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馬斯克的零距離接觸

袁南生

特斯拉電動汽車掌門人埃隆·馬斯克是不斷出新聞、不斷創(chuàng)造歷史、不斷吸引世界眼球的人物。作為最成功的夢想家、發(fā)明家和慈善家，馬斯克40歲時已在歷史上寫下濃墨重彩的一頁。

2013年11月，美國著名財經雜志《財富》揭曉“2013年度商業(yè)人物”，馬斯克榮登榜首。3年后，又榮獲“2016年最具影響力CEO”榮譽。

特斯拉總部位于美國舊金山灣區(qū)硅谷，筆者擔任中國駐舊金山總領事期間，多次前往硅谷，有機會與馬斯克打交道，有資源了解他成功的奧秘，有條件零距離觀察他的為人，探討他的理念，欣賞他的風采。

與員工打成一片的馬斯克

2014年9月，全國政協副主席兼科技部部長萬鋼訪問美國，我和科技參贊王俊明等一起，陪同萬鋼訪問了波音公司等機構。

這年9月14日是星期天，上午，我陪同萬鋼訪問特斯拉汽車廠，特斯拉掌門人馬斯克當天乘最早一班飛機特意從洛杉磯趕回舊金山接待我們。到達工廠后，負責接待我們的高管領著我們前往馬斯克的辦公室。

馬斯克站在辦公室外迎接我們，躍入眼簾的馬斯克讓我大吃一驚。他上身一件白色襯衣，下身一條牛仔褲，超短發(fā)型，發(fā)亮的藍綠色眼睛，講一口南非口音的英語。他的形象太普通了。

陪同萬鋼走進馬斯克的辦公室，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和同事們在一個大廳里集體辦公，每個人的辦公室是一個格子，作為老總，他的辦公室與其他人的辦公室大小一樣，講話、接電話彼此都能聽見，毫無私密性可言。

辦公室旁有公用會客室，馬斯克陪著萬鋼在他辦公室看了一看，然后在會客室寒暄。馬斯克招待每人一瓶礦泉水，沒有鮮花，沒有水果，沒有糖果。這不是怠慢，美國企業(yè)就是這個做派——即使美國總統來視察，也是這樣。

喝完水，稍事休息，馬斯克親自陪同我們參觀工廠。參觀過程很仔細，我們到了每一個車間，一路上，萬鋼不斷提問，馬斯克一一作答。使我大為驚異的是，萬鋼是留學德國的工學博士，是汽車專家，他的提問很專業(yè)，想不到并非學汽車專業(yè)的馬斯克竟能對答如流。我原預計馬斯克會帶一個技術專家跟著我們以備咨詢，想不到自始至終就他一個人陪，當然，也沒有人打前站，沒有人錄像，沒有記者跟蹤采訪，沒有秘書們記錄或錄音。

從第一個車間進去，到最后一個車間出來，我們參觀了從部件的生產、裝配到整車下線的過程。參觀完，馬斯克指著一輛新車，邀請萬鋼親自駕車在廠區(qū)廣場遛一遛，萬鋼讓我坐在副駕駛位上，嫻熟地將車轉了一個圈。想到國家領導人親自開車，我能坐在車內親身感受，不由得想到馬斯克真有一手，他想借此告訴萬鋼，特斯拉的電動汽車不僅好看，而且好開;也想到萬鋼真有本事，不僅真懂汽車，而且是開車好手。

參觀完車間，萬鋼一行在舊金山乘國航班機回國。我對萬鋼說，這次訪問舊金山領區(qū)，對馬斯克和特斯拉的訪問日程最緊，科技信息量最多，受訪對象最歡迎，訪問到了最基層，作為陪同和接待人員，我收益最大。

馬斯克成功背后的母親

我和馬斯克同在舊金山灣區(qū)，地利之便使我有足夠的條件了解他的成長歷程，梳理他的成功軌跡，破解他的成功奧秘。這位來自南非的汽車門外漢試圖以自己的方式在硅谷引領電動車的未來。讓我們把時鐘撥回到馬斯克的年少時代。

馬斯克說：“我的母親才是我的英雄，我的成功多半源于她的培養(yǎng)和她特立獨行的品性?！蔽以谂f金山公眾活動中，見到過馬斯克的母親，她叫梅耶·馬斯克，15歲就拍大牌廣告，20歲走上事業(yè)巔峰，經歷過3次從頭再來，到過無數個國家和城市，大半生都在為生計奔波，花甲之年還活躍在T臺上?，F在已經70多歲的她，卻活得比20歲小姑娘還年輕。了解她的故事，就知道為什么她的兒子這么厲害！

1948年4月19日，梅耶生于加拿大薩斯喀徹溫省，隨父母移居南非。父母極具冒險精神，常開飛機帶她環(huán)游世界，在沙漠里有次她差點被獅子吃掉……父母的冒險精神對她一生影響至深。除了冒險，她還喜歡科學和閱讀，每星期去圖書館兩次，在學校成績名列前茅。她不僅聰明，還很漂亮，十幾歲時，已出落得亭亭玉立。

母親為打磨她的氣質，特地給她報了個模特班。相貌出眾的她，很快引起廣告商注意，15歲時就收到大牌高露潔的廣告邀約，當模特走T臺，在大使館當禮儀小姐，之后又進入南非小姐選美決賽，成了當地瓦爾賽舟會當之無愧的女王。

22歲時，她愛上了一個工程師——她的高中同學羅爾·馬斯克?；楹螅w內的冒險因子，讓她無法做一個乖乖待家的主婦，她甚至在孕期還獲得了營養(yǎng)學碩士學位。她生了2個兒子1個女兒，之后便創(chuàng)立一家咨詢公司，目的是能讓自己的工作時間更靈活些，以便能更好地照顧孩子們。和丈夫相處越久，她越覺得兩人價值觀不同。開頭是一本結婚證，結局是一紙離婚書，她成了單親媽媽。

梅耶是個負責任的母親，子女都很小時，她就鼓勵他們做自己想做的事。另外兩個孩子都外向活潑，唯獨埃隆·馬斯克不愛說話，總躲在家里，親戚朋友甚至以為他是個聾啞人，用異樣眼光看待他?？伤齾s說，兒子很棒，他不愛說話，是因為他一直在思考。馬斯克在學?？偙蝗似圬?，她安慰兒子說：“媽媽小時候在學校也總被人欺負，跟你有同樣的遭遇和感受?！彼嬖V兒子要堅守自己所熱愛的事物，不論哪一領域，即使已經做到最好，仍然有失敗的可能，但選擇熱愛的，生命就不會浪費。

馬斯克生來就喜歡嘗試新事物。童年期間，他在母親鼓勵下閱讀了大量科幻小說。母親如此描述馬斯克的童年：“如果我沒有約會，埃隆會陪我參加聚餐，我會帶他與一些風趣的成年人見面;而如果他覺得對這個人沒有興趣，就會在桌子下面放一本書偷偷閱讀。” 馬斯克每天從早到晚一直看書，在看百科全書時，年幼的他發(fā)現了自己的真正愛好，那就是做一個設計和實現產品的工程師。

馬斯克在少年時就顯示出了科技方面的天分。11歲時，他賣出了他的第一款軟件，一款被稱為Blastar的視頻游戲。這時他告訴母親，他想回比勒陀利亞與父親一起生活。他父親是一位電子工程師，后來開了一家汽車配件公司并投資一家綠寶石礦開采公司?！澳阌?個孩子，而父親一個也沒有。”馬斯克當時向母親懇求道。

馬斯克的請求獲得了批準。后來的生活中，他希望父親帶他移居美國——之前父親曾帶他去過美國。這個愿望落空后，17歲的馬斯克自己移民到加拿大。在那里，他借住母親表兄的房子，一天生活費通常只有一美元，只夠買熱狗及大桶的橘子汁。

馬斯克去加拿大留學，另外兩個孩子也想去加拿大。當時他母親在南非生意紅火，但為了孩子，她拋下一切，陪他們同去加拿大。這是她人生第一次從頭再來。

陌生的環(huán)境和人們，加上三個孩子的高昂學費，足以壓倒一個普通母親，可她并不普通。一家4口，住在一間小小的廉租房里，生活艱苦，吃不起肉。孩子們念書時，她沒閑著，和孩子們一起進修課程。要想在當地立足，首先要把南非學歷換成加拿大證書，這樣才能找到工作。當時她已40歲，她整整打了5份工才勉強維持全家生活，憑著自己的努力，她把孩子們一個個送進了當地最好的大學。

馬斯克要到美國讀書，于是她又放棄了加拿大的工作，陪他一起去美國。這是她人生的第二次從頭再來。

她在美國努力打工供孩子讀書，馬斯克好不容易讀到斯坦福博士，結果他竟在第二天就退學跑去創(chuàng)業(yè)了。一般父母都得大發(fā)雷霆了，可她卻鼓勵兒子，認為他的想法很好，然后更加拼命地工作以支持兒子創(chuàng)業(yè)。

作為母親，送給孩子最好的禮物是：榜樣！3個孩子在她教育下，一個比一個優(yōu)秀！女兒托斯卡，好萊塢著名電影制作人。小兒子津巴，25歲就創(chuàng)業(yè)成功，軟件賣了3.07億美元;之后專攻生態(tài)健康食品行業(yè)，并出資與學校合作建立“學農花園”，把農場搬進校園，讓孩子們接觸自然，了解食物來源。短短5年時間，他在全美建設了260多個學農花園。大兒子埃隆·馬斯克，更是完全繼承了母親愛冒險的基因。

在本該安穩(wěn)度日，已當奶奶的年紀，馬斯克的母親偏偏獨自跑到曼哈頓，滿頭白發(fā)，卻再次跨進模特界，她要完成自己年輕時未實現的夢想！這是她第三次從頭再來。她用10年時間，終于在曼哈頓占據一席之地。一群年輕靚麗的模特中，銀發(fā)紅唇的她，卻成了最受矚目的一個。她成了《時代》雜志等世界一流刊物封面的常客。

無趣族的典型代表

“無趣族（YAWN）”這個詞來源于英國倫敦的《星期日電訊報》，是Young（年輕）、Wealthy（富有）、Normal（普通）幾個英文單詞首字母的縮寫。它的意思是“Young and wealthy but normal（富有但過著普通日子的年輕人）”。

無趣族人士富有理想，創(chuàng)業(yè)成功，家財富裕，生活簡樸，鄙視奢侈，熱衷慈善，關注環(huán)保，在社會生活中發(fā)揮了不可替代的正能量作用。無趣族中很多人既是夢想家，又是發(fā)明家，又是企業(yè)家，還是慈善家。他們最大的理想是改變世界，拯救地球;最大特點是拒絕奢侈，以富濟貧。

無趣族的代表人物，如微軟創(chuàng)始人比爾·蓋茨、雅虎創(chuàng)辦人楊致遠、臉書創(chuàng)始人扎克伯格，可以說都是創(chuàng)造歷史的人物。他們都在舊金山領區(qū)。我很幸運，當時作為中國駐舊金山總領事，不缺機會與他們見面。應該說，馬斯克給我留下了最深刻的印象。

馬斯克是個工作狂。據舊金山媒體報道，2018年6月28日是他47歲生日，整整24小時他都在工作崗位上度過。他有氣無力地說：“整晚，沒有一個朋友，什么也沒有。” 馬斯克稱，“我經常是連續(xù)3天或4天都不離工廠，這段時間我沒有出去過。”他說，自2001年以來他就沒有連續(xù)休假超過七天，而當時他被迫休長假是因為得了瘧疾。媒體敘述他疲勞過度，每周都要工作120小時，上一次休長假是2001年。

馬斯克是個環(huán)?？?。作為成功的企業(yè)家，他既重企業(yè)效益，更重社會責任，不遺余力地推動環(huán)境保護。為了促進汽車環(huán)保，2014年6月，馬斯克宣布，特斯拉不會針對任何使用該公司專利的人發(fā)起訴訟。這也就意味著，其他汽車公司可以沒有障礙地使用特斯拉的技術制造電動汽車。

馬斯克是個創(chuàng)新狂。馬斯克不止對我說過，他在一段時間里還逢人就說，他要在火星退休。他創(chuàng)立的太空探索技術公司SpaceX在加州霍桑鎮(zhèn)設廠，廠內1500個工程師正在為這個目標努力工作。

馬斯克是一個慈善狂。他與比爾·蓋茨、扎克伯格等一起，互相激勵、互相競賽、互相監(jiān)督，看誰能拼命賺錢，看誰能拼命省錢，看誰能拼命捐錢。

筆者認為，最重要的是，在中美關系中，他還是個合作狂。2019年，上海有史以來最大的外資制造業(yè)項目特斯拉超級工廠在臨港產業(yè)區(qū)正式開工建設。特斯拉超級工廠位于上海臨港地區(qū)，占地86萬平方米，集研發(fā)、制造、銷售等功能于一體，全部建成運營后年產能將達50萬輛純電動整車——這是上海有史以來最大的外資制造業(yè)項目。

馬斯克對央視記者強調：“我對中國未來很樂觀，太陽能，電動新能源車，中國在這些領域都是世界領先者。我們希望與中國的車企一起，幫助中國加速可持續(xù)發(fā)展進程。”

（作者系外交學院原黨委書記，中國國際法學會常務副會長，曾任中國駐津巴布韋大使、駐蘇里南大使、駐印度孟買總領事、駐美國舊金山大使銜總領事，應本刊邀請撰寫專欄稿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