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桑
上期回顧:對虞兮來說,蔣辰嶼是她慘淡歲月里可望不可及的心靈寄托;是她短暫卻又甜蜜的美夢;也是她痛失所有時,背棄她的前男友。
晚上,接虞兮的車到了樓下,她上車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沖季明明擺臉色,見對方始終安之若素,于是很快想到了找茬兒的新方向,問道:“你看新聞了嗎?我聽助理說,今年大紅的一個女明星好像在接受采訪時說自己最欣賞‘卓叔叔這個類型的男人?!?/p>
卓清淮年長她們十二歲,其實遠(yuǎn)不到被叫叔叔的年紀(jì),季明明這么稱呼自有她的原因,但虞兮隨她一起這么叫,卻始終是調(diào)侃的意味更多一些。
“沒有?!奔久髅鞔鸬醚院喴赓W,然后看了虞兮一眼,面無表情地說,“我倒是聽到風(fēng)聲,泰澤集團新酒店的供應(yīng)商考察名單里沒有你。”
虞兮頓時一愣,然后就把和季明明的口舌官司拋到了腦后。她想到昨天晚上蔣辰嶼精致好看的五官和冷峻深沉的氣質(zhì),頗為玩味地笑了一聲:“男人啊,真是有意思?!?/p>
“是挺有意思?!奔久髅靼櫰鹈碱^,冷冷地說,“你還專門讓我找人調(diào)查,看昨晚蔣辰嶼在哪里吃飯,然后特意把飯局也定在了那里,為的就是得出這個結(jié)論——人家其實根本沒把你放在眼里?”
虞兮用一副憐憫、關(guān)愛的目光看著她,幽幽地說道:“瞧瞧我們明明這愚蠢的小腦袋瓜?!?/p>
眼見著季明明的臉色難看起來,她心情總算好了點兒,這才不緊不慢地說:“瑞圖采購部這邊的路我是確定要走的,而這個飯局安排在他方便發(fā)現(xiàn)的地方,只是因為我想順便看一看他會不會主動出現(xiàn)。如果不會那無所謂,反正不影響我和李德正攀交情,可他一旦出現(xiàn),那就說明,我能從泰澤拿到的利益一定比最初預(yù)想的要多?!?/p>
“昨天他是主動出現(xiàn)的?”季明明不傻,很快想到了這件事的關(guān)竅,狐疑地問,“既然潛在利潤讓你這么動心,他如果不主動找上你,你就輕易放過了?”
虞兮頓時笑起來,給了她一個“知我者你也”的眼神,老實承認(rèn)道:“我想過,如果他不出現(xiàn),我就自己找機會‘偶遇一下,不過顯然,他沒給我這個機會?!?/p>
聽著她的笑聲,季明明眉頭并未舒展,問道:“如果他不出現(xiàn),也不把你的偶遇放在眼里呢?”
虞兮不以為意地把玩著手鐲,冷笑道:“既然不能為我?guī)砝妫且簿筒恢档梦以俣嗬速M一個眼神。”
季明明幾不可見地點頭,說:“不要在這種反復(fù)無常的人身上白費力氣了,我會幫你留意有沒有新的合作對象的。”
車?yán)锸冀K聽著兩個人說話的卓清淮此時笑道:“昨天才見面,你今天就能打聽到關(guān)于考察名單的風(fēng)聲,只能說明,這個消息是那位蔣總特意讓人放出來給虞兮知道的?!?/p>
季明明腦中這才閃過“欲擒故縱”四個字,見虞兮絲毫不意外,知道她也已經(jīng)猜到蔣辰嶼的目的了,頓時覺得車上只有自己一個人遲鈍,不僅懊惱,也為虞兮擔(dān)心,于是問道:“你準(zhǔn)備怎么辦?”
虞兮微哂,姿態(tài)隨意地說:“戲臺都搭好了,不上去唱一出多可惜。”
卓清淮攜雙姝甫一入場,就吸引了絕大多數(shù)的目光。虞兮性感,季明明冷艷,像是火焰和霜雪共存,她們?nèi)绱瞬煌?,卻有著同樣嬌艷脫俗的美。
虞兮穿了條紅色的抹胸長裙,腳下踩著十幾厘米的高跟水晶鞋,長發(fā)高高挽起,露出纖細(xì)的脖頸和前胸后背大片的肌膚,端的是膚如凝脂、顏如美玉,遠(yuǎn)遠(yuǎn)看過去,就像是一株鮮艷動人的紅玫瑰,熱烈而又恣意地盛放。
以卓清淮在海城商界的地位,出現(xiàn)在哪里都是絕對的焦點,不時有人過來和他打招呼。季明明挽著他的手臂,雖然表情不多,但親密姿態(tài)里始終透著依賴。
虞兮拿了杯香檳,在場內(nèi)隨意地四處游逛。和她打招呼閑聊的人不少,只是其中和她有生意往來的人屈指可數(shù),更多的只是看卓清淮和季明明的面子,或者單純只是因為她那張很容易招惹桃花的臉。
結(jié)束了和幾個熟人的交談,和新認(rèn)識的兩個潛在合作對象互換了名片,又駕輕就熟地打發(fā)了一個態(tài)度熱絡(luò)的中年富商,虞兮終于發(fā)現(xiàn)了她今晚的目標(biāo)——荊楚科技的老板,楚凌。
楚凌生得斯文俊秀,人也和善,今天穿著一身白色的休閑西裝,素日的穩(wěn)重中又多了幾分時尚感。他遠(yuǎn)遠(yuǎn)看到熟人,正要過去打招呼,就看到了已經(jīng)走過來的虞兮,于是停下了腳步,好整以暇地等她走近。
“怎么,楚先生在等我嗎?”虞兮到了他身邊,故作不解地問道。
有服務(wù)生經(jīng)過,楚凌從他手中的托盤上拿了一杯酒,然后輕輕碰了碰虞兮手中的酒杯,說:“第一次見面,虞小姐沒站穩(wěn),一下子摔進了我懷里;第二次,虞小姐不小心把咖啡灑在了我的襯衫上;第三次,虞小姐手包的拉鏈壞了,勾住了我的衣服……”他看著虞兮,笑道,“所以我非常好奇,是不是虞小姐為我們以后的每一次見面,都準(zhǔn)備了驚喜?!?/p>
虞兮抿了一口杯中的香檳,上身微傾,靠得更近了些,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楚凌的眼睛,聲音嬌柔低婉地說:“能給楚先生留下這么深刻的印象,也不枉費我為了表示好感,費這么多心思了?!?/p>
楚凌不著痕跡地往后退了一步,面不改色,耳后卻有一抹可疑的暗紅。他承認(rèn)虞兮實在是令男人很難招架的女人,但他卻并不想招惹。于是也不再兜圈子,無奈地笑了笑,直接說道:“你知道我是誰,我也一直都知道你是誰,所以你我之間……實在沒必要玩兒這些欲蓋彌彰的小游戲?!?/p>
虞兮挑了挑眉,站直了身子,也直接給楚凌下了定義:“無趣的男人。”
楚凌對這個評價哭笑不得,問:“所以你這算不算間接承認(rèn),之前你搞那些把戲,只是為了有趣?”
兩個人邊說邊走到了一旁的陽臺上。這邊清凈得很,虞兮身倚圍欄,對楚凌的問題既不承認(rèn),也不反駁:“你應(yīng)該感謝我,為你枯燥無味的人生增添了一抹不一樣的色彩?!?/p>
“萬分感謝?!背锜o奈地笑道。他摸出一盒煙,還沒打開,虞兮白皙的手掌就已經(jīng)伸到了他面前。于是他抽出一支煙,遞到她手里,又十分好脾氣地幫她點了火,這才繼續(xù)說道:“但是虞兮,你想做的事兒,我不會參與?!?/p>
“話不要說得太早,楚先生?!庇葙鈱λ脑捴粓笠粤艘粋€意味深長的笑容。
蔣辰嶼進門之后,和晚宴的主辦方簡單交談片刻,不經(jīng)意地抬頭時,看到的就是陽臺上一襲紅裙的虞兮,她正把煙圈吹到她面前一個清俊男人的臉上,笑得眉飛色舞,開心極了。
“蔣總?”和蔣辰嶼說話的人見他有些出神地模樣,忍不住出聲喚道。
蔣辰嶼收回視線,面色如常,說:“沒什么,只是似乎看到了一個認(rèn)識的人。”
【4】蔣總都不怕,我怕什么呢
和蔣辰嶼聊天的人沿著他之前的視線看過去,也看到了正在說話的虞兮和楚凌,但他卻十分篤定地問:“蔣總說的是虞小姐?”
蔣辰嶼挑了挑眉,反問:“你也認(rèn)識?”
“您剛回國,所以大概還不清楚,在海城,認(rèn)識虞小姐的人可不少。”說到這里,那男人的笑容頓時曖昧了幾分,“畢竟漂亮女人雖然多,但不是每個漂亮女人都既能搭上卓清淮,同時又能隨心所欲地勾三搭四的?!?/p>
蔣辰嶼的神情始終沒有任何變化,眼底卻有一閃而逝的寒芒。
江蘺和關(guān)山對視一眼,正要試圖找借口轉(zhuǎn)移話題,蔣辰嶼已經(jīng)問道:“虞小姐旁邊那位呢?”
那人并沒有察覺到氣氛的微妙變化,說道:“荊楚科技的老板,楚凌。公司成立不久,但已經(jīng)打響了名頭。虞小姐的眼光真是不錯,這不,還沒多久,就已經(jīng)打得火熱了?!?/p>
蔣辰嶼突然意味不明地輕笑了一聲。
“我既然找上你,當(dāng)然是因為你我之間存在很大的合作可能性?!庇葙饫w長的手指夾著煙,看著楚凌,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你不止看起來和善,據(jù)我所知也沒有做過什么壞事兒,但大概因為我從來都不相信什么完美,所以我也不信你一點兒都沒恨過。”
在楚凌的沉默中,虞兮轉(zhuǎn)身看向蒼茫的夜色,說:“楚亦奇當(dāng)年為了上大學(xué),拿走了你爸爸準(zhǔn)備做手術(shù)的錢,從那以后你們?nèi)宜械亩蜻\,都是你這位親叔叔帶來的?!?/p>
她查到的資料里顯示,當(dāng)年楚凌的爸爸無法繼續(xù)治療,很快撒手人寰,而他的媽媽因為傷心過度難產(chǎn)而亡,楚凌剛出生的弟弟,也患上了兒童孤獨癥。
楚凌的和顏悅色消失殆盡,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虞兮看不清的復(fù)雜。他臉上未見怒意,只是語氣微沉:“你不能把人心分成簡單的黑白,就像這世界上并不是只有愛和恨兩種感情一樣。我知道你查到了很多,所以你應(yīng)該也知道,我叔叔當(dāng)年上了大學(xué)之后,一直都在拼命打工,撫養(yǎng)我們兄弟兩個,供我去最好的學(xué)校讀書,給我弟弟找最好的大夫治病。這么多年他都不曾苛待過我們。而你不知道的是,我爸爸的病在當(dāng)年算是絕癥,即使做了手術(shù)也維持不了多久,是他主動放棄,把錢拿給我叔叔的?!?/p>
虞兮幾不可聞地冷笑道:“多么感人至深的兄弟情義,是你親眼看到、親耳聽到的,還是你那位好叔叔后來自己告訴你的?”
楚凌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他一支煙抽完,離開前,對虞兮說:“我知道你什么都不肯相信的原因,可是虞兮,我和你不一樣?!?/p>
“你當(dāng)然和我不一樣!”虞兮拉住他的手臂,阻止了他離開的腳步。她臉上標(biāo)志性的笑意消失不見,只剩下了一種十分冰冷的艷麗,“如果我是你,至少我會用腦子好好想一想,那到底是所謂的親情,還是因為有人做了壞事之后寢食難安,想讓自己良心上好過一點兒的補償!”
兩個人靠得極近,近到楚凌能感覺到虞兮溫?zé)岬暮粑?,而面對她的咄咄逼人,他尚來不及開口,她就已經(jīng)放緩了語氣,繼續(xù)說道:“楚凌,我不逼你,你叔叔到底是什么樣的人,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每個人都能云淡風(fēng)輕地說,讓過去的事都過去吧。可你知道的,我們這種人不能?!?/p>
她的目光堅定,似乎帶著能蠱惑人心的力量。楚凌有一剎那的失神,腦海中突然浮現(xiàn)出一個夏日傍晚久違的畫面。不知過了多久,他動了動唇,正要說話,遠(yuǎn)處一個低沉的男聲突然響了起來:“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
空氣短暫凝固的間隙,虞兮努力抑制住了皺眉的沖動,但垂下去的手還是無意識地攥緊了。
楚凌回過神來,習(xí)慣性地又向后退了一步,然后才看向走過來的男人,見對方雖然氣度不凡,但十分陌生,而且目光十分明確地落在虞兮身上。他意識到兩人是舊識,于是朝對方微微頷首,隨后對虞兮說:“你先招呼朋友,我不打擾了?!?/p>
目視楚凌離開,虞兮壓下心頭所有的浮躁情緒,攥緊的手緩緩松開,然后將掩下的懊惱直接擺在了臉上。蔣辰嶼將她擺給他的臉色看在眼里,從旁邊桌上拿過兩杯酒,把其中一杯遞向虞兮,然后才問道:“怎么,因為我突然出現(xiàn)攪了你的好事兒?”
“對?。 庇葙夂敛贿t疑地承認(rèn),接過酒,然后仰頭看著他,問,“蔣總攪黃了我的生意,要把新酒店的訂單賠給我嗎?”
蔣辰嶼聽著她撒嬌一樣說話,冷峻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淺笑,反問:“生意?據(jù)我所知,你們公司目前好像還沒有開展能和科技公司合作的項目?!?/p>
虞兮呼吸一滯,面上笑容不變:“所以呢?蔣總這是驚跑了我要釣的魚,又不打算賠我?”
和昨晚不同,蔣辰嶼主動把手中的酒杯和她的輕輕相碰,喝下半杯之后,才答道:“如果我說是呢?”
虞兮勾唇一笑,酒一口都沒有喝,把杯子放到一旁,嗔道:“那我當(dāng)然是只能恭敬地告退了?!?/p>
她話說得半真半假,轉(zhuǎn)身要走卻是真的。身體上因為宿醉帶來的不適還在,剛才和楚凌的談話結(jié)果又不如人意,鐵打的人也會累。她現(xiàn)在只想回家好好再睡一覺,沒有更多的精力和心情應(yīng)付什么人,包括面前的蔣辰嶼。更何況不是只有他會欲擒故縱,她不僅也會,還更得心應(yīng)手。
可虞兮只走出了一步,就已經(jīng)被蔣辰嶼從身后拉住了手臂。他動作強勢,力道卻小心,迫得她不得不轉(zhuǎn)回身子面對他。結(jié)果因為鞋跟太高,她一個不穩(wěn)險些栽進他懷里,扶著他的肩膀才勉強站穩(wěn)了。
下一秒,虞兮想要后退,蔣辰嶼的手臂已經(jīng)攬在了她腰間,將她整個人都半禁錮在了身前。橫在腰間的手臂堅實有力,虞兮剛要掙扎,蔣辰嶼就已經(jīng)微微俯首,溫?zé)岬暮粑鬟^她耳邊的肌膚,低聲提醒道:“別動,有人看過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