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彧
植物的生理構造與人類差別極大,哪怕被烈火吞噬很大一部分軀體,它們往往也能自我修復并繼續(xù)生存。努力提高自己的防御值,大火來了就硬剛,成了不少植物的火災生存之道。以北美西部為家的黃松,就是這么一位硬懟山火的“好漢”。
黃松的防火第一招是“堅壁”,它們形如鱗甲的樹皮厚實堅韌,像是為樹干披上了一件天然的防火衣。黃松的防火第二招是“清野”,在不斷長高的過程中,它們的下部樹枝會逐次脫落,只在樹干最高處保留青翠的枝葉。通常只在灌木層延燒的山火,幾乎不可能躥上成年黃松幾十米高的樹冠。靠著“堅壁清野”的硬核大招,山火過后的黃松大多能夠滿血復活。
每隔5~7年,北美西部的熊草便會集體抽出長長的花序,綻放出無數(shù)朵簇擁在一起的白色小花。灰熊用熊草的細長草葉鋪墊冬眠巢穴,這種美麗的百合科草本植物也因此得名。熊草也被稱作“印第安籃草”,因為印第安人常用熊草葉編織籃子。
面對洶涌而來的野火,莖葉纖弱的熊草毫無抵抗之力,好在它們早就為浴火新生做了準備。熊草生有短粗的地下根狀莖,里面儲存了大量營養(yǎng)和水分,深埋在火焰無法觸及的泥土之下。一旦火場的余煙散盡,嫩芽就會悄然從根狀莖上萌發(fā),成為焦黑原野上的第一抹新綠。定期的野火不僅燒不盡熊草,還能幫助它們清理枯枝敗葉,讓新生的熊草群落變得更加旺盛蓬勃。
帝王花是深受南非人民喜愛的國花。然而,它們扎根的南非海角不僅干旱貧瘠,而且每隔10年、20年還會燃起狂暴的大火。千百年來的無數(shù)次災難迫使帝王花演化出了一整套火場生存策略。
帝王花平日里總是精打細算,把水分和營養(yǎng)輸送到根部的木質塊莖里。它們的枝葉可能會被烈火徹底燒焦,幾乎完全藏身泥土的木質塊莖卻能在火災中幸存。依靠儲存的大量水分和淀粉,木質塊莖上的眾多休眠芽很快抽枝長葉,一叢叢茂盛的帝王花灌木便會神奇地浴火重生。
對于聰明的帝王花來說,叢林大火還是傳播種子的良機。它們的種子包裹在堅硬的蓇葖果里,常常會耐心地在枝頭停留幾年時間。當火苗燒灼帝王花的時候,它們的木質果實會受熱開裂并四處掉落。等到雨水滋潤了干渴的荒野,濕潤的果實會漸漸把種子推出來,吸飽了雨水的種子就可以順利萌發(fā)了。
“超長待機”的種子并不是帝王花的專利,不少來自火災多發(fā)叢林的植物都演化出了這種名為“植冠種子庫”的妙招。年復一年,美國加利福尼亞州(下簡稱加州)的扭葉松都會在梢頭宿存累累的松果。它們的塔狀松果分泌出厚厚的樹脂,牢牢地包裹住了每一個鱗片,飽滿的種子就在與世隔絕中一直沉睡。
一旦毀滅性的山火燃起,樹皮纖薄的扭葉松頓時變成了巨大的火炬。火焰融化了凝固的松脂,松塔上的一個個鱗片隨之開啟,無數(shù)帶翅的松子乘著灼熱的氣流飄散遠方。幾年過后,許多成年扭葉松再也無法恢復生機,一棵棵幼松卻已經(jīng)在它們腳下茁壯成長??恐绱藨K烈的新老更替方式,扭葉松和其他幾種松樹戰(zhàn)勝了山火,加州海岸山地甚至還生長出獨特的“閉塔松林”。
作為壽命3 000年以上的古老樹木,魁偉的巨杉能長到100米高,樹干下部的周長超過30米,重量相當于約500頭非洲象。巨杉靠近根部的樹皮厚達90厘米,樹皮汁液中含有豐富的單寧,既讓樹干呈現(xiàn)獨特的紅棕色,也是效果一流的天然阻燃劑。對于皮糙肉厚的成年巨杉來說,尋常烈度的山火不過是在給它們撓癢癢。
然而,巨杉的種子和幼苗卻有點兒弱不禁風。在漫長生命歷程的最初幾年,如果得不到充足的光照和礦物質,幼小的巨杉很難逃脫枯萎夭折的厄運。巨杉只得讓大部分球果宿存在枝頭,這些球果最長會在半空中滯留20年。只有加州山火產(chǎn)生的氣流到達樹冠,受到熱氣烘烤的球果才會干燥張開,讓僅僅幾毫克重的巨杉種子輕盈地墜入泥土。這個時候,烈火已經(jīng)把遮蔭的灌木一掃而空,新生代巨杉可以獨享燦爛的陽光,在肥沃的灰燼中安然成長到足夠強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