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仕杰
摘要:布依族是一個歷史悠久,擁有燦爛的文化的民族,布依族的文學的發(fā)生可以追溯到遠古時期,其內容豐富,形式多樣?!拔鲗W東漸”以來,布依族文學隨著時代變遷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拔鲗W東漸”成為布依族民間文學史的一個重要轉折點。本文試圖從史料的角度,以時間為序,對“西學東漸”以來布依族民間文學發(fā)生發(fā)展展開調查研究。
關鍵詞:布依族 西學東漸 民族意識
布依族是我國多民族大家庭里的一員,主要聚居在貴州省黔南、黔西南兩個布依族苗族自治州以及周邊地區(qū)。根據(jù)漢文史料記載和民族學研究,布依族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古代的越人?!端鍟つ闲U傳》記載:“南蠻雜類,與華人錯居,曰蜓、曰儴、曰俚、曰僚,具無君長,隨山洞而居,古先謂之百越也”,這是較早記錄百越民族的古籍。諸多百越民族從地理位置分布看,分布在今天廣西北部和貴州南部的部落常稱之為“駱越”,而布依族就恰好主要分布在這些地區(qū),故布依族來源于“駱越”的一支。古老的文明,孕育出燦爛的文化,布依族從古至今涌現(xiàn)出大量優(yōu)秀的民間口頭文學作品,這些作品都是時代的產(chǎn)物,反映時代歷史變遷。
一、“西學東漸”前期的布依族文學
長期以來,布依族人民過著自給自足,封閉的生活。在明代徐霞客的《徐霞客游記·粵西游日記》記載:“蓋上流(今天紅水河上流)即土司蠻峒,人不敢入”。今貴州南部、西南部廣大布依族地區(qū)在明代隸屬廣西承宣布政使司泗城州管轄,所以《粵西游記》所記錄的多是今天貴州省黔南、黔西南兩大布依族聚集地。清代“改土歸流”之前的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貴州布依族地區(qū)還實行高壓土司管理制度,頒布“蠻不出峒,漢不入境”的禁令。因此,曾經(jīng)的廣大布依族地區(qū)是相當封閉的,與外界交往甚少,民間文學作為上層建筑是受到經(jīng)濟、政治基礎決定的,如此封閉的地區(qū),文學自然得不到滋長的土壤,文學類型顯得單調,內容單一。遠古時代至封建時期的布依族民間文學作品主要分為以下類型:
(一)反映遠古時期創(chuàng)自立業(yè)、開天辟地、萬物起源的神話和古歌
在布依族人民看來,世界起初是一片混沌,對大自然充滿無盡的窺探和思索,這種原始愿望和意志隨著生產(chǎn)水平的提高,這就形成布依族先民口頭文學創(chuàng)作源泉。具體神話代表作品:《混沌王》、《洪水滔天》等。布依族古歌,布依族叫“溫消關”,意思就是先輩的歌謠,具體代表作品:《十二個太陽》、《造千種萬物》、《祖王和安安王》等。
(二)反映古代階級社會時期生產(chǎn)勞動、山川風物、民族節(jié)日傳說和愛情敘事長詩
如果說,遠古時期的文學作品是反映當時人民即興而作和企圖解釋自然現(xiàn)象的民間敘事,那么古代文學作品就是在此基礎上,帶有鮮明的階級色彩,階級生活的創(chuàng)作。布依族進入階級社會后,反映生產(chǎn)勞動歌、山川風物、民族節(jié)日傳說和愛情生活敘事長詩就被不斷的豐富起來了,表現(xiàn)生產(chǎn)勞作的歌:《種稻歌》、《棉花歌》、《造酒歌》等;表現(xiàn)山川風物傳說:《黃果樹瀑布的傳說》、《三郎山的由來》、《銅鼓的來歷》等;表現(xiàn)民族節(jié)日傳說:《三月三的由來》、《查白歌節(jié)》等;表現(xiàn)愛情生活敘事長詩:《造月亮》、《金竹情》等。
這個時期的布依族民間文學,其內容反映的多是一種原始性和階級性,是對原始社會生活現(xiàn)象的解釋和對萬物起源的思索,及宗法階級意識的再現(xiàn),具有鮮明的階級色彩,浪漫主義占據(jù)主導地位。雖有部分反抗封建階級的口頭作品,但是那是一種存在于封建體制內的文學,是在封建制度權力保障與束縛之內的文學??傮w說來,這個時期的布依族民間文學作品,繼承浪漫主義的傳統(tǒng),現(xiàn)實主義意識表達不強,對民族情懷,家國意識的認識不到位。
二、“西學東漸”后布依族文學:保障與束縛的解體
1840年,西方帝國主義使用暴力打開中國的國門。強勢的文化輸入,資本主義經(jīng)濟入侵,逐步把中國一個獨立的封建主義國家變成一個半殖民半封建的社會。地處我國西南邊陲的少數(shù)民族——布依族,也面臨著更加嚴重的災難,一方面要面臨封建地主階級的剝削和壓榨,一方面要面臨西方帝國主義勢力的入侵。據(jù)民族資料記載:“鴉片戰(zhàn)爭后,隨著簽訂一系列不平等條約,源源不斷的傳教士進入中國,一步步擴張到貴州省羅甸、冊亨等廣大布依族地區(qū)”,布依族人民徹底的進入半殖民半封建的社會。
有壓迫就有反抗,太平天國革命,給各族人民樹立榜樣,也極大鼓舞布依族人民,人民積蓄多年的怒火終于爆發(fā)了。據(jù)民族資料記載:“1854年獨山縣布依族人楊元保領導布依族為主的少數(shù)民族大起義,率先拉開反封建反帝國的序幕,從此,‘千里苗疆,無不響應,起義的號角吹滿整個苗疆,沉重的打擊了西方列強和清朝統(tǒng)治者,此次大起義發(fā)生在清咸豐、同治年間,史稱‘咸同起義”。在布依族人民的英勇的斗爭中結束,狠狠的打擊西方資本主義的文化侵略,體現(xiàn)布依族人民堅強不屈的革命意志和愛國情懷。在此期間涌現(xiàn)出許許多多反帝斗爭的故事,如:《楊元保的故事》包括《割草》、《修橋》、《點兵》、《智取》等篇;《楊元保的故事》具有很強的思想性,是“官逼民反”的典型,成功的塑造布依族農民領袖反壓迫的形象。太平軍李文茂轉戰(zhàn)貴州后,也留下許多民間故事,如:《太平軍智取獨山城》、《十二樓臺山》等民間口頭文學作品。
1883年,中法戰(zhàn)爭爆發(fā)后,英法兩國勢力迅速入侵中國西南各省,據(jù)民族資料記載:“1899年貴州省冊亨縣發(fā)生水災,傳教士用低價收購布依族人的土地,使布依族人民變?yōu)樗麄兊牡钁?,壓榨布依族人民的勞動價值”。教堂所在地區(qū),傳教士常常挑撥民族關系,散布謠言,挑起民族仇殺,為了籠絡人心教堂還開設學校、醫(yī)院,教堂的學生只能讀圣經(jīng),習教義教規(guī),實則是為了扭曲布依族人價值觀,從而達到他們殖民統(tǒng)治作用。
1902年,以壯族、漢族等組成的“廣西會黨起義”推進貴州南部布依族聚集地,得到布依族人民的支持,挫敗帝國主義和封建主義。1906年,布依族人羅先發(fā)組織布依族人民起義,打著“反清滅洋”的口號,沉重打擊統(tǒng)治者。流傳在今天貴定云霧山《羅華先的故事》包括《龍眼金魚顯靈》、《石橋斗神父》、《營盤坡上智敗官兵》等反帝反封建斗爭的故事比比皆是。這些故事比較古代社會的神話、傳說故事更具有時代性,現(xiàn)實性。
1911年辛亥革推翻中國兩千多年的封建帝制,但是官僚主義的統(tǒng)治,并不能改變布依族人民的被壓迫的現(xiàn)狀,地處邊陲布依族人矛盾繼續(xù)激化,社會秩序混亂。其中控訴和譴責統(tǒng)治階級的迫害的一面的民間口頭作品道出人間的苦如:《最大的不平在人間》、《我比黃連苦十分》、《窮人歌》等。
1921年中國共產(chǎn)黨的成立,布依族人民有了思想的武器和有黨的領導,他們不斷揭竿而起,同壓迫者進行英勇的斗爭。1949年布依族地區(qū)全面解放,在黨的領導下擺脫貧困和災難,步入康莊大道。在這個時期,特別是黨領導的人民軍隊,在布依族地區(qū)播下革命的火種后,布依族人民的思想有了質的飛躍,布依族人把人民軍隊看作是救星,布依族人用飽滿的熱情歡歌紅軍,涌出許多膾炙人口的文學作品:《天橋》、《魚水情深》、《木姜子》、《兩根青線》等。
“西學東漸”以來,布依族人民參與的各種社會變革運動,人民日益高漲的渴求獨立,當家做主的強烈愿望,使得布依族民間文學如雨后的春筍一般迅速涌現(xiàn)出來,其文學樣式更加豐富,從單一表現(xiàn)原始文化的神話、傳說、古歌和階級社會的民間故事,轉變到增加了戲劇、民間說唱等形式。其內容的選擇更加貼近現(xiàn)實,具有更強的戰(zhàn)斗性,民間文學的自我選擇與關注也有更高追求,擺脫了僅僅局限于種族、家族范圍的民族個體身份,更多的是去關注個體與社會(國家)現(xiàn)代契約精神。
三、“西學東漸”對布依族民間文學發(fā)生發(fā)展影響及意義
歷經(jīng)原始社會、封建社會、半殖民半封建社會的洗禮再到社會主義新時代的布依族人民,民間文學發(fā)生巨大的轉變,用全新的姿態(tài),積極的面貌將布依族人民精神風貌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對于布依族人民來說這個時期的民間文學更像是一場民眾的狂歡,在狂歡中上層與民間,統(tǒng)治者與民眾的邊界逐步得到消除,因此這一個時期的布依族文學對現(xiàn)實的反映更為深刻,更為徹底,具有更強戰(zhàn)斗性。
縱觀整個布依族社會發(fā)展與布依族民間文學的演變,社會的發(fā)展推動布依族民間文學形式與內容更新,為布依族民間文學注入新鮮的血液,并指引新的發(fā)展方向,成為一面旗幟,喚起有識之士揭竿而起推動社會的變革。
“西學東漸”以來,舊傳統(tǒng)的頹敗,千百年來束縛人民封建思想得到解體,革命的思潮徹底滌蕩在中國大地的每一個角落,地處偏遠、文化邊緣的布依族人民也自覺的融入時代變革的洪流之中,在這場變革中,布依族人民第一次擺脫長期籠罩在布依族人民思想觀念的家國同構的宗法制度,具有人與人,人與社會(國家)共同體的意識和現(xiàn)代國家的想象,個體的命運與社會(國家)的命運緊緊的相擁的轉變。而文化是人民精神的結晶,社會意識的反映,這個時期布依族民間文學就緊緊扣住時代啟蒙思想,布依族民族民間文化就是在這種批判與反思中創(chuàng)作出來,表現(xiàn)出強烈的家國情懷,榮辱相依的偉大理想。因此,“西學東漸”不僅給布依族人民帶來精神上的解放,同時也給布依族文學注入了新鮮的血液,使其具有更強大的生命力。因此,它對布依族乃至整個中華民族的文學史來說都是具有非凡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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