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字籠里的學問與初心

陶瑾

蘇城的小巷里，寧靜而樂哉。清晨或傍晚散步的人群里，有人牽著狗，有人遛著鳥。對于養(yǎng)鳥愛好者來說，養(yǎng)鳥用的每個配件都馬虎不得，而這重中之重，便是鳥籠了。

養(yǎng)鳥、玩籠、藏籠歷來是蘇州人的喜好。從古到今，蘇州不乏做鳥籠的高手，主攻畫眉籠的卞水生，主攻繡眼籠的金三畏，以及陳瑞林、榮全、顏虎金等，他們都是在蘇州比較有名氣的鳥籠師傅。顏虎金業(yè)余做籠趕超大師，一點點鉆研領(lǐng)悟蘇派鳥籠的精髓。最近，這位八旬老人又創(chuàng)作了兩款小葉紫檀木鳥籠，他對于技藝傳承與創(chuàng)新有著自己獨到的思考和堅持。

“虎”字籠玩出新意思

“現(xiàn)在起得比以前晚了，七點才起來工作。”顏虎金戴上眼鏡，一邊仔細銼著一根細小的木棍，一邊說著。顏虎金在吳門橋街道梅亭社區(qū)住了大半輩子，熟悉了周遭的一切，在這里靜心磨煉手藝，獨運匠心。他創(chuàng)造的“虎”字籠，成為眾人的心頭好，還將失傳已久的冰梅頂絞絲鳥籠重新“復(fù)活”，不愧被稱為“南籠泰斗”。

顏虎金拿起兩只精美的小葉紫檀木鳥籠介紹到，它們沿襲了蘇派鳥籠的特點，形狀像官印，同時有別于之前制作的繡眼籠。不僅在用料上考究，采用上等的小葉紫檀木，且造型小巧精致，寬度高度均為10公分，其間鑲嵌象牙，別有一番雅韻。

盡管是原有小葉紫檀繡眼籠的縮小版，這兩只鳥籠的制作工序可沒有半點“偷工減料”，反而比正常的繡眼籠制作起來更為復(fù)雜與困難，尺度把握是關(guān)鍵。顏虎金制作兩只鳥籠整整花了一個多月時間，正當暑熱難耐的夏天，對于一位老人來說，實屬不易。

近幾年，顏虎金從中國傳統(tǒng)文化“福”、“祿”、“壽”、“喜”、“財”中得到啟示，推出了成套、成系列的蘇派鳥籠精品。他巧妙地將蘇州園林里亭臺樓閣、小橋流水等元素，融入籠中，意境幽遠，讓觀者有眼福，捧者有手福。鳥籠不僅是一門手藝，它還是綜合性藝術(shù)，有太多講究，太多值得思考與推敲的地方。顏虎金的鳥籠，有詩，有畫，也有遠方。

五十年匠心守藝，“雕蟲小技”大作為

五十年，是半個世紀。五十年，是一萬八千多個日日夜夜。放眼望去，那個刻苦努力的青年，一步步堅定地走著自己的“鳥籠人生”，眼前這位白衣鶴發(fā)的老人，依然守著那顆赤誠的初心。

顏虎金做鳥籠已有五十余年，年輕時他在蘇州磚瓦廠上班，那時他常聽周邊人介紹鳥籠制作是個謀生的好行當，于是決定自己做做看。工作之余，顏虎金對竹片削削做做，反復(fù)琢磨。他想方設(shè)法買到了當時蘇州有名氣的瑞林師傅的籠子，拆開分析，摸索研究。他天生有著極高的稟賦與悟性，無師自通，漸漸煉成手藝。隨著顏虎金做的鳥籠日益受到玩家的喜愛，生意接踵而至，42歲便離開磚瓦廠，專職做起了鳥籠。

“幾百年來，蘇派鳥籠在形狀上都有著嚴格規(guī)范，大小尺寸整齊劃一。看似方形，卻并非正方，頂部略小，底座略大，好似一方官印，故又稱‘官印籠’?！鳖伝⒔鸶嬖V記者。蘇派鳥籠，從用途上分實用類和觀賞類，從品類上分畫眉籠、繡眼籠、黃騰籠、八哥籠等大小三十余種。據(jù)記載，民國二十六年（1937年），蘇州玄妙觀西腳門的“天鳳齋”鳥籠店，曾制作過兩款精品鳥籠：一只叫《秀眼籠》，一只叫《黃豆籠》，籠上鑲嵌象牙、櫻木、檀香木等，構(gòu)思巧妙，做工精細。

的確，做鳥籠講究慢工出細活，其制作工藝繁雜，大工序二十幾道，小工序近百余道。顏虎金的手工鳥籠，不用任何膠水，全憑細如牙簽的卯榫連接。采訪時，記者算是見識到了這樣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銜接過程有多么困難，每個銜接處都不能有縫隙，所以只能一點點磨，要是一不小心磨多了，那這段材料就廢了。如此細致的工作，除了經(jīng)驗和手藝，還需要異于常人的定力和耐心。

如今，顏虎金的“虎”字籠，名揚江浙滬皖，受其指點的學生更是遍布全國各地。即便有這樣的成就，顏虎金依然謙虛，“我有這么點興趣，還要努力，只要認真做，就會有收獲?！兵B籠制作在過去是門“暗行”手藝，很多鳥籠師傅都把技藝藏著掖著，但顏虎金反其道而行之，廣收學徒，將自己做蘇式鳥籠的秘笈，毫無保留地傳授給徒弟，培養(yǎng)了不少得意門生，還幫助鳥籠村脫貧致富。

“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這是顏虎金招收學徒的本心。如今他正在與吳門橋街道聯(lián)手，招收一批殘障人士，組織開設(shè)一個殘疾人鳥籠技藝培訓(xùn)班，幫助這部分人群掌握一技之長。為了將省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蘇派鳥籠制作技藝更好地傳承下去，他仍在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傳道授業(yè)，培養(yǎng)更多青出于藍的接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