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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梵行寺茶花(組詩)

    2020-11-12 04:49:51曹利民
    揚(yáng)子江詩刊 2020年2期
    關(guān)鍵詞:香櫞茶花枝葉

    曹利民

    忽略地名

    還可以聊天,喝一小杯酒

    然后散步

    還要一場大雪

    可以取代:老街,旗袍店,破墻磚的暗黑缺口

    這是第一次,他向我說起地名與城市

    車流與人流全部消失

    我隨即回到唐朝,星星與青蛙一起跳舞的

    池塘邊

    這些微光,恍惚而清澈

    只屬于虛構(gòu)——

    一本書坐著不動(dòng),也會(huì)被安靜所傷

    暴雨傾盆時(shí)

    黑夜成為一口井。每個(gè)字都指向不明

    他沉默、清亮,指尖撫過的枝葉,別人叫不出名字

    一本書的高明之處在于

    它剛一打開,就有大片暗黑緊緊追隨——

    “覆蓋”是個(gè)更為貼切的形容詞

    安放在“暴雨”與“大雪”中,裊裊生煙

    這些微小的疼痛。因?yàn)椴粩嚅_裂

    讓我成為幽深而濕滑的一小段

    這是后土祠

    “筑城以覆之”。一千年過去,“城”字

    仍為土臺(tái),“覆”的意思仍是俯視

    這是無雙亭。楊廣寫下《春江花月夜》

    宋徽宗筆贈(zèng)瓊花白

    我曾模仿過的瘦金體字。也確有其事

    唐詩中的某個(gè)夜晚

    月光陷于井底,張若虛走在荒草蕪雜處,徘徊良久

    江水、露水和古運(yùn)河水

    你、我、暴雨與幻像,紛至沓來

    梵行寺①茶花——兼致蘇軾

    山茶花可能是這個(gè)世界最早的浪漫主義者

    比如一座小鎮(zhèn),清晨,未睜眼便會(huì)飛來的靈感

    比如梵行寺,鐘聲,黃墻。這些嫩鮮的,鄉(xiāng)間女子的體味

    纏繞他,媚惑他。也擁抱我,告訴我

    我也是細(xì)雨,也是花香。也是置幾畝薄田

    也還是要早起,要棄岸登舟的孤獨(dú)的一種

    ① 梵行寺:位于江蘇省揚(yáng)州市江都區(qū)邵伯鎮(zhèn)。

    關(guān)于香櫞的虛構(gòu)及其他

    1

    他有月光的氣息

    有以一當(dāng)十的自由與心性

    我對偶然相遇的植物向來友善

    桂花樹(遲桂花,今年還沒有開過)

    無花果(據(jù)說很多年不結(jié)果了)

    手捧雜什的少女之類,皆出心愿

    “此時(shí)無聲勝有聲”,讀他的人未必懂他。夜晚也未必真實(shí)——

    一條長長的棧道:一條黑繩。源于燈火

    止于流水

    緩緩升起的,落在石階上的兩團(tuán)暗影

    抬頭是雨霧散盡的黯藍(lán)夜空,低頭是露水

    他被清風(fēng)明月仰慕。也有將腐的幾厘米悲傷

    輕薄,脆弱,不忍拒絕

    2

    他突然滾到我的右腳邊

    我以讀詩的經(jīng)驗(yàn)判定,他是來找我的

    他一定是厭倦了天空,厭倦了被蟲子啃食的不成形的枝葉

    而我,這一刻迷上他氣息里的橢圓形靈魂

    也就交出了后半生的快樂與悲傷

    3

    一只香櫞在滾動(dòng)。他圓潤的小身體,不像她

    站起來,坐下去。反反復(fù)復(fù)

    一滴水溫暖著她

    吞噬著她

    這恍惚的、溫軟的、帶點(diǎn)陰影的澄澈

    抵得上內(nèi)心的冰雪

    幸,或不幸

    尖銳,封閉,自說自話

    一條路的午后

    并不寧靜。

    它虛構(gòu)了梧桐樹、居民區(qū)、小餐館

    垃圾清掃機(jī)與行人

    就像我,懷揣煎餅、水果、記號筆

    還要扯上江山與風(fēng)雪:

    “一天悔恨,一天深沉”

    已經(jīng)無路可走。一個(gè)人的圍裙下擺

    有泥點(diǎn)。并無隱秘:日光稀疏,雨水混濁

    它們都是被人忽略的落葉

    屬于鋪墊。我,也是眾多落葉的一片:

    “要么愚笨,要么轉(zhuǎn)身”

    另一個(gè)世界。它們在記敘什么,省略什么:

    “世上的路被人寫成山高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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