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冒茜茜
人生有很多無奈:比如在最窮的日子,偏偏最想到處走走。我曾經(jīng)請教一位剛從歐洲窮游回來的朋友:“感受如何?”
她的回答我現(xiàn)在還記得清清楚楚:“太窮了真是影響你對一個城市的認知和感受。比如我,現(xiàn)在一想起羅馬,就覺得那個城市好窮好臟好辛苦。但在佛羅倫薩時,我對自己沒那么苛刻了,沒那么受窮,就覺得那城市還挺不錯的?!?/p>
我當時比她還窮得多,所以連窮游都未能成行。但多年以后,我有另外的經(jīng)驗來佐證她的說法。
我最好的青春時光,都是在一個海濱城市度過的。
這個城市的美貌對很多人近乎有一種魔力:有朋友想去采訪一位名人,這位名人接受她采訪的原因居然是:“你所在的城市很漂亮!”我最喜歡的一位歌手,也曾經(jīng)被它吸引得離開了北京,去那兒租了一個離海很近的房子。
每次和人談起那段時光,都容易引發(fā)一輪贊嘆。但對我而言,哪怕到現(xiàn)在,想起那個城市,也毫無眷戀之情——我顧不上去看那片海有多藍,也沒心情去留心白鴿掠過紅色屋頂時有多美。我巴望著工作之余能多賺點稿費補貼房租,我覺得單位能管一頓免費午餐真好。
每個冬天,凜冽的海風吹過那條站滿游客的街道,他們展開雙臂在風中拍照,我則一下班就蜷在床上取暖——富有風情的老房子里,是沒有暖氣的。
曾被人帶去一個海邊的咖啡廳,走進門才發(fā)現(xiàn)別有洞天,從屋內(nèi)旋梯登上的二樓臨海平臺美得不像話。海面微波粼粼,反射著四周燦爛的燈火。一瞬間竟有些恍惚:這是在同一個城市嗎?
物質(zhì)生活可以將一個城市一分兩半,情感則可以賦予一個城市意義。張愛玲寫:“我從諸暨麗水來,路上想著這里是你走過的。及在船上望得見溫州城了,想你就在那里,這溫州城就像含有珠寶在放光?!币欢温贰⒁蛔?,因為一個人,便熠熠生輝。
一個所知不多、曾經(jīng)去過的城市,因為愛情、因為一個“她”,從此不敢提起。
有人為了一個人選擇了一座城,有人為了一座城放棄了一個人。我有一個朋友,曾經(jīng)跟我說:“再大一個城市,跟你有關(guān)系的,也不過那么幾個人?!彼?,她為了那“幾個人”,跨越千山萬水,城市一換再換。
我另外一個朋友,在和女朋友勞燕分飛之時,悲痛之余滿滿的無奈:“能怎么辦呢?我在這里沒有前途,她也不能舍棄她的家鄉(xiāng)和親人隨我而去?!睍r隔多年,也不知他們是否都覺得自己選對了城,找準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