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兩個朋友曉云和建志吃飯,曉云說,她70歲的老公剛剛離家出走。建志笑道,曉云老公是個叛逆青年,受不了曉云的嘮叨,她總是叨念:手機別放在枕頭旁邊睡覺,開空調(diào)就別穿那么少衣服……總之,就是對他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指手畫腳的,老公受不了。
曉云抱怨:為什么她周邊的人,包括她妹妹、小孩,都不聽她的話,而她是那么地“關心”他們。
建志又插嘴:“你這種愛,別人接受不了??!”
我忍不住插嘴:“這怎么是愛呢?這不是??!”
建志說:“這是以負面情緒為形式而表達的愛?!?/p>
他們兩位顯然都振振有詞地認為,這是一種愛。我舉例:我有一個朋友,他的母親一個人獨居在美國某城市,這個朋友每次接到他媽媽的電話,都是一堆的負能量,而他就需要“休養(yǎng)”好幾天才能復原。
他的母親顯然負能量爆棚,而周邊沒有親朋好友供她“出口”“掛靠”,于是,她和隔壁鄰居為了圍墻的事情纏訟多年,美國打官司好貴的,又傷神,但顯然老太太樂此不疲。我問:“難道,她愛她的鄰居嗎?”
我常說,生活中讓我們煩惱的事情當中,幾乎有80%以上都是自找的。我們可能原先就已經(jīng)有一個需要“出口”或是“發(fā)泄”的負面情緒,然后在身邊找到一個對象或是事件去“掛靠”。
有沒有看到那種隨時等待下一件事情讓他生氣、煩惱、憂慮的人?
我兒子從小就是一個非常焦慮的孩子。我那時買了一本兒童漫畫書給他,書名叫作《Mr. Worry》(憂慮先生),感覺他就是隨時等待下一件讓他擔心的事情發(fā)生,然后就直接跳進去開始擔憂。
反觀我的女兒,就是天生比較平靜愉悅的人,所以,同樣一件事情我說出來,哥哥會立刻開始擔憂、著急,可是妹妹卻自自在在,毫無反應。
那本漫畫書最后說到,憂慮先生最終的擔心竟然是:生活中沒有一件事可以讓他憂慮了!真令他擔憂?。?/p>
所以,負面情緒的投射真的不是愛。
就拿這次疫情期間我和兒女的互動來說:他們兩人在美國疫情的震中—加州,我是屬于“理性擔憂”的媽媽,美國疫情開始后,我就讓他們各自準備藥品和口罩,并沒有投射過多自己的憂慮在他們身上(因為我沒有那么擔憂)。
而這兩個孩子,因為性格完全不同,我兒子在武漢疫情暴發(fā)、美國還安然無事的時候就去囤了幾十個N95的口罩,但我女兒就沒有準備口罩,后來國內(nèi)疫情緩解、口罩買得到以后,我還寄了口罩給女兒。
這個例子是在說,我們的內(nèi)在情緒模式、習慣,一直都在影響我們的所作所為、所言所行。
說到這里,主要還是希望大家能夠養(yǎng)成一個習慣:每當情緒被觸動的時候,也許你還是習慣性地去對待外面的人事物,沒問題。但是,該做的做完了以后,我們可以問問自己:這種情緒是不是常常發(fā)生在我身上?我是不是經(jīng)常感覺如此?會不會正是我有這樣的情緒“嗜好、傾向”,所以常常在生命中招來這樣的事呢?(根據(jù)我的觀察,幾乎都是如此)
我自己就不斷地在生命中檢視自己的慣性情緒,以及它的反應模式,和它在生活中為我“制造”的事件。
從最早的發(fā)現(xiàn)自己討厭遲到、也討厭別人遲到,厭惡愚笨又效率慢的人,到總是覺得自己被別人辜負、占便宜、不公平對待、甚至剝削等,我一直都在看著自己在生活中被各種事情、人物觸動,接著就起反應(有情緒)?,F(xiàn)在大部分的時候我會立刻清醒,看到這是自己的模式又發(fā)作了,學著去感受那個很不舒服的感覺,接受當下的這個情緒。
當我把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和自己的情緒感受時,那種被辜負、被不尊重的痛苦,已經(jīng)消融大半。
當然,別人遲到或是效率低耽誤我的事,我也不會像以前那樣憤怒了。情緒平復之后,再去處理外面的人事物,效果特別的好。因為我為自己的情緒負責,它自然就不會在我的“被迫害妄想癥的頭腦”的驅動下去回應人事物,所以我的日常感受、人際關系都會好很多,而“觸發(fā)”我這些感受的人事物,自然也在生活中愈來愈少見了。這是自我修行的方法,但是,如果你周圍的人有這種投射負面情緒在你身上的情形,那么,該如何應對呢?
就拿上面的曉云和她老公來說,曉云其實是非常缺乏愛的,但是她以這種干涉別人私事和日常生活的方式來討愛,實在是緣木求魚的做法,只會把愛的人推得愈來愈遠。
面對這樣的人,我們需要先劃定自己的界限,不讓對方越界。方法是:不對她說的或是做的起反應。
曉云的老公越生氣,曉云下次干涉他生活的概率就越高。還不如就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不理會,這樣沒有一個鉤子讓曉云的能量可以掛靠,她自討沒趣之后,知道再也煩不到你,無法再用這種方式向你討愛,也許她就會停止,至少,會收斂很多。如果這個越界的人是你的至親比如爸爸、媽媽,你想要搞好自己的人生和各種關系,適當?shù)娜彳浕貞彩潜匾摹?/p>
我有一個朋友,他最近從臺灣地區(qū)飛到大陸,集中隔離14天。他的母親很擔憂,天天打電話來詢問他怎么樣。
這個就是很明顯的“負面情緒掛靠”了,他在集中隔離的酒店,哪里都不能去,是最安全的,但是母親還要擔憂—因為他離開了,所以有恐懼。
我朋友他就主動每天打電話給媽媽,告訴她他很好,母親也就放心了。我在隔離期間,父母其實也很想念我,相信也有擔憂,但是我不讓他們“掛靠”,所以他們也很“識趣”地不會打電話來“傾訴”他們的擔心。
所以,面對親人的“負面情緒掛靠”,除了不與他們起舞、不起反應之外(我是用這種方式),還可以用柔軟的方式應對。柔軟不是懦弱,否則,對方會逐步逼近,愈來愈占據(jù)你的生活空間。差別就在于,柔軟的前提其實是謙卑,很多人非常的剛硬,表面上是有性格、厲害,其實是出于傲慢,而傲慢的人,骨子里都是脆弱、自卑的,他們不想面對自己的無助感和自我感覺不良好的感受,所以,就用強硬的外表來掩飾、保護自己。
這樣的人,都需要自我和解,才有可能與別人和解,否則,總是死要面子,無法回歸天真柔軟的一面,那么生命中很多美好的事物和感受也會擦肩而過,不會進入。
有力量的柔軟可能是,在對方傾訴他們的擔憂、想要干涉你的生活時,輕輕松松帶著笑意告訴他們: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說了。這種我說的“不粘鍋”的回應方式,也會不留余地給對方再逐步逼近。不過注意,是“能量”上的“不粘鍋”,而不是嘴上的逞兇斗狠。
還有一種方式是,面對這樣缺愛的人,我們可以多給他們一些關愛和安慰。
比方說我的母親其實和曉云很相像,童年經(jīng)歷了很多坎坷的路程,所以非常缺乏安全感,總喜歡控制周遭的人事物,好讓自己舒服。我就會時時贊美她、安慰她,有時候也適度地規(guī)勸她。因為,我自己已經(jīng)訓練到不追求父母的認可、贊賞,他們早就拿我沒辦法了。所以,我和父母之間的界限劃得比較好,他們就知道,有負面情緒自己要去承擔,不能丟在我身上,用“干涉我的生活”來讓他們好過。
所以,以上幾種方式,我是混著使用的,效果真的很不錯。最后,希望大家都能為自己的情緒負責,不要以愛為名來傷害自己愛的人。
來源|張德芬空間(用戶數(shù)量眾多、頗具影響力的心理成長新媒體平臺,涵蓋心理健康、自我成長、親密關系、親子關系等種類豐富的原創(chuàng)文章、在線課程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