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彥偉 王洋
摘要:本文以越劇《西天的云彩》為中心,通過分析劇中人物徐志摩在不同愛情階段的人際關系與心理特征,解讀劇作關于人物愛情觀及民主思想的呈現(xiàn)。
關鍵詞:徐志摩;愛情觀;民主;自由
中圖分類號:J82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5312(2020)26-0129-01? DOI:10.12228/j.issn.1005-5312.2020.26.090
越劇《西天的云彩》截取徐志摩與張幼儀、林徽因、陸小曼三位女性艱辛而曲折的愛情斷片,以愛情觀為中心,表現(xiàn)了徐志摩對“靈魂之伴侶”及其所象征的愛、美與自由的追覓之路。
一、民主思想與對女性的尊重
全劇以倒敘手法首先交代了徐志摩因空難逝世的消息,三位女性走到臺前向罹難者悲傷召喚,預制出充滿糾結(jié)意味的命運走向。
第一場“新婚之夜”,背景是刺激性極強的大紅色調(diào),尖刻凌雜的嗩吶,唱詞“喜酒喜宴在喜堂,鐵鏈鐵鎖在新房,似牢房”流露出詩人不甘為封建禮教殉道的民主思想。
第二場則轉(zhuǎn)換基調(diào),把詩人從郁悶中解救出來,隨著“春風送我到康橋”的歡快唱句和圓舞曲般的旋律,徐志摩、林徽音邊舞邊上,這對“靈魂之伴侶”在康河之畔談論羅素、拜倫,令觀者傾慕。導演暗設伏筆,以虛幻色彩的舞臺置景和詩意飄零的對唱,暗示這只是一場虛幻的愛情泡沫,是“假定的真實”。
第三場的離婚戲分量很重,展現(xiàn)了詩人的反封建思想與對女性的關懷和尊重。當幼儀要為徐志摩換上公爹做的長衫,還說“穿了西裝不要忘記舊裳”時,志摩幾次推讓以致長衫落地,隱寓新舊思想的爭衡必將以舊思想覆滅為終結(jié),民主思想的表達更為直露。在這一場里,徐志摩始終占據(jù)著話語主導,卻并不顯得咄咄逼人,而是儒雅、講理的君子形象:當幼儀提出可以納林為妾時,詩人說“納妾是對女性人格的侮辱”,并以穩(wěn)健的行腔微笑勸道:“你自由的人生從頭覓”;當幼儀再三懇求,泣吟“一風吹得千樹搖,海天遙遙路難覓”時,志摩送她一句小詩:“勇做自由人,笑解煩惱結(jié)”。詩人對自由與真愛的向往,使他在離婚問題上毅然決然,而妻子哭訴又喚起他的悲憫,不想傷害妻子,希望與她共赴自由之路;當這種自由的理想空間被建構(gòu)起來以后,詩人又以“笑解”進入到一種樂觀主義的新境界。
后面的戲劇性沖突更為激烈。剛剛拿到離婚書的徐志摩,迎接到的卻是“假定的真實”埋伏而至的劇痛。林徽音遵父命與梁啟超之子完婚,使詩人由主動者轉(zhuǎn)化為被動者,“不知風往哪個方向吹,在夢中,高天悶雷,康河流淚”。隨即徐與林的一段對唱憂傷凄零,一個唱“我的負情,你的悲哀”,一個和“我的悲哀,你的無奈”,一個又接“我的無奈,你的心碎”。全劇正是在不斷升級的戲劇沖突中將人性的多面與深奧推向極致。
二、以戀愛自由和情感真實為基調(diào)的愛情觀
一代名伶陸小曼正是在上述背景下走進詩人視野的。她不甘心做“架上花瓶籠中鳥”,誓與王庚離婚,終與徐志摩攜手走進婚姻殿堂,連郁達夫都在“頌揚這黑夜中互放的光亮”。未想梁啟超卻在婚禮上潑冷水,說他們“與墮落為伍,只能與墮落沉淪”。陷入糾結(jié)境地的徐志摩一方面肯定了自由戀愛的合法性,視這次結(jié)合是“吾以青春爭自由”的必然選擇,“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彰顯出民主先行者的氣節(jié)與風度;另一方面,又直指“黑暗無盡時”的社會現(xiàn)實,犀利地點出娼妓泛濫、妻妾成群、虛情假意等諸多愛情的畸形狀態(tài)——既然他與小曼的愛是貞潔無辜的,就應堅持到底。有禮有節(jié)的一段唱,將詩人的民主思想表達得充分酣暢。
編導沒有規(guī)避詩人的弱點,使人性開掘愈發(fā)飽滿。當生活陷入清貧時,并沒有強調(diào)徐志摩多么達觀,而是真實表達“靈魂之伴侶”的現(xiàn)實窘迫。但筆鋒一轉(zhuǎn),又言“奢華生活非我愿,儉樸的生活有真愛”,詩人寧愿追求“丑陋的真實”,也不愿與“美麗的虛假”結(jié)盟。驚聞小曼偷食鴉片,脆弱的詩人喟嘆“百無一用是書生”,而在家中直面小曼吸煙的情景時更是痛心疾首:“面對著受苦人心受刀裁,我心中沒有怨恨只有淚”??梢?,劇中的徐志摩不是解憂草,很多陰郁只能在無奈中承受,這是一個詩人的悲哀和局限所在。讓人欣慰的是,小曼的吸毒并非縱欲,而是為了治病止痛才意外沾染、是為自己做出的犧牲。詩人原諒了她,二人重歸于好,并終于懂得:“愛是寬容和期待,好花要用心撫慰”,“當晨曦在天邊出現(xiàn),那是新的一天”。劇作正是在不斷的命運沉浮中多側(cè)面地詮釋了徐志摩的愛情價值觀,生命如電光火石,在“光明的使者”心中永遠不變的是對真愛的追逐,對自由的詠嘆,對民主的向往。正如三位女性在尾聲總結(jié)那樣“:志摩這一生,沒有恨,只有愛”。
三、以意境之美營造詩性空間
劇中巧妙地將徐志摩的詩作嵌入戲文。與林徽音淚別一出,在唱完“別了康橋,愛的墳碑;別了徽音,情的殘骸”后,便是那句膾炙人口的“沉默是今晚的康橋”;與陸小曼西山幽會一出,飛雪飄飄,紅葉曼妙,小曼吟誦的正是那句“假如我是一朵雪花”;詩人的罹難,則是在書有“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地來”詩句的青紗帷幔后面消隱而去。詩情畫意的營造氤氳著濃郁的文學氣質(zhì),音樂劇、話劇、舞蹈、流行音樂元素的有機介入,寫意與寫實相結(jié)合的置景風格,以及白裙女子手捧燭光等道具細節(jié)的襯托,都使劇中人物在一幅充滿現(xiàn)代感的江南水墨畫中詩意地游走,讓人看到戲曲藝術勃發(fā)的巨大生機與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