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錄
莫名的,和我玩得好的朋友們都不太喜歡看動漫,所幸的是,他們很愿意聽我嘮叨我喜歡的動漫,也會和我說他們所喜歡的真人影視。
說起宮崎駿,大家都很熟悉,我也很熟悉,已經(jīng)數(shù)不清重復觀看的次數(shù)了。在我進入青春叛逆期的時候,電腦和手機也還不普及,何況是在鄉(xiāng)下,那段時間,我的表現(xiàn)是封閉自己,不與外界打交道,只是整日整夜抱著各種幾元錢買來的動漫DVD碟片窩在客廳里??吹米疃嗟氖且粡埫麨椤秾m崎駿》的DVD碟片,里面涵蓋了當時宮崎駿的所有作品。
后來我才知道,這張碟片不止有宮崎駿的作品,也有其他導演的作品,所以,我覺得這張碟片封面應該寫的是《吉卜力工作室作品集》,只是宮崎駿的名氣遠比其他導演高,當時的我也把高畑勛導演的《螢火蟲之墓》當成了宮崎駿的作品。
其實,我是有意識到《螢火蟲之墓》在這張碟片里顯得有多么的不和諧。宮崎駿的電影里很少有將戰(zhàn)爭描繪成如此的不帶一絲希望的結(jié)局,宮崎駿的作品總是美好的,溫暖的。你看《千與千尋》的結(jié)尾,小白和千尋分開了,但也不妨礙我們想象在未來的某一天小白還是會去找千尋。
但是高畑勛不一樣。記得在看《螢火蟲之墓》時,還是小孩子的我只知道哭,止不住地哭。直到現(xiàn)在,想起這部電影,我的眼里也溢滿了淚水。
生活在鄉(xiāng)下,我聽到過身邊的老人們講過太多關于二戰(zhàn)的故事了,記得那時,鄉(xiāng)下最狠的罵人方式就是“日本鬼子”。我討厭這個詞,甚至仇恨這個詞。我也恨日本鬼子,因為這個仇恨,我曾經(jīng)和村里用這個詞罵過我的小孩打了幾天架,直到老師出面調(diào)和。
《螢火蟲之墓》講的也是二戰(zhàn)的故事,只是背景是日本的神戶,主人公是一對兄妹。故事的開頭是少年的自敘,他說:“我在1945年9月21日,餓死在街上?!蹦菚r的日本已經(jīng)戰(zhàn)敗,只留一片涂炭。我一直記得妹妹手上捧著的裝著水果糖果的鐵盒子,記得拿在手上已經(jīng)融化的糖果,記得妹妹站在哥哥面前開心地笑著,記得少年背著妹妹向前走的身影,記得在電影的結(jié)尾里漫天的螢火蟲明明滅滅。在日本文化里,螢火蟲是靈魂的象征,一顆顆漂浮的光就像消散的靈魂。
在戰(zhàn)爭里,受難的永遠都是平民百姓,不管是哪國人。平民是無辜的,他們也都希望生活里沒有戰(zhàn)火。我也不再像過去那般仇恨“日本”二字,如有人再用“日本鬼子”罵我,我也不會再拿起田里的石塊沖上去扔向他們。
上大學之后,我特地去商店里找那種罐裝的糖果,還得是像影片中的妹妹手上拿著的那種小圓蓋的鐵盒子裝的,真的找到了。因為貧血,那之后我也常常把它帶在身邊。
可是,如今的我,大概真的是生活磨了我的心態(tài),不太敢再看《螢火蟲之墓》,也把那個罐子放在老家的專門存放舊物的箱子里。我不記得看了多少次,只是每次看到“螢火蟲”三個字,我便會想起電影里的哥哥清太和妹妹節(jié)子,甚至覺得他們就那樣笑著站在我的面前,也會想到,即便那樣,也沒讓他們失去活下去的希望,沒讓他們停下與命運抵抗的步伐。
2011年,一部名為《螢火之森》的電影上映了,二次元圈都在討論。一看“螢火”,我便也興致勃勃地說:“我也看過這部電影?!笨吹椒饷嫒宋镂也胖吏[了個烏龍,沒想到只是“螢火”二字也會讓我有錯覺,我以為他們在說《螢火蟲之墓》。然后,我退出了他們的話題。
直到幾年后,我才去看了《螢火之森》。果然也是個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