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xiāng)野傳說還是歷史記憶

吉塔宗

霍爾三十九族的歷史最早可以追溯到吐蕃初期，那時此區(qū)域屬于象雄三圍中的外象雄中心蘇毗之地。公元13世紀以后，蒙古勢力統(tǒng)治此地區(qū)。但是到了1723 年后，青海和碩特部蒙古首領羅卜藏丹津作亂，反對清朝，清朝平息叛亂之后，1725年清朝設青海辦事大臣，霍爾三十九族直屬理藩院夷情衙門。

1728年，清朝在拉薩設立駐藏大臣辦事衙門。1731年后三十九族劃歸駐藏大臣管轄。1911年中華民國政府成立后不久，拉薩發(fā)生了第一次“驅漢事件”，清朝在拉薩設立的駐藏大臣系統(tǒng)至此瓦解。三十九族全部置于西藏地方政府的管轄之下，并設立任命霍爾地區(qū)總管——霍爾基巧。

自1916年設立到1942年撤銷，共有九任。1942 年西藏地方政府撤銷了霍爾基巧這官職，把之前霍爾基巧管轄的三十九族劃分為六個縣（比如、巴青、丁青、色扎、尺牘、聶榮），設立藏北總管（絳曲基巧），駐扎在那曲（黑河）總管那曲各地。自1942年到1959年絳曲基巧共歷五任。

追尋祖先

2019年7月中旬到8月中旬這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里，我到比如、索縣、巴青等三個以前隸屬三十九族區(qū)域進行田野調查，這獨自調研的旅程，讓我仿佛穿越到了那個游牧民族在馬背上生活的時代。

我的伯祖父是納克書崩盆族的末代族長，以前我只知道他的名字，爸爸說我五歲時他就去世了，在爺爺和地方長老們的口述中，他是他們一直都崇拜的英雄人物。記得在讀小學時的一個清明節(jié)，我們去烈士館掃墓時，在一個墓碑上刻著我伯祖父的大名：普布頓珠，當時我無比激動，回家后告訴了爺爺，他就開始給我講述了很多伯祖父的英雄事跡，讓我慢慢對伯祖父有了更多的認知，他也成了我心目中的大英雄。

2019年7月31日，我搭上爸爸老朋友拉巴叔叔工作隊的車，去拜訪我一直最想拜訪同時跟我的研究方向有著直接關系的霍爾三十九族之納克書三扎族第二十五代末代族長達拉江措，他是納克書九族族長中唯一一個在世的。

他依舊生活在一個遠離21世紀，沒電，沒信號，沒網(wǎng)絡的世界里，遠離縣城將近三個小時的路程，大部分是土路，而且路也特別窄，上面是懸崖，下面是河流。當時我在心中默默問自己去這種地方是不是瘋了，但很幸運地到達了目的地見到了這位族長。從十八歲就繼承族長的他，回憶起自己和父輩的傳奇歷史時，恍如昨日，記憶猶新，歷歷在目。老爺爺對自己父親和伯父的崇拜，就如我對伯祖父的崇拜——他們永遠是佇立在我們心中的大英雄。采訪結束時，老爺爺捧著一條潔白的哈達，祈禱我一路吉祥如意，他站在門口，目送我離開。直到現(xiàn)在，我都記得老爺爺那慈祥的笑容。

鄉(xiāng)野傳說

關于霍爾三十九族的起源，還有一個一直流傳至今的故事，在《霍爾王世家簡史》這本書中記載：小王子古潤烏倫受撒頹那布的指示，你從這里前往去薩迦，然后會到一個叫索那日的地方。

他聽從撒頹那布的指示，于是帶著六名跟自己年齡相仿的騎士去往薩迦，但是由于他們與當?shù)厝苏Z言不通，不管他們怎么叫那些獵人都沒搭理他們。古潤烏倫射箭殺死了一只鹿，于是當?shù)氐牟孛穹Q他為“恰”（鳥）族。他在漢語中叫額得究拉，蒙語中叫古潤烏倫，藏語中叫霍爾貢列加（無敵之王）。由于沒有子嗣，他后來返回蒙古，把其兄弟圖帖睦爾的次子烏尤加勒接來安家，同時還帶來了四十戶蒙古族牧民。烏尤加勒迎娶了甲頓部落頭人的女兒為妻，得四子。

在陳慶英主編的《藏族部落制度研究》著作中也寫道：“三十九族之前冠以霍爾是因為其最初的首領來自蒙古族地區(qū)且與元王室有嫡親關系。最先到該地區(qū)的只有六七個蒙古人，后來又遷來40多戶蒙古族牧民，他們起初居于今索縣和巴青的交界處的強曲河下游一帶，并于當?shù)夭刈逋ɑ椤！?/p>

但是這個故事除了在《霍爾王世家簡史》中記載以外，在漢文和蒙文史料中，目前還未發(fā)現(xiàn)有關這方面的記載，這故事到底是鄉(xiāng)野傳說還是歷史記憶，還需要進一步地考證。

歷史沿革

納克書為藏語（Nag_shod）的譯音，一譯那克素，也就是現(xiàn)在的娜秀。納克書九族在16世紀至17世紀時期受和碩特管轄，也就是現(xiàn)在當?shù)亻L老們口述中的“蒙屬時期”。后來由于羅卜藏丹津的叛亂造成青海蒙藏各部落的大動蕩，其影響所及，也遠達西藏。

1723年10月周瑛帶兵進藏后，會同在藏的理藩院侍郎鄂賴與眾噶倫商定，對羅卜藏丹津的作亂，提出了“先為固守，安定人心”的方針。同一時期，鄂賴宣布頗羅鼐為噶倫，整頓西藏軍隊準備協(xié)助清軍進剿羅卜藏丹津，并按照鄂賴的命令領兵攻占當時屬于青海和碩特管轄的納克書。在藏文史料多卡瓦·策仁旺杰所著的《頗羅鼐傳》中記載：“此次進擊，招撫了這領域的那秀、玉樹、霍爾喀四部、上下仲壩、多秀、以及瓊布的噶如、那如、色扎三部等部落的共兩萬戶”。

關于納克書九族加入三十九族部落最早的漢文史料以乾隆初年官修所編的《西藏志》為主，《西藏志》中記載：“新?lián)崮戏Q巴彥等處番民七十九族。查其地為吐蕃地，居四川、西藏、西寧三界之間，昔為青海蒙古奴隸，自羅卜藏丹津變亂之后，漸次招撫。雍正九年，西寧總理夷情散秩大臣達卿奏請川陜派員勘定界址，分隸管轄。近西寧者歸西寧管轄， 近西藏者暫隸西藏其族內人戶，千戶以上設千戶一員，百戶以上設百戶一員，不及百戶者設百長一員，俱由兵部頒給號紙，準其世襲。千百戶之下，設散百長數(shù)名，納克書貢巴（百戶）、納克書拉克什（百戶）、納克書色查（百戶）、納克書異應為“畢”魯（百戶）、 納克書崩盆（百戶）、 納克書達格魯克（百戶）三渣（百長）、 三納拉巴（百長）、 樸俗（百長）等九族納入霍爾三十九族，也就是霍爾三十九族于清代正式形成為一個統(tǒng)一的部落。清朝時期，霍爾三十九族直接受駐藏大臣管轄?！?/p>

《高宗實錄》159卷上載乾隆七年（壬戌）正月戊寅（1742年2月2日）諭：“據(jù)副都統(tǒng)紀山奏稱：前因準噶爾請進藏熬茶， 派官兵護送，令那克素三十九部落番民等預備馬匹牲畜接濟應用。伊等率先集事，惟恐后時， 甚屬急公。且伊等頭目入見，俱言蒙國家豢養(yǎng)之恩，從無撫累，各得安生，惟愿誠心投效等語。此次準噶爾人等未曾進藏，伊等所備之馬匹牲畜，雖未經(jīng)應用，但番民生長遙遠，感戴國家之恩，龜勉報效，甚屬可嘉，宜施特恩。著將伊等今年應輸錢糧盡數(shù)寬免，以示鼓勵?！?/p>

1911年辛亥革命爆發(fā)，統(tǒng)治中國幾千年的君主專制制度被推翻，此后，霍爾三十九族隸屬西藏噶廈地方政府的管轄。1916年西藏噶廈政府開始在霍爾三十九族地區(qū)設立基巧一級的行政機構，首席官員命名為霍爾基巧。

從1916年到1942年這一期間先后有九任霍爾基巧。1942年西藏地方政府撤銷了霍爾基巧這一官職，把之前霍爾基巧管轄的三十九族劃分為六個縣（比如、巴青、丁青、色扎、尺牘、聶榮），設立藏北總管（絳曲基巧，駐扎在那曲（黑河）總管那曲各地。）自1942年到1959年絳曲基巧共歷五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