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煒
一
晚上十一點,刑警大隊大隊長陳頌還窩在沙發(fā)里瀏覽手機上的社會新聞。妻子洗漱完畢,過來問道:“還不睡?”陳頌說:“再過會兒吧。我怕有事兒,躺下再起來,麻煩?!逼拮有Φ溃骸澳挠心敲炊喟缸友剑 ?/p>
陳頌正想跟妻子開個玩笑,手機忽然響了,正是值班室的號碼。他趕緊接聽,值班員報告了一個消息:新苑小區(qū)發(fā)生命案,轄區(qū)派出所已經(jīng)過去了,刑警二分隊也去了,局長一會兒也到。陳頌忙著說道:“我這就去,把詳細地點告訴我?!?/p>
新苑小區(qū)是個高檔小區(qū),建成時間不長,位于城市正北方。陳頌開車來到小區(qū),正要問保安員6號樓在哪兒,手機又響了,是二分隊分隊長胡躍打來的。胡躍說,這是個假警,人家沒事兒,估計是惡作劇,余下的事兒由派出所去查,他們先撤了。陳頌應(yīng)了一聲,掛斷電話,只好開車原路返回。
第二天上班,陳頌叫過胡躍,問他昨天的假警是怎么回事兒。胡躍就給他詳細地講起來。
新苑小區(qū)6號樓1201室住著一對小夫妻,男的叫李曉涵,今年32歲,在一家網(wǎng)絡(luò)教育機構(gòu)做技術(shù),女的叫孟亞男,今年30歲,在新雅商城做服裝銷售。兩人結(jié)婚四五年了,沒有小孩。接到報警后,派出所的民警和他們一起上的樓。一敲門,問是否發(fā)生了命案,竟把那夫妻倆嚇了一跳。當時,兩個人都在家,李曉涵正在自己屋里玩游戲,孟亞男則在客廳里看電視劇。他們簡單在房里搜尋了一遍,確實沒有可疑跡象,只好出來。再回撥報警電話,已經(jīng)關(guān)機,就確定這是報假警,移交給派出所處理了。
陳頌說:“你把報警記錄拿給我看看。”
胡躍去了值班室,不一會兒,就拿著報警記錄回來了。陳頌接過來一看,報警記錄很簡單:新苑小區(qū)6號樓1201室殺人了,血都流到門外了,你們快來吧!再看報警電話,一串數(shù)字后面,寫的是宋先生。胡躍說道:“我猜這個姓宋的,八成腦子有毛病?!标愴灈]回話,過了一會兒又說:“你盯一下派出所,讓他們有情況趕緊報過來,特別是這個宋先生?!?/p>
下午,胡躍再次來到陳頌的辦公室,有些迷惑地說道:“宋先生找到了,可他說他沒打那個電話!”陳頌放下手頭兒的事仔細聆聽。
原來民警找到宋先生,問他是否撥打過報警電話時,宋先生矢口否認,民警在宋先生的手機中也沒看到通話記錄。
陳頌微嘆口氣說:“行,我知道了?!?/p>
陳頌隱隱覺得,事情遠沒有這么簡單??磥韴缶牧碛衅淙?。這人想方設(shè)法用宋先生的手機報了假警,顯然不是沒事尋樂,而是另有目的。那會是什么目的呢?警察到了李曉涵家,他又能由此得到什么呢?
二
手機忽然響起,陳頌悚然驚醒,一時還沒回過味兒來。他大睜著眼睛四下看看,這才感覺到是在自己家里,而此時天還黑著。手機仍在響,他摸過手機,連號碼都沒看,就接聽了。
電話里傳來胡躍的聲音:“陳隊,明光街剛出了個現(xiàn)場,死了個人,我拿不準,你能來看看嗎?”陳頌掛上電話,妻子披著衣服也起來了,關(guān)切地問:“又有事?”陳頌點點頭:“我得去看看?!彼唵蜗词艘幌拢统隽碎T。
還不到5點,天還黑著。
明光街是一條老街,很窄,僅容兩車相向而行。街是東西向,南側(cè)是一片老舊平房,北側(cè)則是砂輪廠宿舍樓。樓房都是六層的磚樓,很舊了。陳頌趕到時,現(xiàn)場組的幾名技術(shù)人員還在勘查現(xiàn)場。
胡躍見陳頌來了,忙迎過去。陳頌走近現(xiàn)場看到,一個男人臉朝下蜷縮在靠近路北側(cè)的地上,身上穿著一套嶄新的名牌休閑裝,連腳上的旅游鞋都是新的。后腦上一攤血跡已經(jīng)凝固。在他頭側(cè),有一個摔得粉碎的陶瓷花盆,土末四濺,另有一棵摔扁的金邊虎皮蘭,只因根系發(fā)達,又糾纏在一起,倒沒被摔散。
技術(shù)人員過來說道:“根據(jù)傷口看,像是鈍器傷,不排除高空墜物砸的,具體情況還得等尸體解剖后才能確定。”胡躍從死者口袋里掏出一個黑色皮包,打開,里面有一沓現(xiàn)金,看上去有五六千元的樣子,還有幾張卡,以及鑰匙、身份證。陳頌將身份證和死者進行比對,身份證上的照片和死者一致。
馬曉莀,31歲,本市人,住斜陽路32號院。
陳頌轉(zhuǎn)臉看著胡躍:“你覺得哪里有問題嗎?”
胡躍狡黠地笑笑說:“我覺得現(xiàn)場符合高空墜物砸死行人的特征。但是,你一定會有疑問。所以,我就把你請來了?!?/p>
陳頌看了他一眼,笑了:“你這機靈勁兒,全用在怎么對付我上了?!彼牧伺暮S的肩膀,又來到男人身邊,低下頭去仔細看了一陣,又仰起頭來看著樓上。此時,天剛蒙蒙亮。陳頌正好能蒙蒙眬眬地看到樓上的情形。他看了一陣,叫過胡躍:“現(xiàn)在兵分兩路,一路去這幾家調(diào)查,看誰家養(yǎng)了虎皮蘭,少了一盆花,誰聽到了花盆摔碎的聲音;另一路通知馬曉莀的家屬?!?/p>
半小時后,一個女人急慌慌地來到現(xiàn)場。她叫蔣玲,是馬曉莀的妻子。
三
斜陽路32號院是一個大雜院,里面住著十幾戶人家,天氣熱,整個院子泛出一股難聞的氣味兒。
蔣玲在前面帶路,陳頌和胡躍在后面跟著。七扭八拐后,進到里面的一間小房里。蔣玲簡單介紹,這是馬曉莀他爸單位分的房子,他們一直住在這里。這間十幾平方米的小屋,屋里放著一張床,再加一組柜子,還有一張飯桌兩把椅子,再就是一個雙人沙發(fā),促狹得轉(zhuǎn)身都困難。陳頌隨口問道:“你家孩子呢?”蔣玲說:“住我媽那兒。”陳頌又問:“馬曉莀一宿沒回來,你怎么也不找他?”
蔣玲苦笑著說:“他經(jīng)常這樣,我都習慣了?!?/p>
蔣玲接著介紹了馬曉莀的基本情況。幾年前,馬曉莀跟同事發(fā)生糾紛,失手把同事打傷,賠了錢,還判了刑。他出來后性情大變,玩世不恭,再加上找工作處處碰壁,他干脆不再找活兒干了,成天在社會上晃。開始她還勸幾句,可馬曉莀根本聽不進去。她懶得再說,也就隨他去了。
陳頌問道:“他平常都結(jié)交什么人?”
蔣玲搖了搖頭說:“我不知道。我跟他說過,他交往什么人,我不管,但有一樣,不許帶到家里來。這點他倒聽?!?/p>
從馬曉莀家出來,陳頌說:“得去銀行調(diào)下馬曉莀的交易記錄?!焙S忙著應(yīng)了,打電話找了隊里的兩個人。他問道:“陳隊,你懷疑馬曉莀收黑錢?”陳頌點點頭:“他妻子連個正經(jīng)工作都沒有,做小時工,可你看他那身行頭,值不少錢。他不可能從家里拿錢,那就只剩一種可能?!?/p>
下午,兩路人馬陸續(xù)回來了,帶回的消息卻不妙。去銀行的偵查員們帶回了馬曉莀的銀行流水,最近幾個月并沒有大筆的進項。對砂輪廠家屬樓的走訪結(jié)果更讓人沮喪,沒有誰家的花盆落到樓下,只有六樓一戶人家養(yǎng)了金邊虎皮蘭,但花仍在。倒是有人聽到花盆摔碎的聲音,但沒起來看。大約是在凌晨3點,四樓的居民被那聲音吵醒了,上了一趟廁所,習慣性地看了看表。
胡躍氣道:“肯定有人在撒謊!不想攬這個責任唄。”
陳頌擺擺手說:“凌晨3點,人們都在睡覺,沒人去動花盆,又沒有風,也沒有地震,甚至沒有大車經(jīng)過,花盆怎么會掉下來呢?那個花盆很大,也很重,不會輕易就掉下來?!焙S說:“可是,樓上掉花盆砸傷行人的事,也發(fā)生過呀?!标愴炐α诵Γ骸芭既坏氖驴赡馨l(fā)生,但并非發(fā)生的事都偶然。”
這時,法醫(yī)拿著尸檢報告進來了,陳頌詳細看了看,就轉(zhuǎn)手交給了胡躍。胡躍輕聲念道:“死亡原因為鈍器傷。死亡時間應(yīng)在13日晚上10點到12點?!焙S抬起頭,呆呆地望著陳頌,簡直要佩服得五體投地了。陳頌說道:“從尸檢報告可以看出,馬曉莀是被殺害以后棄尸在明光街的。也就是說,明光街是偽造的案發(fā)現(xiàn)場,并非第一現(xiàn)場。現(xiàn)在咱們要兵分三路了,一路去調(diào)明光街附近的監(jiān)控,一路去調(diào)馬曉莀的通信記錄,胡躍你跟我走。對了,你換上便衣,坐我的車去,別攪了人家的生意?!焙S忍不住問道:“咱們上哪兒?。俊?/p>
陳頌說:“藍月洗浴城?!?/p>
兩個人上了車,胡躍還有點兒迷惑,陳頌給他答疑解惑:“從馬曉莀口袋里拿出的錢包,里面有張藍月洗浴城的貴賓卡,說明他經(jīng)常出入其中,沒準兒能找到什么線索?!焙S一拍腦袋,他只想著把此案定性為高空墜物砸死人了,就沒再仔細看,他愧疚地說:“我還是先入為主了?!?/p>
很快,他們就趕到了藍月洗浴城。經(jīng)理看了他們的證件,忙賠上笑臉,問他們有什么事。陳頌說要查馬曉莀的入住記錄。經(jīng)理帶他們來到前臺,輸入馬曉莀的姓名,他的入住記錄全出來了。陳頌的目光定格在4月6日,晚上9點,馬曉莀入住,11點30分他又離開了。陳頌對經(jīng)理說,要看這段監(jiān)控。經(jīng)理帶著他們來到監(jiān)控室,調(diào)出那段視頻。
馬曉莀來到洗浴城,先進浴室洗了澡,然后又來到休息大廳,躺在靠近角落的一張床上,裝著睡覺,但只要有人進來,他就不時地睜眼看看。10點40分,有個人走進了休息大廳。胡躍不禁小聲驚叫道:“宋先生!”陳頌不認得宋先生,但看著也有些面熟。宋先生也選了張靠近角落的床位,脫了衣服鎖進柜子里,然后進去洗浴了。
馬曉莀迅速躺到宋先生的床上,掏出一把鑰匙,三兩下就擰開了鎖,掏出宋先生的手機,撥了電話。打完電話,他刪除了那條通話記錄,就把手機關(guān)機,然后鎖好柜門,回到自己的床上,穿好衣服,迅速離開了。
胡躍驚道:“那天晚上的假警,是他報的!”
陳頌森然道:“傳訊李曉涵!”
四
警員把李曉涵帶進來時,陳頌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是個標準的理工男,穿著樸素,臉上的皮膚粗糙發(fā)暗,表情有些木,戴著眼鏡,胡子稍長,頭發(fā)也有些亂,像是有些日子沒精心打理了,或許從來也沒精心打理過。
過了好一陣,李曉涵才問道:“你們叫我來,有什么事兒嗎?”陳頌說:“馬曉莀死了,我們想跟你了解一下他的情況?!崩顣院哪樕查g變得很難看。陳頌不解地問道:“你一個搞軟件的,上學(xué)的時候,又是學(xué)校的高才生,而他呢,就是一個社會混混,按說,你倆沒有交集。你們是怎么認識的?”
李曉涵回答:“很偶然。一次他帶著孩子來上課,抱怨我們的線上程序太繁復(fù),不好操作,被我聽到了,我就去征詢他的意見。就這樣,我們認識了?!?/p>
陳頌不覺笑起來:“馬曉莀的孩子一直跟姥姥一同生活,他又怎么會帶她去上課?李曉涵,瞎話總會有漏洞的,一個瞎話,往往要用一百個瞎話去圓,那就會暴露出越來越多的漏洞,你終歸會圓不上的?!?/p>
李曉涵看著他,不說話。
這時,去銀行調(diào)查的民警推門進來,交給陳頌一沓單據(jù)。陳頌看了看,抬頭問李曉涵:“一個星期前,你取了五萬現(xiàn)金,做什么用了?”
李曉涵說:“給馬曉莀了?!?/p>
陳頌稍稍有些吃驚:“為什么給他這么多錢?”
李曉涵說:“他給我做一筆業(yè)務(wù)。”
陳頌忙問:“什么業(yè)務(wù)?”
李曉涵摘下眼鏡,在衣角兒上擦了擦,重又戴上,重重地嘆了口氣,臉色更加陰郁了。緩了好一陣子,他才開了口——
李曉涵是農(nóng)村長大的孩子,大學(xué)畢業(yè)后,留在了城里,應(yīng)聘到教育機構(gòu)做技術(shù)員,收入還算不錯。后經(jīng)人介紹,認識了妻子孟亞男。孟亞男打小在城市里長大,看中了他的老實、掙錢多,兩個人交往了一段時間,就談婚論嫁了。這時,孟亞男提到了房子問題。
以李曉涵的收入,還貸款是沒問題的,但首付是一個大問題。李曉涵父母只好賣了老家的房子,又跟親戚朋友借了幾十萬,湊了錢給小夫妻二人。
但婚后李曉涵才發(fā)現(xiàn),倆人的興趣愛好根本不在一個點上,矛盾越來越深,李曉涵干脆想到了離婚。孟亞男則說房子是夫妻共同財產(chǎn),一人一半。李曉涵越想越氣,自己的父母辛苦付下的首付,怎么能一人一半呢?他就鉆了牛角尖兒,想到若是把孟亞男殺掉,這房子就全是自己的了。
陳頌問道:“你們倆商量這事兒,是在什么時候?”
李曉涵想了想說:“大約十幾天前,晚上,在嘉樂飯莊?!?/p>
陳頌又問:“這些天馬曉莀一直沒動手,你催他沒有?”
李曉涵搖了搖頭:“他說計劃要非常周密,讓我別著急?!?/p>
陳頌問:“他被殺的事,你知道嗎?”
李曉涵搖了搖頭。陳頌問他案發(fā)時他在哪里。李曉涵又想了想,然后非常確定地說,13日晚上,他一直在家,孟亞男可以做證。
陳頌沒再說什么,讓李曉涵把材料看了看,確認簽字。陳頌回到辦公室,捧起茶杯來喝著,看來案子又陷入了僵局。此時胡躍緊跟著進來,興奮地說:“陳隊,這個書呆子撂啦!”陳頌看了他一眼,反問道:“撂什么啦?”胡躍一呆:“殺人???”陳頌苦笑:“他說他想殺孟亞男,可孟亞男好著呢。”胡躍說:“那我去找孟亞男,問問她那個時間李曉涵到底在不在家?!?/p>
陳頌擺擺手:“他那么肯定地說,應(yīng)該是跟孟亞男串通好了,咱們?nèi)チ艘舶兹?。”這時,陳頌的手機響了,他剛一接聽,妻子的聲音傳來。妻子說已經(jīng)填好了電子出入卡的申請,就等他這個房主審批呢,不然明天就進不了小區(qū)啦?,F(xiàn)在小區(qū)管理越來越嚴格,沒電子出入卡就不讓進門,家庭戶內(nèi)成員的電子卡,得房主批準才能生成,并且每周都要更新一次。他打開妻子的申請,看到一張出行卡,不覺嘆道:“現(xiàn)在科技真是先進,手機一開,就知道你到過哪兒了?!?/p>
胡躍附和著說:“是啊,沒有秘密啦?!?/p>
陳頌的手指停在手機屏幕上,他抬頭看著胡躍:“沒有秘密了?那我們?yōu)槭裁催€兩眼一抹黑?”胡躍一拍腦門兒,大聲說道:“我知道啦!”
五
現(xiàn)在匯集上來兩條線索。通過調(diào)取13日深夜12點后至14日凌晨4點30分明光街的監(jiān)控錄像,提取到一輛可疑私家車。那是一輛白色越野,前后車牌均被白紙遮擋。胡躍通過調(diào)取李曉涵的手機信息,提取到一條行走路線。他在城市地圖上把路線標了出來。
陳頌問道:“大家看看,哪個地方最適合作案?”
偵查員們一致指向了路線中的一個點:濱河公園。
陳頌站起身來:“走!”
濱河公園是城市北郊沿著玉河修建的一座郊野公園,這里樹木蓊郁,流水淙淙,但顯得荒僻陰森,晚上很少有人來。
有了手機地圖的指引,偵查員們很快就找到了那個點,然后散開勘查。很快,就有人輕叫道:“這兒有血跡!”那是在一條甬道邊上,有幾滴噴濺狀血跡。旁邊的雜草,也有一片被壓倒過的痕跡。仔細搜尋后,陳頌看到有塊草坪有些枯萎,就讓偵查員們往下挖,結(jié)果挖出了一個啞鈴,上面帶著血跡。
現(xiàn)在,李曉涵又被帶了回來。陳頌坐在桌子后面,桌上,擺著一只啞鈴。李曉涵愣了一會兒,這才坐到椅子上。陳頌說道:“認識吧?我既然能把它找到,就說明我對一切都了如指掌了,現(xiàn)在,就看你怎么交代了?!?/p>
李曉涵忽然跳起來,大聲喊道:“那個雜碎,他該死!”
陳頌說道:“他該不該死,由法律來做出決斷,你無權(quán)決斷,更無權(quán)處置!”
李曉涵再次頹然地坐到椅子上,好半天,他才緩緩開了口。
原來馬曉莀不是殺手,卻是個敲詐犯。不光沒動手,那五萬元造完了,又跟李曉涵來要錢。李曉涵當然不肯給,可馬曉莀卻說,那天他們商量殺孟亞男的事,他已經(jīng)錄了音,要是拿到公安局去,李曉涵不光那一半房款拿不到,還要去坐牢。李曉涵只好答應(yīng)馬曉莀,再去籌錢。暗地里,他卻想著怎么除掉馬曉莀,不然,他就陷入了這沒完沒了受勒索的陷阱里。
他提早借來了岳父的越野車,貼住車牌,停在小區(qū)外面。那盆金邊虎皮蘭和啞鈴,則是他提前買好的。他原本想準備得充分些,不出一點兒紕漏,但馬曉莀太急著要錢,居然報假警,讓警察上門來嚇唬他。于是他決定提早動手。
他約馬曉莀13日晚上8點30分在濱河公園見面。
8點來鐘,李曉涵就來到濱河公園,藏在了草叢后面。8點20分左右,馬曉莀打車來了。李曉涵瞅準時機,躡手躡腳地來到他身后,掄起啞鈴沖他后腦就是一頓猛擊。馬曉莀暈過去后,李曉涵把他背到車上,看看周圍沒有異樣,才開車返回城里。
回到家,孟亞男正在追劇,只問了句回來了,他應(yīng)了一聲,便去洗漱,然后陪孟亞男看劇。晚上11點多鐘,倆人回房睡下。到凌晨兩點時,孟亞男睡得正香,李曉涵悄悄爬起身,出了小區(qū),開車來到明光街,看看四下無人,把馬曉莀背下車,裝成被砸死的樣子,又摔碎了花盆,然后開車離開了現(xiàn)場。
他一直以為這一切都做得毫無破綻,卻沒想到警察很快找到了他。李曉涵看著陳頌,問道:“我的整個計劃做得天衣無縫,你能告訴我,你們是怎么懷疑到我的嗎?”
陳頌淡淡地說:“哪有什么天衣無縫,只是你自己覺得罷了。你用業(yè)余挑戰(zhàn)專業(yè),注定要失敗……”
選自《傳奇·傳記文學(xué)選刊》202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