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酒文化

文史君

飲酒禮儀可以追溯到西周禮制“鄉(xiāng)飲酒禮”。鄉(xiāng)飲酒禮的目的不是吃喝，而是通過酒會“以禮秩序，以樂致和”，達到強化禮教、維護貴族權力的目的。鄉(xiāng)飲酒禮在講究等級分層的同時，還講究有禮、有度、有序、有德。

酒文化作為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一部分，源遠流長?！熬啤北旧頉]有善惡之分，但所謂的“酒桌文化”“酒霸行為”則是佯裝文化的典型。

酒文化的內核不是酒，而是禮。從西周周公訂定禮制開始，禮就在中國傳承了3000余年，構成了中國人社會生活的人際關系規(guī)則，我們的言談舉止都要契合禮的規(guī)約才能被社會所接受。

飲酒禮溯源

飲酒禮儀可以追溯到西周禮制“鄉(xiāng)飲酒禮”，這里的“鄉(xiāng)”是指兩個人對坐而食，后來引申為聚落會飲，又引申為行政單位“鄉(xiāng)”。

古籍《儀禮》就有關于鄉(xiāng)飲酒禮的記載。有很多人認為，鄉(xiāng)飲酒禮是周公的發(fā)明，事實上該禮源起殷商，經歷了漫長的演變過程，才在西周逐漸完善成型。

殷商的飲酒禮并不是一項獨立的社會活動，而是在舉辦祭祀活動時伴生，商王為了賞賜有功之臣，就會舉辦飲酒儀式。西周時期，飲酒禮開始從祭祀活動中獨立出來，并且有了固定的飲酒儀式。

從《尚書》等文獻可知，殷商君王勤于王政，并不好酒，即使飲酒也很有節(jié)制，不酗酒濫飲，直到商紂王開啟了奢靡的飲酒之風。

商紂王酗酒失德而亡國的故事歷歷在目，因此周武王滅商以后，西周統(tǒng)治者嚴禁濫飲無度，進一步規(guī)范了飲酒禮儀規(guī)范。如《尚書·無逸》中記載周公勸誡周成王不要酗酒，“無若殷王受之迷亂，酗于酒德哉”。就是說，可別學商紂王，把酗酒當成酒德。

鄉(xiāng)飲酒禮的程序

鄉(xiāng)飲酒禮是西周六禮——嘉禮之一，是在古代鄉(xiāng)學中舉行酒會的禮節(jié)。說到周禮，很多人第一反應可能是繁文縟節(jié)。在今天看來，鄉(xiāng)飲酒禮的儀式的確復雜，包括謀賓、迎賓、獻賓、樂賓、旅酬、無算爵無算樂、賓返拜等程序，不把這些程序走完，體現不出主人對賓客的尊重和禮遇。

這些程序從字面意思上看比較難懂，我們逐個解釋：

謀賓：就是商量請哪些人。由一鄉(xiāng)之中掌管政教禁令的鄉(xiāng)大夫和鄉(xiāng)中教師一起商量賓客的人選，然后把賓客分為賓、介（陪賓）和眾賓三類，賓、介各一人，眾賓有多人，還得從眾賓中選出三個人作為他們的代表。

迎賓：古代請人喝酒儀式感很足，由輔佐鄉(xiāng)大夫的“相”站在鄉(xiāng)學的門口迎接賓客。

獻賓：是鄉(xiāng)飲酒禮的重頭戲。落座之后開始進酒。主人向賓進酒，叫“獻”，賓給主人回酒叫“酢”，接著主人自飲后再勸賓飲酒叫“酬”，一“獻”、一“酢”、一“酬”合起來是一個完整的套路，合稱“一獻之禮”。主賓之間獻完了，就輪到主與介、主與眾賓之間獻酒了。

樂賓：就是要在宴會過程中請樂工奏樂，以歌頌周天子、友誼之類。

旅酬：這是為了留住賓客而設置的一個環(huán)節(jié)，包括賓酬主人、主人酬介、介酬眾賓，然后眾賓們按照年齡的大小有序飲酒。

無算爵無算樂：賓主之間繼續(xù)喝酒，喝醉為止，樂工們要繼續(xù)奏樂，盡歡為止。這里的喝醉和今天的不是一回事。《尚書大傳》中說：“不醉而出，是不親也;醉而不出，是渫宗也。”意思是說，主人要是不把客人勸醉，就是跟客人不親，客人要是醉了還不辭別，就是對主人不敬。主人奔著“醉”勸酒，客人把握著“量”喝酒，主要目的是雙方表達感情要到位。

賓拜返：吃飽喝足了賓客也就回去了，第二天賓客還要來答謝。

那這個鄉(xiāng)飲酒禮是什么人舉辦的？哪些人可以參加？

鄉(xiāng)飲酒禮由鄉(xiāng)大夫挑頭宴請鄉(xiāng)中賢者。從參加酒會的人員就能看出來，鄉(xiāng)飲酒禮是屬于貴族中最低一層的士大夫和平民階層的禮儀。

鄉(xiāng)飲酒禮中的等級分層

鄉(xiāng)飲酒禮的目的不是吃喝，而是通過酒會“以禮秩序，以樂致和”，達到強化禮教、維護貴族權力的目的。西周是禮制社會，禮的功能就是區(qū)別尊卑貴賤，每個人都有身份等級，必須在禮制社會中找準定位。鄉(xiāng)飲酒禮作為周禮的重要組成部分，自然承擔起等級分層的功能。

比如鄉(xiāng)飲酒禮的謀賓環(huán)節(jié)：就是把賓客分成賓、介、眾賓等三六九等，不同等級的人相應地得到不同的禮遇。在獻賓環(huán)節(jié)中，主人鄉(xiāng)大夫對不同等次的賓客敬酒時，儀式感就不一樣：對“賓”要做完“獻”“酢”“酬”三道手續(xù)，即“一獻之禮”，這個“一獻之禮”已經是儀禮規(guī)格中最低等級的了;對陪賓“介”光進行“獻”和“酢”就行了，不需要“酬”;對眾賓的儀式感就更簡單，主人只需要向眾賓的三個代表“獻”酒即可，“酢”和“酬”都省去了，其他眾賓跟著喝酒就行。

從賓到介到眾賓，儀式感遞次簡化，禮遇也遞次弱化，每個人的等級分層就在文質彬彬的酒會上顯露無疑。

等級分層的背后是權力。有學者提出“儀式是一種等級分層”，那古代社會靠什么來體現等級分層呢？簡單地說有五種方式：通過方位來確定尊卑;以見人時所攜帶的禮物來確定尊卑;通過使用不同數量的器物等來標明身份;通過儀式中的服飾來確定身份;通過活動中的順序來區(qū)分等級。鄉(xiāng)飲酒禮就屬于最后一種。

在等級分層中，權力的構成要素如年齡、官職、血緣親疏等，成為貫穿于儀式中的潛規(guī)則。

今天酒桌上的權力霸凌，一定程度上是從古代延續(xù)下來的權力邏輯。但鄉(xiāng)飲酒禮在講究等級分層的同時，還講究有禮、有度、有序、有德。在崇尚平等、人格、尊重的現代社會，我們不能光繼承其權，卻忘了禮、序、度和德。

（《國家人文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