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墨涵 劉薇禛平 張禹 胡墨涵
懸懸而望盼春來,近一年的閑暇拗不過幾天的回憶。
十一月。厚秋褲來了,冬天又來了。可是口罩還沒死亡,布料里的鐵絲伴著北風開始冰冷,腦海里的思緒開始對居家的無所事事感行兇。二、三月份的流言“病毒終將在夏天被打敗”在上一個冬季里廣泛售賣,到了11月份,口罩卻仍然是最好的化妝 品。
Jack是一名澳洲新南威爾士大學建筑系留學生。他在2019年修完了預(yù)科,本應(yīng)該于2020年進入第一年碩士課程的學習,但由于疫情與相關(guān)政策的原因,他從1月份開始便一直留在國內(nèi),不得已錯過了第一學期的課程。而現(xiàn)在,第二學期的課程也只能以網(wǎng)課形式進行。當《留學》記者將“你在國內(nèi)有什么事情可做”的問題直白地拋給他時,“沒什么可干的”成了他頓了頓之后給出的回答。
Jack,一名普通的北方男生,如果用什么詞語去形容他的話,那恐怕是不善言辭,外號則應(yīng)該是記者克星。不管記者拋給他什么樣的問題,他那理科式的思維模式只會讓你在回答中提煉出“不怎么樣”、“沒什么”這樣簡單的短語。復雜的形容詞與深度感受似乎在他這片劍走偏鋒的海洋里絕跡了。不過能感覺到,Jack言語外有一種憤懣。
Jack于2020年1月份回國。在他回國后,澳洲昆士蘭地區(qū)政府便宣布了第二例新冠肺炎病例。隨后,澳洲政府針對新冠肺炎疫情進行了快速響應(yīng),迅速封鎖海關(guān),禁止任何非澳籍人士入 境。
進入2月,本該是澳洲第一學期的開學季,但針對不能返澳的國際學生,Jack的學校還沒有給出任何解決措施,只發(fā)布了答疑連線和問答視頻。大學在他的世界里好像失蹤了。而面對沒有開放跡象的澳洲海關(guān),毫無辦法的Jack只好申請了Program Leave(因特殊原因申請休學)。
疫情以及不合理的政策讓Jack長時間滯留在國內(nèi),近一年的等待時間,似乎將他與澳洲的距離越拉越遠?,F(xiàn)如今,在Jack腦海里還剩下關(guān)于澳洲的什么呢?
意料之外的休假
開啟自由攝影之旅
其實,Jack在還未到澳洲之前就打錯了算盤。在留學前,他就訂好了1月21日春節(jié)前回家的機票。他原本打算在1月上旬學期課程結(jié)束以后,留下些時間換租新房,但并不是所有事情都在計劃之內(nèi)。學校在圣誕節(jié)前就結(jié)束了課程。這樣一來,大量的空閑時間被當作圣誕禮物塞到了他的手里。
突然擁有了大量的可支配時間,Jack卻突然沒了主意,在這期間可以做些什么呢?
在去澳洲之前,Jack的父母給了他一筆錢,希望可以在澳洲購買到些實惠可用的用品,Jack本來想購置一臺新游戲本,用來玩電子游戲,但是父母并不支持。聯(lián)想到高三畢業(yè)之后,他背著一斤多的尼康D90相機趕在日出前登上泰山的山頂,披著軍大衣從漆黑一片一直等到霞光萬道的經(jīng)歷,第一次體會到攝影樂趣的往事。Jack決定用拍攝影像的方式,記錄下澳洲與國內(nèi)不一樣的風土人 情。
圣誕節(jié)正值黑色星期五促銷,Jack知道兩個連鎖店品牌售賣專業(yè)相機:JB Hifi和DIGI|direct。
前者是專門售賣專業(yè)相機配件的連鎖店鋪,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后者則是售賣數(shù)碼產(chǎn)品,范圍較廣的商場。專業(yè)性和折扣力度是Jack考慮店家的側(cè)重點。最終Jack選擇了折扣力度最大的JB Hifi,購買了一臺A7Ⅲ。
每年的10月31日悉尼歌劇院與海港大橋的入??谔幎紩e辦煙火表演。買相機之前,Jack就計劃好了去拍攝悉尼歌劇院跨年夜的煙花。31日上午,Jack特意趕到悉尼的Bondi Westfield購買了相機,在傍晚之前趕到了悉尼歌劇院附近的海港大橋。
煙火表演直到9點才出現(xiàn),在測試相機時,Jack逐漸找到了拍攝的另一個樂趣。在悉尼的夜晚,公園對岸的所有霓虹燈都像他射來,他把相機的光圈調(diào)大,景深慢慢變淺。對岸,隨著光圈的漸漸放大,遠方的成千上萬般的霓虹燈慢慢變?yōu)槲孱伭拈W光的寶石,這恐怕是煙火開始前最美麗的虛幻景 象。
9點,第一波煙花燃放了,Jack按下快門的馬達聲淹沒在人們的歡呼中,默默留下了一張張影像。某種角度來說,攝影是一種構(gòu)圖的藝術(shù)。如果只是會使用相機,那攝影也只不過是無味的產(chǎn)品說明而已。一串紅色的煙花在黑暗的夜空中綻放開,Jack將公園的燈柱當作構(gòu)圖物之一,燈柱在煙花的下方,而煙花向四周綻放,粉紅色的還在燃燒著的灰燼拖著已熄滅的稀松的暗一些的灰燼,通過視覺錯位關(guān)系,使得整幅圖片好像在展示一朵粉紅色的絢爛蒲公英。最后一波煙花在12點燃放,Jack用黃金分割比例,把畫面中的人群放置在了畫面下方的1/3處,而漂亮的粉紅色煙花則放置在了左下方的整幅畫面的1/3至2/3處。最大、最扎眼的亮白色耀眼“百合”則留給了右側(cè)畫面的上部2/3。整幅圖片各部分相得益彰,有種說不上的美感。
煙火結(jié)束后,Jack還在凌晨的地鐵站前留下了攝影的足跡。Milsons Point地鐵橙色的站牌顯得相當扎眼,但在Jack的仰拍下,占滿了畫面,比站牌還高的只有斜照下來的微弱燈光,隨意而綿軟地打在站牌上,午夜時刻,站牌就好像那剛從公園散去的人群中走出的孤獨者一樣。但Jack內(nèi)心并不孤獨,即使他不是與好友來的,他也在澳洲結(jié)識到了綽號“攝影”的有趣家伙。
在悉尼停留幾天后,Jack與同學一起租車去了堪培拉。如果說新年夜的公園之旅帶給Jack的是慶祝當?shù)毓?jié)日的氛圍感,那么堪培拉帶給Jack的則是一種肅清。在Jack的鏡頭中,這些沒有形象的文化感或氛圍都以圖畫的形式呈現(xiàn)出來。
1901年澳洲脫離英國獨立,在選擇首都時,澳洲政府在經(jīng)濟、發(fā)展相差無幾的悉尼與墨爾本之間猶豫不決,直至10年后才在兩座城市之間選擇了一座經(jīng)濟、發(fā)展都不如兩者的荒原城市——堪培拉。站在國會山上,Jack用變焦鏡頭的廣角端記錄下了堪培拉大部分的面貌。
陰天下的堪培拉在圖畫上呈現(xiàn)出一種復古的色調(diào)。從山頂望向遠方,堪培拉市區(qū)沒有高樓大廈聳立,只有如棋盤一般方正規(guī)劃的政府機構(gòu)以及為綠化而培育的樹林。由國會大廈延伸出來的道路直跨過環(huán)繞國會山的格里芬湖,一直筆直地向前展開,沒有任何建筑阻隔,直至遠方,這筆直的一條路可以全部清晰地印在屏幕上,而道路上卻不見幾輛 車。
在另一幅圖畫中,顏色白得不那么純的國會大廈與發(fā)灰的天空連在了一起,而在國會大廈前的一條小道兩旁立起了跟人差不多高的深色的墻,整個畫面呈現(xiàn)出一種壓抑感。堪培拉本身的發(fā)展滯后、人員稀少再加上為政治服務(wù)的城市布局,給人以嚴肅感,或者說端莊感,如同Jack隨后在澳大利亞陸軍國家紀念館拍攝的用吊威亞吊在半空配上云彩背景的飛機模型一樣,再栩栩如生的景與物似乎都不再真實,仿佛時間早就靜止,而景與物也不能帶給觀者什么起伏的情 緒。
最痛心的是房子
最用心的也是房子
回國之前,Jack和另外幾名留學生一起預(yù)租了一間容納四人居住的房子,房租均攤。然而當封鎖政策實施后,讓Jack頭痛的問題就出現(xiàn)了:他無法回到澳洲,卻要每月按時交著并未使用的房屋租金。
可能,只有那些留住了回憶的照片能讓Jack好受些了。
隨便看看Jack相機存儲卡里的相片,照片題材中重復度最高的是悉尼的高樓大廈。在新年夜之后,Jack曾登上悉尼商務(wù)區(qū)最高建筑悉尼塔,站在制高點,以不同的方向展現(xiàn)這座城市的面貌,記錄摩天大樓以及悉尼的繁華。
Jack在悉尼塔上從下午一直忙碌到夜晚,照片中的日光逐漸黯淡直至夜幕降臨,這些空中樓閣慢慢展現(xiàn)出橙色溫暖的內(nèi)透效果。從304米高的悉尼塔俯拍,這里沒有云霧。不過環(huán)繞悉尼塔四周點綴著悉尼夜空的柔和內(nèi)透雖然不比云霧這種自然特效,卻給悉尼這座繁華的城市展現(xiàn)出了一種現(xiàn)代都市的煙火味。Jack將這些城市寫真儲存到移動硬盤里,這還不是它們的終點?;丶液?,Jack運用修圖軟件把這些本來就具有煙火味的高樓大廈升華到了另一個藝術(shù)氛圍——幾張照片分別被Jack調(diào)和成不同的色調(diào)。被調(diào)和成黑金色調(diào)的樓宇,發(fā)出著不算平常卻也不過分浮夸的金色燈光,在充滿質(zhì)感的畫面里多添了城市一股摩登沖擊。橙藍色調(diào)則使顏色對比強烈,使得煙火味的城市更有一種沖擊力。在白天的攝影作品中,Jack將圖片的飽和度拉到了最低,色彩愈發(fā)對比不明顯,這讓這座城市呈現(xiàn)出一種灰暗的色調(diào),Jack調(diào)和之后,這幅修改好的照片可以帶給觀者一種陰郁、失落的情 緒。
蟄伏中待驚蟄
人是一種慢熱的動物。
當對于Jack的攝影之旅的故事的興趣被越懸越高時,全人類都會使用的關(guān)閉按鈕讓興趣來了個高空墜物。Jack是個完美主義者,在他的標準中,可以被形容為“好”的作品并不多。Jack的雙眼不再接受視覺信息后,大腦便又開始思考那些使他煩惱的問題了。由于澳洲的防控政策,以及政府的防范有力,9月29日澳大利亞維州解除了宵禁。在11月1日澳大利亞首次實現(xiàn)了病例零增長,4日西澳大利亞州將允許訪客進入,墨爾本則解除了多項防疫命令,而悉尼大學則已經(jīng)公布了2021年第一學期的線下課程。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發(fā)展,也許,在不久之后,Jack就能回到澳洲,繼續(xù)完成他的學業(yè)。
但是目前,新南威爾士大學還沒有公布下一步的計劃,每天的網(wǎng)課仍是他生活中的一部分。Jack強調(diào)澳洲的房租需要一直交到2021年的2月份,即使在最近,由于疫情租房人數(shù)少的原因使得房東下調(diào)了房租費用,Jack也并不感到開心。
究竟什么時候要求返校,什么時候可以安全地回到澳洲上課,對于Jack,一切都是個未知數(shù)。也許就如同戛然而止的照片欣賞,一切終有曲終人散的時候,有時未來可以預(yù)測,有時世事難料。在不遠的將來,疫情還會更猛烈地卷土重來么?一切還會更好么?還是說一切都會恢復原狀,但是又有新的情況出現(xiàn)呢?答案自己是個啞巴,不會作答。經(jīng)常講到嘴巴破爛的話是,一切春暖花開的事情,一定程度上也需要憑借自己努力得來。不過,在Jack空曠的房間里的電腦里,那些已經(jīng)不能更改拍攝日期屬性的相片似乎愈發(fā)不能撐起Jack對于澳洲的回憶了。但愿,在下一個春天,迎來枯木逢春的澳洲的開放以及大學線上課程的開課不會讓百無聊賴的Jack等候太久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