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匠至忍

查成柯

古語有云：“大音希聲，大道至簡。”其意即真正優(yōu)秀的文藝工作者，需有剖析生活本質(zhì)的能力，并能回歸至大道的本源，不以工筆雕飾，不以朱墨點綴，使人感受到自然的美感。然而，這究竟是文藝，強調(diào)的是精神層面的交流；真的匠者，尤需練就“忍”的心境，方可在物欲橫流的喧囂塵世中成大器、創(chuàng)大業(yè)。1

大匠至忍，忍的是與獨行相隨的寂寞?！懊钍峙嫉谩庇肋h只是文藝者的謙辭，亦不能成為修煉匠心的良方?！俺晒π枰却?，這話說得沒錯，然而這樣的等待絕非“守株待兔”的“待”。于是乎要前行，要從山重水復(fù)中開出一條可行走的路來。魯迅先生說：“猛獸總是獨行，牛羊才成群結(jié)隊?！奔热华毿?，自有寂寞隨形；倘若又沒有方向，則只有一條路可走——回去，重新匯于滾滾人海中不知所終。所以既為匠者，就要連那些寂寞的長夜一并熱愛，否則即使偶遇開云見日，也保存不住它的光芒與溫度；到了黑夜再度降臨時，也還是裹在大塊的黑暗里，像娜拉一樣墮落了。2

大匠至忍，忍的是與劣根相伴的欲望。此并非教人去過那種犬儒主義者的生活，而是進入“從心所欲，不逾矩”的狀態(tài)，達到“至人之用心若鏡，不將不迎，應(yīng)而不藏，故能勝物而不傷”的境界。真的工匠，應(yīng)該是沉著、勇敢、有辨別力的斗士；推動他前進的，并非什么名譽與權(quán)勢，而是一種出自生命本源的進化的意識。人都有劣根性，并常表現(xiàn)為各種欲望。古往今來，眾多數(shù)學(xué)家為了證明哥德巴赫猜想而窮其一生，即使一無所獲，也絕不屈從于名利，討得個教授的名頭便尸位素餐。因為他們的一切所為都是出自生物進化的本能——推動科學(xué)朝前發(fā)展。因此，真的匠者需調(diào)動起進化的動力，自然就可抑制那劣根的生長，擺脫欲望的束縛，成為獨立人格的主宰。3

大匠至忍，忍的是登峰造極的苦痛。柴靜說：“痛苦只是痛苦，珍貴的是對痛苦的思考。”既然要思考，且能思考，首先需得忍住了那苦痛，否則只是悲慘地號叫，不會生出什么新思想來。古代有苦吟詩人，今天也有很多的苦行僧，但這些都是“自討的苦痛”，只需放棄了吟詩或修行，自有花天酒地可享樂處。匠人則不同，他的苦痛，往往是被動受之的，且來自四面八方，一旦發(fā)生了，往往不可控，甚至要付出生命的代價。所以，只能忍住，并緊緊抓住上方的銳利的懸崖突巖。畢竟沒有一雙妙手是“冰肌玉骨”構(gòu)成的，《我在故宮修文物》中一位位手指關(guān)節(jié)變形的老匠人，就是生動的明證。4

真的匠人、真的匠心、真的匠意，并非只是所謂“精益求精”“求真務(wù)實”可煉成的。首先需有忍的能力，要受得了投槍短匕，忍得了雷電雨雪，耐得了無邊黑夜，才能談“匠人精神”的練就。此余所謂“大匠至忍”也。

①不直接亮出觀點，而是以巧妙的襯托，由文藝工作者的境界，引出匠者應(yīng)該具備的“忍”。

②以魯迅的名言，引出對獨行的理解，并以對偶、比喻等手法，使表達更加生動。

③表達對與“忍”相關(guān)的欲望的理解，挖掘出人性的劣根性，并以數(shù)學(xué)家的表現(xiàn)，證明自己的觀點。

④以柴靜的名言，引出苦吟苦行者與匠人的對比，并運用因果論證的方式，得出自己的認識，表達對“忍”的境界的深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