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jì)80年代,汪曾祺佳作連連,《受戒》《異秉》《大淖記事》大受讀者青睞,雖如此,他的作品卻始終游離于主流文學(xué)思潮之外,和孩子們聊天時,他老是被“擠兌”,這時他便嚷嚷道:“你們對我客氣點(diǎn),我將來是要進(jìn)文學(xué)史的!”
孩子們笑得更厲害了,戲謔道:“老頭兒,你就別臭美了!”見大家沒拿他當(dāng)回事,汪曾祺便假裝生氣,但滿臉卻蕩漾著笑意。
汪曾祺早期作品用詞不僅花里胡哨,詞匯量也很豐富,多得讓讀者根本消化不了。而晚期作品則完全變了風(fēng)格,通俗、簡易、明了,用他的話說就是:“沒詞兒?!?/p>
汪曾祺的孫女汪卉上小學(xué)四年級時,一次,老師讓大家回家抄一些著名作家的名句名詞,然后用在自己的作文上,汪卉覺得爺爺是個作家,便興致勃勃地將爺爺發(fā)表的文章找來,想從中抄一些名句名詞,可找來找去就是找不出什么名句名詞,都是一些大白話。汪卉很惱火地質(zhì)問汪曾祺:“爺爺,您算什么大作家,怎么從您的文章中就找不出名句名詞來?”汪曾祺聽完后哈哈大樂:“說得好,說得好,沒詞兒!”
文章不僅挨孫女的批,畫也挨批。雖然汪曾祺喜歡繪畫,但他從不認(rèn)為自己是一個畫家,而只是將繪畫作為一種愛好、一種消遣,“就是畫著玩兒的,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蹦阆矚g他的畫,他就非常高興,哪怕你剛來一次,他可能上趕著說“我送你一幅畫好嗎”。他的繪畫題材一般是花鳥,山水、人物都不太會畫,也沒有為自己的小說配過插畫。
“老頭的才氣咱們沒有,但是他的生活態(tài)度還是能學(xué)到一些的。我的體會就是認(rèn)真做事,平等待人,對家人對外人都應(yīng)該這樣?!蓖粼鞯膬鹤尤绱苏f。
“老頭在《多年父子成兄弟》一文中說過,我覺得一個現(xiàn)代化的,充滿人情味的家庭,首先必須做到‘沒大沒小,父母叫人敬畏,兒女‘筆管條直最沒意思。能夠生長在這樣的家庭里,確實(shí)很幸運(yùn),我們都應(yīng)該好好珍惜,把‘沒大沒小的家風(fēng)傳承下去?!保ㄕ浴渡綎|青年》 張述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