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玉米

加里·卡特

吉姆·卡爾頓坐在廚房的窗邊，望著烈日照射下的玉米地。今年的莊稼長得特別好，放眼望去，他家屋子周圍全是高高的玉米。

他的妻子休伊站在水槽邊，用涼水洗胡蘿卜。她時不時看一眼外面的天空。她巴望著天上出現(xiàn)云塊，但還是烈日當空，看上去令人不安。已經(jīng)二十七天沒有下一滴雨了。

吉姆抬頭瞧一眼不見一絲云彩的藍天，嘆了口氣?！昂档锰昧?。眼睜睜地看著葉子被曬得卷起來，真拿老天爺沒辦法?！?/p>

頓了一頓，他又說：“不過，擔心也沒什么用，只會讓心情變得更糟?！?/p>

休伊今年四十出頭，身材壯實。她把胡蘿卜放入水槽，擦干雙手，向她的丈夫走過去。吉姆坐在輪椅里，一只腳往前伸著。一個月前，他翻修谷倉的時候，不小心從高處摔到地上，造成腿部骨折。X光檢查顯示他的脊椎骨也受到了損傷。至于受損程度、吉姆以后是否還能行走，大夫也說不準。

休伊站在輪椅一側，輕輕撫摸著吉姆的脖子?！澳阏f的有道理?！彼皖^看著他說道，“確實，干旱太讓人焦心了?！彼蛑巴庾约业牟藞@。他倆曾商量不去管園子里的蔬菜，讓它們在烈日下自生自滅。但他們家那三百英畝的玉米地，不管不行啊。她彎腰吻了一下他的頭發(fā)?！霸蹅儠]事的?！彼届o地說。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吉姆的鄰居帕皮·迪克森家的玉米葉子開始發(fā)黃、卷曲。

一天，休伊從菜園干活回來。吉姆告訴她，他剛剛跟帕皮通過電話。帕皮家的玉米不行了，幾乎看不到穗子，連梗都被曬黃了?！芭疗ふf，如果這個周末還不下雨的話，他要把他地里的玉米全部犁掉?！奔凤@得憂心忡忡。

“全部犁掉？”休伊驚訝地看了吉姆一眼。

“他是那樣打算的。可能他過分操心了。”吉姆聳了聳肩，“我們家的玉米種子跟他家是一樣的，又是同時種下去的?？墒俏矣X得我們家的玉米眼下還長得好好的。”

又過了幾天，休伊從鎮(zhèn)上辦事回來。吉姆聽到她開門的聲音，沒有像往常那樣和她打招呼。她走進屋里，目光中滿是疑惑。吉姆正襟危坐，但臉上滿是笑容。她放下背著的包，問：“你不會是要告訴我，就要下暴雨了吧？”

“比那個好多了。剛才醫(yī)生打電話來，說我后來拍的X光片看起來很好，比預想的要好?！奔奉D了一下，笑得更燦爛了，“醫(yī)生估計我下個月就能走動了?！?/p>

“能走？”她盯著他的眼睛，“他真的說你還能走？”她彎下腰，雙手捧住吉姆的臉頰，“這個消息真是太好了！”她含著笑，跳了起來，在屋子里輕快地轉了幾個圈。

“這個消息是不是比下暴雨還要好？”

“啊，是的，親愛的。比下暴雨好上一百倍?！?/p>

“你知道，”他握住她的雙手，“一個月前，我不知道今后咱們怎么生活，凈朝壞處想。然后來了好消息，干旱一下子變得沒什么好擔心的了。”

“是啊。那以后我就不用夜里偷偷摸摸去澆水了?！?/p>

“你是說，給菜園澆水？”

“菜園，還有從這屋子能看到的所有玉米地。”

“玉米地？”吉姆兩眼盯著她看。

“面對天災，我還能做什么呢？我改變不了天氣，只能讓你眼睛能看到的玉米長得好些。”她微笑著說。

屋外，依然是滿眼的高高的玉米。

發(fā)稿/小靜

插圖/蟈菓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