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民

侯玨

先民們從河邊砍來竹子

在山崗上剝開樹皮

搭建房屋、修繕房子

他們離開血淋淋的母體

又回到干燥的子宮

牛羊和雞鴨跟隨他們的腳步

去構筑自己的族譜

一切生活必需品和形式

從白天和黑夜的兩扇門

從一日三餐之中誕生

他們發(fā)明習俗，一代又一代維持

節(jié)日承載著眼淚和回憶

把時間編織成花環(huán)

戴在一個部落的睡眠里

那是集體的事業(yè)

為了繁衍不斷遷徙和定居

尋找水源和土地

風和日麗或者生計凄涼

骨頭變成石頭，石頭變成武器

開墾著史詩的下一行

天上的星座和地上的植物

為他們精準定位

幸福是唯一的賭注

人們發(fā)明保存食物的器具和方法

用來維持一生的賭局

包裹著米飯的葉片

油光閃閃，為流動的生活定型

肉類和蔬菜被放進陶罐的黑夜中發(fā)酵

祖先的指紋和汗液因此得以留存

死去的人被種到樹下

長出一株株離愁

先民們創(chuàng)建村莊時，立下石碑

銘記那些死去和活著的人

他們還發(fā)明打發(fā)時間的游戲

在塵土中刻畫棋盤

教育下一代關于歷史的循環(huán)

人們被生老病死的苦難

重重包圍，又被幽默的故事解圍

他們進行了樸素的分工

有人管天，有人管地

萬事萬物遵循自然的規(guī)律旋轉(zhuǎn)

變化發(fā)展于手掌心

為了固定世界，他們給它們命名

歌頌那些聰明的人，詛咒秩序的破壞者

經(jīng)歷豐富的人需要承擔更大的責任

從陷阱中預測未知的變故

他們發(fā)現(xiàn)家里的公雞跟太陽有關系

于是收集雞的骨頭算卦占卜

野獸被各種圈套收入囊中

他們開墾土地，繼承勞動的美德

那小小的家園萬一遭受威脅

最勇敢的人就會誕生

沒有什么值得辜負

結盟的時候必須殺雞宰牛

用動物的鮮血涂在臉上，恫嚇老虎

先民們還斷發(fā)文身潛入大江大河

扮演神靈，活捉毒蛇和鱷魚

為幼兒的發(fā)育開出血路

→ 侯 玨，本名侯建軍，1984年生于柳州三江。2005年開始發(fā)表詩歌，廣西相思湖詩群、麻雀詩群發(fā)起人之一。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文藝評論家協(xié)會會員。現(xiàn)供職于南寧文學院。著有詩集《在水上》、人物傳記《兩粵宗師鄭獻甫》、系列紀實散文《廣西濕地筆記》、長詩《駱越紀》、長篇小說《一厘米國境線》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