“我好像看到她上山了。”
林野臉色瞬間嚴(yán)肅起來。
他看著外面不停歇的暴雨,蹙著眉頭,隨手拿起雨衣披上就沖進(jìn)了雨幕。
“林野!”
“野哥……”
此刻,阮錦錦正瑟瑟發(fā)抖地躲在廟里。其實她上到半山腰的時候就開始下雨了,她以為這雨一會兒便會停,等收拾得差不多了,雨也就停了。于是她咬著牙冒著雨沖進(jìn)了山頂?shù)膹R里,邊干活兒邊等雨停。誰知道這雨越下越大,一點兒也沒有要停歇的意思。
阮錦錦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短袖,干活出的汗此刻經(jīng)山風(fēng)一吹,冰涼徹骨,她凍得瑟瑟發(fā)抖地躲在角落里。不知道是不是上山時淋了雨的緣故,她的頭昏昏沉沉的,眼皮也越來越沉重。
耳朵里突然“刺啦”一聲,助聽器沒電了。
世界頓時陷入了一片黑暗的沉默。
不會要凍死在這兒吧。阮錦錦迷迷糊糊地想著,隱隱約約地,她仿佛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向她跑過來。
“林野?”她疑惑地開口,抽抽噎噎的,帶著軟糯的哭腔。
林野一肚子的火瞬間就發(fā)不出來了。
他嘆了一口氣:“你怎么這么能折騰!”
阮錦錦發(fā)著燒,耳朵又聽不見,只能看見林野嘴巴一張一合的,她覺得眼皮好重,突然就倒在了林野的懷里。
林野急忙攬住了她。
阮錦錦的唇蹭過了林野的臉頰,不知道是不是發(fā)燒的緣故,她的唇柔軟的,有些滾燙。林野眸色微暗,用手試了試阮錦錦的額溫。
“你知道你大雨天上山有多危險嗎?”
阮錦錦昏昏沉沉地把頭靠在了林野的頸窩里。
林野沉著臉,眸色幽深,他煩躁地隨手掏了掏,正巧兜里還剩下一塊薄荷糖,是那天阮錦錦給他的。
把薄荷糖扔進(jìn)嘴里,涼爽的味道壓制住了那么一點兒躁動。
他低著頭對阮錦錦說:“走了,要下山了?!?/p>
阮錦錦抱著林野的腰,像小貓一樣用頭蹭了蹭林野的脖子:“好困,好累??!你能在這陪我一會兒嗎?”
“啪?!绷忠澳X袋里的弦應(yīng)聲而斷。他唇線緊抿,下頜線條也隨之收緊,眸光更是暗得深不可測。
他低頭伸手抬起了阮錦錦的下巴,有些急切地吻了上去。阮錦錦“嚶嚀”一聲,整個人都失去了力氣,恍惚中透著甜蜜。
好一會兒,林野才松開阮錦錦,他低低地嗓音在她耳畔呢喃。
“喜歡你,最喜歡阮錦錦?!?/p>
阮錦錦聽不到,她只恍惚地覺得方才的吻甜蜜又疼痛,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她突然抽噎著哭起來。
“林野肯定很不喜歡我?!彼蛄艘粋€哭嗝,“我這么黏著他,又給他添麻煩,他肯定煩死我了。”
阮錦錦自小因為耳朵不好,幾乎沒有朋友跟她玩兒,她膽子小得很,只有碰到和林野有關(guān)的事情時,她才能有點兒勇氣。
喜歡林野,走向林野,是她認(rèn)為自己做的最大膽的事。
“林野怎么會煩你呢?他最喜歡你了!”林野耐心地哄著。
可阮錦錦還是斷斷續(xù)續(xù)地哭著。
林野一邊安慰著阮錦錦,一邊蹲下身準(zhǔn)備讓她靠坐在神像的木基座上休息一會兒,一側(cè)頭他突然看到了一旁神像前的銅盆,因為下雨潮濕的緣故,銅盆里的火沒生起來,一張紅色的紙靜靜地躺在盆底。
那是阮錦錦在上山前寫的愿望,打掃大殿前她想在神像前焚化,都說心愿虔誠會感動神靈,她希望她的愿望能夠?qū)崿F(xiàn)。
他把紅紙拿出來,緩緩地打開,里面只簡簡單單寫了一句話。
“愿我的小恩人林野,一生順?biāo)?。?/p>
一顆心如被熱火灼燙過一般,胸口脹脹的,像是有什么東西要噴薄而出。
林野勾了勾嘴角,把紅紙貼身收好。
轉(zhuǎn)頭看看那個小姑娘,還坐在那里哭著。林野把雨衣披在阮錦錦身上,將她攔腰抱起來。
“走了,送‘小年糕’回家?!?/p>
(05)
阮錦錦醒來的時候是在醫(yī)院里。
那天她發(fā)了高燒,林野直接送她去了山底下鎮(zhèn)上的醫(yī)院。
“醒了?”林野端著一碗粥進(jìn)來,看著坐起來的阮錦錦挑了挑眉。
阮錦錦看著林野皺著的眉頭,心虛地低下了頭,看起來有些蔫:“我是不是惹麻煩了?”
“還行吧。”
林野舀了一勺粥遞過去,阮錦錦有些不好意思地要伸手接,卻被林野繞開了。
他把勺子遞到阮錦錦嘴邊,面色淡淡地道:“張嘴?!?/p>
阮錦錦眨了眨眼,覺著今天的林野有些奇怪,不過她也沒說什么,乖乖地張嘴喝了粥。
阮錦錦是真的餓了,一碗粥很快見了底,喝完的時候她還有些舍不得地舔了舔嘴唇,那模樣,活像一只貪吃的小貓。
林野眼底帶了幾分笑意。
他從兜里掏出那張紅紙,遞給阮錦錦。
阮錦錦愣了一下,隨即有些焦急:“哎呀,怎么拿回來了,沒燒掉嗎?”
“打開看看?”
阮錦錦皺著眉打開紅紙,頓時愣住了。
紅紙里面,在她的那句話下面,林野又添了一句話。
“阮錦錦與林野,長長久久?!?/p>
“你……這……什么意思?”阮錦錦紅著臉,結(jié)結(jié)巴巴地開口。
“喜歡你的意思。”林野輕笑著開口,“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嗎?”
阮錦錦笑了,兩只眼睛彎成了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