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寧科技大學 藝術學院 114051)
面對新時代,我們需要深刻地認識到,單一的以表演人才為導向的學科體系和專業(yè)知識結構已不能滿足時代發(fā)展的需求,我們要轉變教學理念,豐富教學內容,創(chuàng)新教學方法,思政教育與藝術教育是高等教育體系中必不可少的兩個部分,前者是注重精神和人格的塑造,后者是以專業(yè)知識培訓為目標,二者的結合不僅可以提升藝術專業(yè)學生的精神境界,還可以給藝術創(chuàng)新以世界觀的指導。正如我國藝術教育家豐子愷所言:“藝術不是技巧的事業(yè),而是心靈的事業(yè)?!?/p>
曲藝之所以能有代代傳承的作品,能有當前相對紅火的局面,并不僅僅因為它的娛樂功能、搞笑功能,否則評書、鼓曲這些并沒有更多“包袱”的曲藝形式,將如何傳承發(fā)展呢?在教學過程當中,也要讓同學跳出對于“包袱技巧”“演唱技巧”這一層面的學習,通過思政的教育讓他們更好地認識到曲藝得以傳承的根基所在。
曲藝能夠被老百姓所喜愛,更主要是因為內容題材和切入視角上一直符合民間的審美訴求,大量我們所熟悉的傳統(tǒng)節(jié)目,都是脫胎于“三國演義”“三言二拍”“二十四孝”,以“忠臣孝子人人敬,佞黨奸賊留罵名”為其主要內容。諷刺的是我們生活當中厭棄的那些人物形象,謳歌贊美的是剛正不阿、胸懷大義、愛國敬業(yè)的人物形象,鮮活的“武松”“關公”“包拯”“肖飛”等人物形象表達了普通民眾對真善美的訴求,相聲當中“馬善人”“萬能膠”“老急”“灌腸兒”一個個被諷刺的人物形象同樣是來源于老百姓生活,經(jīng)過演員的塑造呈現(xiàn)在舞臺上,讓觀眾一眼看上去就是自己生活里的人,曲藝才得以生機盎然。
僅以報菜名這樣一個作品為例,可能很多人都覺得這個節(jié)目已經(jīng)沒有搬上舞臺的必要了,一聽“報菜名”覺得是一個很落俗套的節(jié)目,為什么得以常演不衰呢?觀眾聽得一方面是基本功,氣息口齒這些技術層面的東西,更重要的是通過演員的演繹,把一個“說大話、使小錢的人物形象搬上舞臺,成為大家的笑柄,這才是這個節(jié)目的根本。這跟我們生活里經(jīng)常遇到的那種“在咖啡館里張口都是上億的買賣,一到結賬的時候倆人連28塊錢咖啡錢都結不出來”的現(xiàn)象是何等的相似!也正是因為這種共通的情感,延續(xù)的現(xiàn)象,才讓曲藝藝術代代相傳,好的節(jié)目,不是憋在書屋里憋出來的,不是幾個“成熟作家”頭腦風暴出來的,更不是“說說捧哏家里的事兒”就能完成的。
這僅僅是一個相聲作品,更遑論表現(xiàn)君子相惜的“伯牙摔琴”,歌頌新中國建設者“千錘百煉”,謳歌革命志士的“江姐上船”,諷刺官僚主義的“小偷公司”,無不是貼合了老百姓的情感訴求,才得以后世傳承。
當前,曲藝藝術中的很多門類已經(jīng)列入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名錄之中,所謂“文化遺產(chǎn)”是因為在這些作品當中閃爍著我們民族的智慧、百姓的好惡、思想的傳承,只有從這個層面上去認識曲藝,認知藝術,演員在舞臺上的表演才能更加精進。
近年來,在曲藝的舞臺上和媒體上,出現(xiàn)了大量的并不屬于曲藝范疇的手法,比如說實景的評書、比如說相聲的flash動畫制作、比如說與聲光電的生硬對接與拼湊、比如說大量真實道具直接搬上舞臺……這些操作,在短時間內看來甚至取得了一定的成功,但是卻是違背曲藝藝術規(guī)律的,分析這一問題。就需要思政教育當中反復提到的“剖開現(xiàn)象看本質”,從曲藝藝術的根本規(guī)律出發(fā)去剖析當今曲藝舞臺上出現(xiàn)的紛繁百態(tài)。
曲藝長于通過人物的跳入跳出,通過語言、唱腔的細致入微,來描摹世間百態(tài)的場景,表達劇中人物的動態(tài)和心情,講述事情的起承轉合和人情事理,同時給觀眾留以想象的空間,講究的是“裝文裝武我自己,好似一臺大戲”,把曲藝所有的內容都具象化、圖像化,只是片面地強調對觀眾的視覺沖擊效果,削弱演員的表演能力,對曲藝的發(fā)展有害無益。
就相聲表演而言,更要注意對于傳統(tǒng)表演技法的繼承。其實一個簡單的“抬杠”,其中的捧逗關系、人物心理、邏輯重音、語言節(jié)奏都有相當多的講究,如果不從思想層面重視這種基本功作品,會忽略其中大量的表演技巧,使這段作品味同嚼蠟。
在當今的相聲舞臺上,演員更愿意采用“表演”的手段,來獲得觀眾的笑聲和掌聲,把所有的節(jié)目都設計成“分包趕角兒”的“腿子活”,究其根源就是“節(jié)奏更快”“包袱更響”“呈現(xiàn)更直觀”,但同時,這種表演是非常流于表面的。如果我們片面追求火爆的舞臺效果,忽略對于基本功的訓練、對于敘事能力的訓練,“相聲是一門語言的藝術”這句話就無從談起。
當然,馬克思主義的唯物辯證法告訴我們對于任何事物都應該一分為二地看待。應該說,曲藝的表演,一直是與時俱進的,從“重聽”向“重看”發(fā)展的過程中,涌現(xiàn)了很多新的表演形式,以上世紀20年代的評彈為例,凡是表情深刻善于做戲的演員,就容易被觀眾愛戴,朱耀祥、趙稼秋彈唱的《啼笑姻緣》,除了彈唱說噱外,更在臺上有種種的表演。譬如描摹吸鴉片,朱耀祥就跳上桌子,橫在那里,拿過三弦,當做煙槍,做出吸鴉片的形狀來。但需要強調的是,他們的“演”的角色的思想行動、內心變化,都與書情的講述息息相關,他們的表演是經(jīng)過嚴格的“聲臺形表”的訓練的,而絕不是臺上出怪聲怪相的胡鬧,同時這是在他們扎實的基本功的基礎上所做出的發(fā)展,而并非舍棄基本功訓練、放棄傳統(tǒng)表演手法之后的盲目革新。
何為“本固枝榮”、何為“舍本逐末”,只有了解了“曲藝”表演的本質,分清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之后,才能更好地指導我們的舞臺表演。
近年來,隨著相聲市場的不斷火爆,涌現(xiàn)了大批新入“相聲坑”的觀眾,也引入了“飯圈”的觀演方式,演員更多地確實收到了很可觀的經(jīng)濟效益,令人矚目,這是相聲市場化的成功。但同時也出現(xiàn)了這樣一種聲音:只有商演才能衡量一個演員是否成功。當今的商品社會,一件商品“能賣出去”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證明其價值的,但是曲藝的價值卻絕不僅限于此。
曲藝藝術從抗戰(zhàn)時期起,在解放區(qū)內便承擔著宣傳我黨政策的任務,以靈活多樣的形式鼓舞革命熱情;在解放之初的1951年,曲藝工作者更是成立了曲藝服務大隊赴朝鮮慰問,為前線的志愿軍戰(zhàn)士送去精神上的慰藉,并有了著名的“程常二烈士”為后輩所紀念;在建國初年,京東大鼓表演藝術家董湘昆先生,以京東大鼓的形式演唱毛主席詩詞,各曲藝團紛紛編纂相聲、快板、活報劇等形式宣傳新的方針政策;“文革”時期,《友誼頌》《一盆飯》《十個大雞子兒》《鐵打的骨頭舉紅旗的人》,多種形式的曲藝節(jié)目為那一時期的民眾帶來藝術的享受;多年以來,中國廣播說唱團、中國鐵路文工團、中國煤礦文工團等國有團體堅持為鐵路、礦山的工作人員演出,足跡遍布我們的各個省市,這里面不乏當年賣票演出一票難求的前輩名家……難道他們不成功么?正如姜昆先生近期反復在講座中提到的:你離人民越近,人民和你越親。人民不僅僅是那些舉著熒光棒、買著動輒上千的門票在臺下吶喊的觀眾,也有在大山中、鄉(xiāng)村里翹首以盼笑聲的百姓,而我們的曲藝如果離開了思政的學習,一味地“向錢看”,就會失去這些最可愛的人,忘記我們的服務對象。
當前,有很多活動,都在重新強調我們的服務對象,大量團體堅持相聲進校園的公益演出,在大學生中播撒笑的種子,讓這些受過高等教育的年輕人領略傳統(tǒng)藝術之美;“我們的價值觀——曲藝走基層全國百場巡演”,和以“中國曲協(xié)文藝志愿服務團”為代表的曲藝人堅持每個月開展的“送歡笑到基層”義務慰問演出。這些內容體現(xiàn)了曲藝的服務功能,讓大家對曲藝這門藝術更加喜愛。
藝術有形,文化無形;曲藝有形,思政無形。左右著曲藝藝術興衰存廢的無形之手不僅在于曲藝人在演什么、怎么演、給誰演,更重要的是曲藝人在想什么、為什么這么想,而只有在思想政治這一層面疏通了,我們的藝術之路也才能越走越通暢,越走越寬廣。