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堃
護首探花亦可哀,平生功績忍重埋。
匆匆說法談經后,我到人間只此回。
寫出此詩的女子是一位傳奇的女子——呂碧城,一位真正活出精彩,為女權、為女性權利奔走呼號之人。她的思想,她的人生經歷在今天看都是值得女性學習的。
情感上絕不將就,愛情上絕不妥協
呂碧城的一生是光彩照人的,她風華絕代,宛如一道碧色的冷光。多年后,透過她的畫像,仍然能想象,百年前的她是多么美麗——她或穿著素雅的旗袍,發(fā)髻松挽;或身著自己設計的繡有大幅孔雀的衣衫,頭上還要插幾支孔雀羽毛;或帶著皇冠向人群走來,宛如精靈女王。無論何時,一個女子光有美貌就足以令男人趨之若鶩,如果還有才情加持,那為之瘋狂的一定不在少數。當時,英斂之愛過她,費樹蔚對她一往情深,陳攖寧曾寫詩寄情,袁克文、李經羲等人紛紛寫詩迎合,向她拋出了橄欖枝,其他如楊云史、易順鼎等都曾心儀于她,然呂碧城卻一生未婚。
她曾說:“生平可稱許之男子不多,梁任公(梁啟超)早有妻室,汪季新(汪精衛(wèi))年歲較輕,汪榮寶(汪東之兄,國會議員)尚不錯,亦已有偶,張嗇公曾為諸貞壯作伐,貞壯詩固佳,奈年屆不惑,須發(fā)皆白!”非她眼高于頂,只是她看得上的人,皆生不逢時,看得上她的人,又入不了她的眼。
在當時,一個女子不結婚她要承受的來自各方的議論與壓力是相當巨大的,然呂碧城徜徉在自己的王國里,誰也不用攀附,誰也不用仰望,仰賴著手中的一支筆,仰賴著沖冠意氣的豪情,生生活成了一個穿著盔甲的女王。被人譽為“東方公主”。
她是一個真性情的人,一生從不在意別人的看法,只要自己過得快樂就足矣,對愛情從來寧缺毋濫。
不斷學習,不斷充實自己
有句古語:“腹有詩書氣自華?!眳伪坛蔷褪沁@句話最完美的詮釋者,幼年時其父呂鳳岐將三萬卷藏書存于長恩精舍,對女兒們細心教導,呂碧城自幼濡養(yǎng)在巍巍風氣之中,顯示出異于常人之處。
呂碧城5歲時,其父游園隨口占了一句“春風吹楊柳”,呂碧城不假思索便答出“秋雨打梧桐”,令呂鳳岐大為驚異。呂碧城7歲時,就在詩詞書畫上有了夯實的基礎。時人贊譽:“自幼即有才藻名,工詩文,善丹青,能治印,并嫻音律,詞尤著稱于世。”12歲更是寫出了那一首驚世駭俗的詞《法曲獻仙音·題虛白女士看劍引杯圖》:
綠蟻浮春,玉龍回雪,誰識隱娘微旨?夜雨談兵,秋風說劍,夢繞專諸舊里。把無限憂時恨,都銷酒樽里。
君認取,試披圖,英姿凜凜,正鐵花冷射,臉霞新膩。漫把木蘭花,錯認作等閑紅紫。遼海功名,恨不到青閨兒女。剩一腔豪興,聊寫丹青閑寄。
全詞豪氣勃發(fā),英姿凜凜,一個才12歲的小女孩,竟然也有“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的大丈夫英雄氣魄,怎不讓人震驚稱奇?全詞遣詞用典,恰如其分,韻律合規(guī),讀之悅耳。當有人告訴當時的詩詞大家也是呂父摯友的樊增祥此詞出自一個小女孩之手時,他驚訝得半天說不出話來。另一位文壇權威徐沅贊賞呂碧城的這首詞是“拔天斫地,不可一世,在詞家獨辟一界,不得以音律繩之”。
試想,如果沒有勤奮博學打下的堅實知識功底,幼女呂碧城怎么會有如此驚人之作呢?
更難能可貴的是,她保持了終生不輟、孜孜不倦的求學態(tài)度,她知道為什么學和為誰學。在有學習動力的同時,她敢于走出去,世界那么大呂碧城想去看看,真的去看了看,在1918年她一改時人認為年齡大不適合留學的觀點,遠赴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留學,后又只身漫游歐美,廣增見聞。正是這種不斷進取,不斷求學,不斷吸收新知識,不斷走出去的經歷與閱歷使她除了精通國學經典外,還在琴棋書畫、唱歌跳舞、服飾美容、英法日語、教學管理、中外文化對比、經商運營、佛學經典等有精深的造詣。否則,她怎么能在23歲時就陸續(xù)擔任了《大公報》主筆、北洋女子師范學校教師、校長,32歲進入中華民國總統(tǒng)府任機要秘書,繼而辭職到上海十里洋場經商,憑借過人的膽識與遠見投資“署券”,與洋人貿易終成了腰纏萬貫的富豪呢?又怎能縱橫文壇、游覽亞歐美洲,寫作出版了十幾本詩詞散文著作呢?又怎么能在晚年用英文翻譯佛典,促進中國佛學思想與西方文化的交流呢?
無論何時都保持正確的金錢觀
呂碧城深切明白金錢于女性獨立的意義,所以她努力寫作保證自己衣食無憂,努力經商終成上海首富。在此之后她過起了名媛的生活。但她沒有貪戀金錢,而是以一顆平常心來對待金錢,真正做到了淡定自如,寵辱不驚。
在很多人眼里,金錢是他們稱量社會地位的砝碼,你問他們金錢是否決定幸福?很多人說是啊,沒有金錢,就要為一日三餐奔波,有了金錢,當然要牢牢抓緊。正是這種對金錢的態(tài)度,讓他們成為了金錢的奴隸。而在呂碧城眼中,金錢只是一個符號,有多少金錢就過什么樣的生活,絕對不強求,有錢則過上名媛的生活,沒錢則過上與朋友吟詩作對的生活,才情和學識才是最重要的東西,遠比金錢高尚。
更為難得的是她的一生都能保持赤子之心,保持純真之心,不為世間的一切所迷惑,堅持自己的理想,時常出資支持慈善事業(yè)。出國留學前她將十萬元巨款捐贈給紅十字會,后又多次捐款用于生態(tài)保護事業(yè)。1940年,她為國內戰(zhàn)爭中的難民捐款。臨終前她更是將所有財產捐獻給弘揚佛法護生之用。
她的這種于金錢的態(tài)度使她始終保持一種灑脫之姿,悠然行走于這世間。
這就是呂碧城,被稱為“中國近三百年來最后一位女詞人”“中國史上第一位女性撰稿人”“中國史上第一位女編輯”,中國女權運動的首倡者之一,中國女子教育的先驅,中國史上第一位動物保護主義者的傳奇女性。她才華卓越。她的文字經得起時光考驗,經得起歷史審讀,在那個以男性為主、以寫白話文為主流文字的年代,唯有她堅守自己獨特而清麗的文字風格。她心系中國,心系百姓,她將自己之不幸與國家之不幸相連,擺脫了文人常見的顧影自憐。她興辦女學,開啟女性求學之先河。她倡導真正的“女權”。她認為女權并不是要勢力勝過男子,而是要有同樣平等的機會、同樣自由的權利,因為“國之有男女,猶人體之有左右臂”,女性是國家的半邊天,女子強則國強。這些思想放于現在仍有非凡意義,女性要的是與男性一樣的平等、權利、自由。而不是被區(qū)別對待,給予所謂保護。這與現在的所謂田園女權是完全不同的。
呂碧城的一生是傳奇的一生,是真正活過的一生,她用一生告訴我們不盲從,不搖擺,不隨波逐流,這是她對于人生的態(tài)度和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