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丹丹散文二題

劉丹丹

年味兒餃子

小時候，總盼著過年，在徹夜的鞭炮聲中醒來，有心念很久的新衣服穿，有許多的美味可以解饞，每家院子里都是一地紅紅的鞭炮碎屑。熱騰騰的餃子吃了還想吃，鍋里沸騰的雞鴨魚肉咋就那么香，滿院子都在垂涎。為了過年，家家戶戶提前大半個月就開始籌備春節(jié)的食材，殺雞宰鴨，再買條大魚，村里到處都在叮叮咣咣地切菜剁肉，這聲音就好像是過年的標配旋律，至今難忘。小孩子在旁邊看著大人忙活，盯著一塊生肉都想流口水，然后蒸煮炸燉，那香味兒，長大后就再也沒有聞到過。

那個年代的孩子，缺衣少穿，更沒有電腦手機，所以總覺得，過年的一切是最好的，餃子都是最香的，那時候，喜歡吃餃子的理由就是有肉，滿滿的幸福感，回味起來直流口水。每到大年三十，在不斷的鞭炮聲中大人洗菜、切肉、剁餡，剁好的餡放進一個大瓷圓盆里，就是春節(jié)的年味擔當。剁餡這項需要力氣的任務往往由父親擔當，在木質(zhì)的大案板上剁完肉再剁菜，有時候我也會坐在旁邊，看著一大塊肉在菜刀的上下切換中變成小碎泥，肉菜剁碎后再配上輔菜調(diào)料，一大盆的餡筷子都不好使，母親索性用手調(diào)拌，最后就是滿滿一盆的餃子餡。然后和面成團，面團要軟硬適中，太硬不易包，太軟易煮爛。面團幾經(jīng)揉搓成圓形長條狀，再切成一個個小粒段，用搟面杖搟成圓形的餃子皮，就可以包餃子了。餃子皮不能太厚，否則會掩蓋餡兒的香味。吃完餃子再喝碗餃子湯，那叫一個美。

據(jù)說餃子來源于東漢時期，距今將近兩千年的歷史。對于天寒地凍的北方人來說，餃子有著特殊的意義，逢年過節(jié)餃子絕對是歡天喜地的美食主角。辭舊迎新，年夜飯桌上，好吃不過餃子?！叭獠恕别W餃子寓意“有財”，我記得每年初一大早上都會煮餃子吃，同時我們會端一碗煮好的餃子給伯父家，伯父家也會端一碗到我家，但是這個禮俗到我長大后就自動消失了，也許是生活條件好了吧。不過，吃來吃去，還是覺得我家包的餃子最精致、最鮮香。我對餃子味道的記憶來自母親的廚藝，小時候我吃得最多的就是白蘿卜肉餡，經(jīng)過爸媽的雙手調(diào)拌，味道讓人念念不忘。許多年過去，一提過年腦海里還常常浮現(xiàn)著除夕一家人圍坐包餃子的場景，灶臺上煮著大塊的肉香氣撲鼻，耳邊是不間斷的鞭炮聲，嗯，這就是過年不可或缺的人間煙火。

曾經(jīng)有南方的朋友笑說，到北方朋友的家里，對方的父母居然包餃子來招待，當時覺得不可思議。我說，餃子在老一輩的心里，有著不可替代的地位，在重要的日子才會以餃子招待，那是對客人最樸素、最隆重的心意表達，餃子里包著滿懷的誠意，是過年才有的最莊重的儀式。現(xiàn)在的00后笑我們大過年偏要包餃子好奇怪，餃子有什么好吃的。嗯，我們吃的不是餃子，而是年味兒。隔著年代的距離，現(xiàn)在的孩子怎么會懂再也回不去的小時候，吃頓肉都能回味一個冬天，穿套新衣服就跟中獎一樣，清貧而又富足，簡單卻很快樂。無餃子，不過年。

趁著過年，喝杯不趕時間的茶，看場自帶“笑果”的影視劇，和三兩朋友在藍天白云下隨便聊聊天，偶爾生活慢半拍，也挺好。窗外，紅花滿目，陽光正好，冬去春又來，真好。

歲月走好，不送

歲暮天寒，此去經(jīng)年，每年的十二月，朋友圈的年終總結(jié)天天提醒著我們流光容易把人拋，我們也習慣性地會在歲末年終的忙碌中盤點著這一年的得與失。也許是因為冬天讓我們對溫暖的渴望可以有一個順理成章的借口，也許是到了時間不耐風揉的年紀，悵然若失總是來得悄無聲息。有人說，當你開始懷舊的時候，說明你已不再年輕。但，那又怎樣？很多人追逐了一輩子方頓悟，有些人卻能在人生的過程中明心見性?；蛟缁蛲?，終有那么一天，當你意識到虛度的時候，也就無謂標簽傍身了。

由南到北，從緊追慢趕的深圳頻率一下調(diào)換到悠哉閑慢的老家頻道，一場午后的時光，眼前的青枝綠葉就變老了。矮的房，老的樹，黃的葉，路邊的梧桐依舊跟著城市的足跡花開葉落?；疑{(diào)的天空，當年的北風，還在鄉(xiāng)音的記憶里吹。一別多年，久違的往事已然成碎片，卻是無可替代的烙印，家鄉(xiāng)牌的味道，陌生又熟悉，每一次走近都是久別重逢。靈魂和故鄉(xiāng)，終究是一種相欠的緣分，歸來或暫居，是否過客，也就不再那么重要。

去看了場電影，倉促的結(jié)局無一例外地讓人在善良的問題上陷入沉思。之所以唏噓，是因為曾幾何時，我們開始會先入為主地以物質(zhì)基礎(chǔ)來解讀善良所帶來的得與失值不值得，就像我們看著一個貧困村光腳丫的孩童嘆息好可憐時，卻忽略了他們臉上綻放的笑容。置身紅塵，禪絮沾泥，但不影響很多人會選擇有底線的善良，無關(guān)對錯，都只是想讓自己的人生更理想一點。

也許人的心境就是跟著歲月的變遷而不斷地刷新重組，很多曾經(jīng)認為重要的人和事，幾經(jīng)周折后已經(jīng)下落不明，翻著過去的日記，似乎是隔了一個世紀?，F(xiàn)在倒是端著曾經(jīng)嘲笑過的人生雞湯一飲而盡，嘆息著00后咋那么任性。不得不承認，我們一直跟在歲月后面假裝同步，久了，生活也就五味俱全了。開始理解并接納身邊或喜歡或看不慣的世情規(guī)則，開始在悠閑的清靜里和自己的內(nèi)心對話。然后，聽著父母的碎碎念也不再極力辯爭，反倒有一種歲月靜好的淺淡幸福。

（責任編輯 王瑞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