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場生死里同呼吸共命運（組詩）

田 暖

心靈的雪

誰能描摹世事無常和人類心靈的花紋

仿佛波浪在搖蕩一個世界

即使空中飛著花冠一樣魅惑的病毒

即使交通阻斷，心靈的疆土惶惶不安

依舊無法改變的，越是艱難

愛，越像歷久彌新的歲月

除了這樣的深情，我還有什么

當生和死在談判，病毒在人間相互傳染

一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我們的血液

早已濾凈了曾經(jīng)的碰撞和傷害

我看到天空正飄著一場潔白的雪

藥片一樣的雪，白衣勝雪的雪

即使雨從不同的天空不斷降臨著

風和云的際遇，可心靈里的雪一次次

把人間的深淵填平、醫(yī)治、漂白又覆蓋

生命綻放在這個世界遼闊潔白的華服里

我們都是穿針引線密不可分的人呢

即使天空沒有了追逐鳥兒的云彩

心靈的原野還有隨風起舞的雪

還有愛同在，牽念同在，攜手的人同在

我們淚目互祝，相同的命運

把我們連成浩瀚星辰，無邊大海

在一場生死里同呼吸共命運

出一趟門，仿佛經(jīng)歷一場生死

不是因為我膽小，當瘟神盤距空中

以飛沫緊扼人們的呼吸

用戴著花冠的病毒吞噬過往的臉龐

仿佛這一切是寓言正發(fā)生在夢中

令肺腑病變，讓肝膽痙攣

可真實的發(fā)生卻來自現(xiàn)實的風暴之眼

天知道誰是無辜，誰會有罪

我們饕餮萬物時早已埋下了禍端

當突如其來的陰影如同動蕩的硝煙

平凡的我們居守家隅

關閉欲望和貪婪吧，守著干凈的靈魂

隔開病毒，卻隔不斷最深的掛念

而真正的逆行者，他們的行動像光

在救死扶傷的路上，拼死相搏

讓生，活在危難的人間

讓愛，活在焦慮、忐忑的人海

每一個人都在

這艘災難和拯救相克相生的大船上

每一種生靈都在。我們終將返回

各自的軌跡，一個浩大的春天正在到來

為什么我們的眼睛里都含著淚水

武漢哭了，她緊揪著我們

在我們的心尖來來回回拉著鋸

山東哭了，整個中國都哭了

一把從我們頭頂突然懸落的達摩克里斯之劍

它用新型冠狀病毒的鋸齒

鋸著鐵路，公路，航空和船舶

鋸著四通八達的網(wǎng)

鋸著無法分離的骨肉、肺腑、心肝和血脈

想索我們的命，可是

正在返家的白衣天使又掉轉(zhuǎn)腳步

一位女護士還立下了遺囑：如遇不測

她要捐獻遺體，用來攻克新型冠狀病毒

火神山和雷神山醫(yī)院正以神的速度

徹夜鏖戰(zhàn)，共克時艱

所有醫(yī)院都不眠不休，拼著血肉之軀

還有無數(shù)醫(yī)療隊、醫(yī)生、記者、志愿者

無數(shù)的逆行者

原諒我無法說出他們的身份、籍貫和名字

無數(shù)醫(yī)療器械、防護服、口罩、護目鏡

無數(shù)物資，正從北京、上海、山東

從每一個角落馳援著

像鋸不斷的水

融入更大的潮，鑄成銅墻鐵壁

如果能夠封印戴著花冠的病毒

如果能夠給我們的肺一個自由呼吸的空間

給我們的咽喉一個健康有力的發(fā)聲器

給我們的心靈一個共振的頻率

給我們透明的空氣，萬物并育而無害

這將是春天給我們戰(zhàn)無不勝的最高冠冕

為什么84歲的鐘南山眼含熱淚時

為什么我們的眼睛里都含著淚水

“這是一座英雄的城市……”

這是一座接連著一座的英雄城市

在這個英雄的國度上

一場生和死的洗禮

在這嚴峻的時刻，還有鋸不斷的深沉的愛

春天是一位巨人

我看到娃娃們舉著綠枝和花朵

溪水似的在舞臺上奔跑，掛在夢里的春天

又被嘰嘰喳喳的麻雀喊回了家

可是倒掛在惡夢中的欲望和索取

早就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

災難、禍害和瘟疫都長著隱形的翅膀

春天來了，我們還無法和春天親近

我驚悚有人一邊祈求蝙蝠的原諒

一邊又把眼鏡蛇吃進了人心

戴著口罩的人們，活在與死神的戰(zhàn)斗中

負重前行的此時都是逆行的人

我知道春天是一位巨人，有巨大生長的力量

百萬個腦袋，舉著生命的火焰

勇敢又小心地奔跑在我們的身體里

春風在耳邊敲，生生不息的春天正在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