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劍英詩中“秦淮”指何處

劉明鋼

1940年，八路軍重慶辦事處得到消息，有人手中有方志敏烈士的遺文，經(jīng)驗證系真品，于是花重金買下。這篇失而復得的文章便是《我從事革命斗爭的略述》。

6月，葉劍英讀罷，感慨良多，揮毫寫下七絕《讀方志敏同志獄中手書有感》：“血染東南半壁紅，忍將奇跡作奇功。文山去后南朝月，又照秦淮一葉楓?！痹娭薪豢椫鴮Ψ街久魫蹏竦木磁搴蛯λ麎蚜覡奚耐聪?，深沉而真摯。葉劍英將此詩題寫在方志敏的遺照上，并附記：“時在抗日第三年，作于重慶?！?/p>

關(guān)于詩中“秦淮”二字作何解讀，曾令研究者困惑。如今學術(shù)界普遍認為，“秦淮”系指方志敏生前活動過的地方。然而筆者以為，“秦淮”指南京。這種理解可以從該詩的意境得到印證。

“血染東南半壁紅，忍將奇跡作奇功”，是總體評價方志敏光輝的一生。作者高度贊揚方志敏為中國革命作出的巨大犧牲，立下的不朽功勛?！拔纳饺ズ竽铣?，又照秦淮一葉楓”，“文山”即文天祥的號。文天祥曾寫《酹江月·驛中言別友人》，詩中有“伴人無寐，秦淮應是孤月”之句。葉劍英將此句化入《有感》中，贊頌方志敏是繼文天祥后又一個時代英雄。

然而，倘若把“秦淮”理解為方志敏生前活動過的地方，那么，“又照秦淮一葉楓”這句詩就與“死”無關(guān)，從而無法與“文山去后南朝月”形成對應。再有，“秦淮”作此理解，會與詩中的“東南”在語意上發(fā)生重疊，這不符合詩詞的規(guī)范。

方志敏的堂弟方志純也認為“秦淮”指南京。他在一篇懷念文章中寫道：“1937年，‘西安事變后，我在福州從報紙上看到成立了八路軍駐南京辦事處和葉劍英同志為辦事處主任的消息，便立即寫信給葉劍英同志，和他取得聯(lián)系?！薄叭~劍英同志接到我的信后，很快就回了信，并給我寄來50元錢作路費。于是，我從福州來到南京，找到了葉劍英同志。在八路軍駐南京辦事處，葉劍英同志拿著一張照片告訴：‘方志敏同志犧牲了！”“‘血戰(zhàn)東南半壁紅，忍將奇跡作奇功;文山去后南朝月，又照秦淮一葉楓。這是葉劍英同志在贈方志敏被捕的照片兩年之后，在志敏又一張被捕的照片上題的詩，葉劍英同志在這里又提到秦淮河，我不知道是不是他在南京就萌發(fā)了詩意?！?/p>

筆者所知，方志敏生前活動過的地方，無論是贛東北還是閩浙贛蘇區(qū)，從來沒有人以“秦淮”來統(tǒng)稱。那么，葉劍英為何要寫“又照秦淮一葉楓”呢？筆者認為，他誤以為方志敏是在南京犧牲的。

1935年8月6日，方志敏在南昌被國民黨秘密處決，時年36歲。其時，黨中央與中央紅軍正在長征途中，處于與世隔絕的狀態(tài)。長征勝利到達陜北后，黨中央獲悉方志敏已經(jīng)犧牲，但對其被關(guān)押以及犧牲的情況了解甚少。

當時，南京是國民黨的統(tǒng)治中心，有江蘇第一監(jiān)獄、第一陸軍監(jiān)獄、中央軍人監(jiān)獄等。國民黨在各地抓到中共重要干部后大都押往南京，將其囚禁在各個監(jiān)獄。正因為此，葉劍英很可能認為方志敏是在南京而非南昌就義，因此寫下“又照秦淮一葉楓”的詩句。

編輯/楊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