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法國作家加繆的小說《墮落》明顯受到了俄國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說《地下室手記》的影響,包括在反英雄人物形象的塑造方面,《地下室手記》和《墮落》主人公都缺乏傳統的英雄品格、自我不穩(wěn)定且精神分裂、困境之中自暴自棄式的反抗墮入了更深的深淵,他們屬于反英雄人物形象,雖身處不同時代不同國家,卻有很多相同之處,而又不完全相同,本文對兩篇小說中的兩個反英雄進行了比較分析,以期發(fā)現他們之間的聯系與區(qū)別。
【關鍵詞】《地下室手記》;《墮落》;反英雄
【中圖分類號】I106?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0)06-0033-03
《地下室手記》(1864)和《墮落》(1956)分別是俄國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和法國作家加繆最難懂的中篇小說,兩篇小說問世以來,因其內容的豐富性、思想的深刻性、形式的獨特性,出現了各種各樣的解讀和闡釋,褒貶不一,具有很大的爭議。兩篇小說的兩個主人公也因為各自的獨特個性成了經典的文學人物形象,引發(fā)了學術界不同的認識和思考。
“反英雄”一詞出現之前,首先存在的是“英雄”一詞,英雄可謂早已有之,人類出現之初,就有了英雄,例如,古希臘的神話英雄、中世紀的騎士英雄、保家衛(wèi)國的民族英雄、殺富濟貧的草莽英雄等等,這些英雄代表了人類的勇氣、力量和道德。人類需要英雄,人類創(chuàng)造英雄,人類也崇拜英雄。那么“反英雄”呢?“小說里應當有英雄,可這里卻故意收集了反英雄的所有特點。”[1]這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地下室手記》中的原文,據說,這也是“反英雄”一詞在文學作品中的最早使用[2]?!胺从⑿邸憋@然與英雄不同,而是走向了英雄的反面,“反英雄”不像傳統英雄一樣具有高貴的出身、堅定的信念、堅強的意志、熱烈的情感、過人的膽識、英勇的氣概、卓越的才能、開拓的精神等優(yōu)秀品質,而是表現出截然不同的特征:他們既沒有無所畏懼、勇往直前的氣概,也缺乏崇高遠大的目標,更不具備強大的意志和力量;他們經常性格孤僻、古怪、憂郁,或者精神分裂,甚至常常顯得荒誕可笑;他們面對眼前的困難、困境,往往表現出屈從命運、懷疑自我、猶豫不決、膽小怕事、退縮不前的性格特征。但“反英雄”畢竟不是普通人,他們與普通人最大的區(qū)別在于具有較強的自我意識和反抗意識。
陀思妥耶夫斯基說:“諸如這類手記作者那樣的人物,在我們的社會里不但可能,而且必然大有人在。我想在讀者面前描繪消逝不久的那個時代中的一個人物。他是至今還活著的一代人的一個代表?!盵3]這“一代人”指的正是出生于俄國20年代的一代知識分子,他們的成長,不可避免地受到了資本主義文明的影響,這一代知識分子40歲時,俄國正處于時代社會動蕩、思想觀念混亂之際,因此陀思妥耶夫斯基所指的“至今還活著”的他們,與那個時代和社會一樣,思想充滿各種矛盾、情緒也常常悲觀失望。生活在《地下室手記》中的“地下室人”正是這“至今還活著”的一代知識分子的代表,他也與這些知識分子同樣思想矛盾、悲觀失望,只不過他更加頭腦聰明、思想敏銳、認識深刻,正是這些突出的特征,讓他成了一個“反英雄”。
加繆曾說,《墮落》記錄了那個時代縱橫交錯、繁復龐雜的思想,他在《墮落》的寫作中提道:“的確這是一幅畫像,但不是單獨一個人的畫像。這是對我們這一代人在整個發(fā)展過程中全部缺點的總結?!盵4]他還在1956年為《墮落》提出過一個標題叫《當代英雄》,從中可見小說主人公克拉芒斯的“英雄”性。克拉芒斯這幅“畫像”,是具有廣泛代表意義的,克拉芒斯所代表的一代知識分子生于一戰(zhàn)前后,遭受了兩次世界大戰(zhàn)的摧殘,50年代,他們同樣40歲,那個時代資本主義基本矛盾依然存在,傳統的信仰和價值觀動搖了,愛和正義一時都好像不見了,處處可見的是暴力、殺戮、謊言、背叛。作為當時那一代知識分子的代表,克拉芒斯對當時的資本主義文明產生了嚴重的懷疑態(tài)度,滋生了強烈的反抗情緒,進行了大膽的暴露和深刻的批判,他是“當代英雄”,但是一個“反英雄”。
從《地下室手記》和《墮落》文本進行分析,可以發(fā)現,雖然身處不同時代不同民族,“地下室人”和克拉芒斯兩個反英雄竟如此相似。
一、與傳統英雄相反的“反英雄”性格特征
一般來說,高貴的出身、堅定的信念、堅強的意志、熱烈的情感、過人的膽識、英勇的氣概、卓越的才能、開拓的精神等優(yōu)秀品質,是傳統的英雄品格。而“地下室人”和克拉芒斯則表現出相反的性格特征:自我懷疑、自卑不堪、懶惰自私、欺軟怕硬、懦弱無能、卑鄙放蕩、縱欲墮落、好虛榮、常撒謊、膽子小、私心重等等。
活到40歲了,“地下室人”一直住在城市的邊緣,而且還是在一個陰冷潮濕的地下室,這樣做的目的,照他自己的話說,就是方便他躲開全人類,看起來他喜好孤獨,但是人畢竟離不開社會,“地下室人”也不能例外,所以他只能通過地下室的縫隙,偷聽著外邊人們的那些談話。他的生活雜亂不堪、沒有頭緒,一個人形單影只、毫無生氣,常常沉迷于幻想中不可自拔。他是一個懶惰的人,還喜歡撒謊欺騙別人。他居然可以忍著牙疼,不去治療,而是去體會疼痛帶來的“樂趣”,這簡直就是自我虐待。有時,他一人寂寞無聊,于是趁著夜色昏暗,偷偷跑到墮落腐化的場所,去干一些猥瑣、卑鄙、下流的事情,但是他膽小怕事、虛榮心強,害怕被別人看見了說三道四、印象不好,所以總會費盡心機挑選“黑咕隆咚”之地出入。然而這些都是他自作多情,因為周圍的人眼睛里壓根兒就沒出現過他的影子,他于別人而言,如同草芥,好似蒼蠅,屬于被忽視和被遺忘的一類,他有時自己其實心里對此也有清醒的認識,長此以往,他也“承認自己是老鼠而不是人”,既然如此,他只能選擇關起地下室的門,獨自一人,痛苦地咀嚼著遭受的那些辱罵和嘲笑,就像感受牙痛一般??墒撬约阂矎牟弧罢劭慈恕保3!皞饶慷暋?,不“寬恕別人”,還給人下了定義,說人是“兩條腿的、忘恩負義的生物”。他有自卑心理,總覺得周圍人的眼睛投來的都是厭惡的光,他經常這樣自我懷疑,于是自己心里都討厭起自己來了。他有時臉皮也厚,沒受到邀請就跑去參加同學聚會,結果自然遭受蔑視,碰了一鼻子灰,他心里雖不服氣,但卻懦弱無能,只能在自己憎恨的人面前“低下眼睛”,還帶著“病態(tài)的恐懼”,阿諛逢迎地向對手妥協道歉,可是他也喜歡轉移痛苦、欺負弱者,最終將自己心中的怨氣發(fā)泄到更弱的人身上,無辜的妓女莉扎成了替罪羊。
克拉芒斯原是巴黎一律師,流亡到阿姆斯特丹的運河畔,做起了“法官—懺悔者”的營生。他虛榮心強,喜歡自我欣賞,擅長自己夸自己、吹自己,說起話來就是“我呀,我呀,我……”滔滔不絕好似話癆,全部都是以自我為中心,滿嘴說的都是關于自己的利益,只有自己是最重要的,除了自己,其他一切他都覺得無所謂,他曾在集中營喝了一個垂死伙伴的救命之水,自私自利的特征在他身上一覽無余。他不當“演員”簡直可惜,因為她喜歡表演,甚至把表演當成了癖好,尤其喜歡在女人面前表演,因此,逢場作戲、玩弄女人就成了他的拿手好戲,為了勾引朋友之妻,他可以不擇手段,與朋友提前斷交,只為息事寧人,一旦得到她們,征服發(fā)泄一番后便拋棄了,他并不會就此收心,依然會跑去風花雪月之地繼續(xù)他的放蕩縱欲生活。他有很強的權利欲,喜歡掌控一切,在壓迫別人、操控別人的過程中,他能夠體驗到幸福,他喜歡這種感覺。他雖然是個男人,但是膽子小、很懦弱,大街上遭人狠揍毒打卻一點兒也不敢還手,他品行卑劣、欺軟怕硬,喜歡蔑視他人,尤其是弱小傷殘人士,比如,向盲人吐口水,算計著通過對推車放氣的手段來欺侮殘疾人,侮辱咒罵下苦的工人是骯臟的窮鬼,他甚至還荒唐卑鄙地鉆進地鐵打嬰兒耳光。有一次,他走夜路,過橋時遇到女子落水,沒施救沒報警,轉頭離開。
二、自我不穩(wěn)定且精神分裂
由于在異化的困境面前無法把握自我,加之人的本能要求與社會原則發(fā)生沖突時造成的矛盾分裂,反英雄總是處于精神分裂、性格不穩(wěn)定的狀態(tài)之中:他們既是受害者或被凌辱的對象,又作為迫害者去欺凌別人;他們時而很高尚,時而又充滿卑鄙的欲望;他們憎恨社會的丑惡,滿懷抗爭熱情,卻又缺乏勇氣和膽量,逃避退讓,茍且偷生;他們一半是斗士,一半是小丑,既是天使,又是野獸[5]。
我們先來看看“地下室人”的自我分裂。他一開始就自我貶低,說自己“有病”,或許想以可憐之姿換取同情之心,可是他的自尊心、虛榮心作祟,覺得這樣很沒有面子,別人會看不起他,于是又說自己“兇狠”,緊接著又自我辯解說自己其實并不是“好發(fā)狠”的人。他剛剛還夸贊地下室是個好地方,對他有好處,甚至高呼“地下室萬歲”,但是他又擔心別人恥笑他,于是乎,他又說自己沒說實話,其實地下室并不好,并不是他渴望、期盼的,與他實際追求的事物更是“風馬牛不相及”,所以轉眼便發(fā)出了“讓地下室見鬼去吧”的豪言壯語??梢?,前后自相矛盾,恰似胡言亂語。自我不穩(wěn)定、精神分裂的反常態(tài)狀態(tài),是反英雄“地下室人”的常態(tài)。對他來說,矛與盾、是與否、他與我這些相對的相反的因素,隨時轉換、變幻無常。以至于他自己有時都無法穩(wěn)定地界定自己,“既不兇狠,也不善良,既非小人,也非君子,既不是英雄,也不是爬蟲。”[6]他有著強烈的自尊心卻被人蔑視而得不到尊敬,他遭人鄙視也鄙視他人,但是他自己倒是習得了一套類似精神勝利法的本領,能夠將屈辱、痛苦轉化為快樂。他的意識與行動也會嚴重背離,可以意識到美,行動卻做不到美,可以意識到反擊,行動卻身不由己轉變成了阿諛逢迎膽小退縮,明明也同情她,行動卻還是凌辱她。
而克拉芒斯對自己的認識和判斷就顯得比較明確,他說人有兩副面孔,表里不一。他的實際行動也正是展示了他的這種看法。表面上,他的面孔是這樣的:他為孤兒寡婦免費辯護,幫助盲人過馬路,從不要窮人付律師費,“始終喜歡為路人咨詢,為他們點燃香煙,推一把沉甸甸的貨車,為‘拋錨’的汽車助力,買一份‘救世軍’女郎手中的報紙或賣花老太太的一束鮮花?!盵7]其實這些事都是他打心底里所不情愿的,之所以這樣做,目的是為了嘩眾取寵滿足自己強烈的虛榮心。因此背地里,他的面孔又是這樣的:欺負盲人,玩弄女人,蔑視他人,欺侮辱罵弱小傷殘,面帶微笑奴役他人等等。正如他自己所宣稱的那樣,他的“謙虛”只是為了讓自己“出風頭”,連“自卑”都被他用來幫助自己在某些事情上“取勝”,“和平”只是他用來“打仗”的手段,“大公無私”也成了“滿足私欲”的幫兇,而“德行”這樣高尚的品質到他那里都被當成“欺壓”他人的幌子,他是一個“轉化”的“高手”??死⑺咕褪沁@樣一個“兩面人”,他因過失受到良心的自我譴責,因此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他也可以算得上是受害的人,但是他為了逃脫自己遭受的痛苦而無所不用其極、不擇手段,轉而又打著“懺悔”的旗號,對別人進行所謂的“審判”,這樣,他自己又詭計多端地變成了進行迫害的人。
三、困境中自暴自棄式的反抗
“反英雄”也是時代和社會的產物,然而反英雄與他們周邊的一切是格格不入的、不協調的,他們無法融入周圍的環(huán)境,始終與周圍的環(huán)境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甚至與之形成對抗關系,這使得他們常常身處困境之中受到傷害,成為犧牲品,但是反英雄并不會一直默默承受這一切痛苦和傷害,他們也想方設法竭力沖破牢籠,想呼吸新鮮空氣,獲得自由,可是他們選擇的反抗方式是那樣消極、極端、不擇手段,注定不能成功,反而將他們推向更深的深淵,然而他們在主觀上從沒有屈服?!暗叵率胰恕焙涂死⑺拐沁@樣的“反英雄”,與他們所處的時代、社會、環(huán)境格格不入,像“局外人”一樣,有時甚至成為社會的公敵,于是他們進行自暴自棄式的反抗,結果只是墮入了更深的深淵。
陀思妥耶夫斯基提到《地下室手記》時說:“只有我一個人寫出了地下室的悲劇因素,這個悲劇因素就在于受苦難,自我懲罰,意識到更好的事物,而又沒有可能達到它?!盵8]“地下室人”清醒地認識到了他所處的那個時代資本主義文明的腐化和墮落,有尖銳的洞察,也萌生了反抗情緒,還對其進行了揭露和批判,然而他自己也是資本主義文明的產物,擺脫不了資本主義文明的影響,因此用資本主義文明的價值標準反抗資本主義的文明自身,這樣地放抗,本身就存在悖論。正如《地下室手記》中描寫的那樣,在受到軍官、同事以及他的同學等人的蔑視和侮辱后,“地下室人”很想報復卻又懦弱膽小,只能將所有的怨恨、痛苦,通過卑鄙、下流的方式,邪惡地、野蠻地強加到弱者身上,讓無辜的妓女承受一切,他自己則猥瑣地逃入黑暗陰濕的地下室,以為這樣便完成了他的報復,抵抗了那個他極為不滿、甚至厭惡的世界,可是這明明是逃避,是失敗,是痛苦的轉移,從某種角度來說,甚至是一種妥協式的反抗,如同助紂為虐。
伴隨兩次世界大戰(zhàn)的,是大屠殺、大清洗、血腥、暴力、罪惡,遭受了戰(zhàn)爭的摧殘,戰(zhàn)后的歐洲,資本主義基本矛盾依然存在,傳統的信仰和價值觀動搖了,社會缺乏愛和正義,暴力、謊言、背叛依然隨處可見,資本主義文明及其知識分子腐朽墮落,克拉芒斯對此有著明確的認識,也進行了針鋒相對的揭露、控訴和批判。但是作為身處其中的知識分子代表,他并不能擺脫他所處的環(huán)境和他自己的命運,所以在認識到這一切包括自身的罪惡后,他精心策劃了對抗方式,但這種方式是荒唐的,他以 “法官—懺悔者”的姿態(tài),通過懺悔來審判別人。正如加繆所說:“《墮落》中的男主人公沉湎于精心設計的懺悔中,他來到阿姆斯特丹避難……他無法忍受被別人評判。因此,他急于作自我批評,其實是為了更好地審判別人。他最終將審視自己的鏡子對準別人?!盵9]克拉芒斯逃亡在外,企圖把自己犯的錯以及自身的缺點,擴大至所有人身上,他想要的是所有人都與他一樣“黑”,想以此逃避自己良心的不安,好一場精心設計的詭計,但或許出乎意料的是,以“墮落”反抗墮落的時代,反而將自己推向了更加可怕的深淵。
總之,陀思妥耶夫斯基《地下室手記》對加繆《墮落》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從反英雄人物形象的塑造方面來看尤其明顯。克拉芒斯與“地下室人”具有幾乎相同的反英雄特征,他們都缺乏傳統的英雄品格、自我不穩(wěn)定且精神分裂、困境之中自暴自棄式的反抗墮入了更深的深淵。但是身處不同時代不同國家,他們也各具特點,“反英雄性”在克拉芒斯身上得到了發(fā)展,他的自我認識、反抗意識加強了。“地下室人”對所處的社會環(huán)境感到難受和不適,一度陷入深刻反思不可自拔,至于他所進行的反抗,除揭露、批判之外,就是效仿他極其厭惡之人做卑劣下流之事,因而可以認為“地下室人”的反抗是一種無意識的,可稱之為反抗的萌芽。相比于“地下室人”的反抗,克拉芒斯的反抗則更具有“反英雄性”,他更為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所處的困境,所以他的反抗更明確,于是他給所有人布下了一個羅網、一個陷阱,即“鏡子游戲”,即使最終他自己也難逃羅網,但克拉芒斯的反抗更加主動、頑強、張揚、叛逆,無論反抗意識,還是反抗力度,都強于“地下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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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埃爾貝·R·洛特曼.加繆傳[M].肖云上,陳良明等譯.廣西:漓江出版社,1999:614,615.
[5]參見賴干堅.反英雄——后現代主義小說的重要角色[J].當代外國文學,19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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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彭克巽.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說藝術研究[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6:112.
作者簡介:
張建祥(1985-),男,甘肅隴西人,講師,碩士。研究方向:比較文學、職業(yè)教育、思政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