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上的畫樓,絢麗勝似宮殿
燈光在江面上涌動著
如杯盞中的泡沫
它們滑入腹內(nèi)灼燒著兩個
面色潮紅,醉眼惺忪的女人
藍(lán)色的江水似幻影
我們的話題卻一直
停在現(xiàn)實(shí)中
那些腌制的日子被我
一飲而盡
而更多的日子就像這江水
永不疲倦的流淌
從不問,為何流經(jīng)到此處
還心懷絢麗
窗外不時傳來啾啾的鳥聲
我聽到的鳥聲
和書中描述的鳥聲
哪一個更真實(shí)?
白晃晃的日光刺得人
睜不開眼
路邊的商販吆喝著
這吆喝聲似乎傳入我的晚年?
一個突然到來的包裹
像兩個世界之間的郵差
但我一時還分不清
另一個世界是多年以后
還是在那本書中
正好。
茶水的溫度剛剛好,交談的
語速剛剛好,
微目養(yǎng)神也正好。
光從你臉上移過,后面是
飄著檀香的街道
來來往往的人群,不疾不徐。
雕欄外,老洋槐身上的刺也柔軟了,
一陣輕風(fēng)吹過
從我到達(dá)你的距離剛剛好。
八月 流水
從俯身的崖石邊
濺在我們身上。
天已是墨色
對面沿深壑的樹林,影影綽綽
它們移動時我們毫無知覺
——直到閃滅的光亮
打破這一幽靜
——多么美
伴著溪流的水聲
短暫而又綿長,想起
那一年,在天臺山
也是這樣的流水
我們談到了螢火蟲
卻沒有看見它們
齊刷刷的黃色光線
形成短暫的暖流
無形的浮力,把羅平托舉起來
放置在初春的冰寒陰影之上
油菜花在外鄉(xiāng)齊齊吐放,但長期
臥床的母親
已經(jīng)見不到一絲陽光
她曾把死亡的問題
拋給我
她在衰老中失憶
痛苦變得遲鈍
而我用她的眼目擊更多的不幸
如夕光投落在
這大片的油菜花上
那樣的遼闊,這樣的無援
你遇到了一個人
他觸碰了你
卻看不清他的臉
在凌晨兩點(diǎn)醒來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
你一定是走錯了地方
你繼續(xù)睡下
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遇到不認(rèn)識的人
發(fā)生了一些奇怪的事
在凌晨三點(diǎn)醒來
夢里那個人是你又不是你
你只是走錯了地方
你又睡下,直到天亮
醒來,感覺自己去了幾個地方
但是你不確定
不確定,然后在通訊錄里
找到一個人,發(fā)出訊息
夏日黃昏的光線還很強(qiáng)
我坐在父親的墓地邊有多久了?
我聽見
光在松樹上移動的聲音
松樹長高了
墓身蔭蔽在茂盛的枇杷樹下
正是結(jié)果實(shí)的時候
黃澄澄,密密麻麻的果子在鬧夏
白蝴蝶在我腳邊的一支藿香薊上飛來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